第12章 揭开第章 表妹

    新年就这样波澜不惊的过去，眉庄与敬妃首次负责过年，倒也做的很不错。皇帝也乐得后宫和睦，一波一波的赏赐了下去。

    待开春，许是春寒料峭。皇帝不甚贪凉吹了风，便病倒了。皇帝正值壮年，本是小病。但他要强，又熬夜批了折子，第二日下朝便晕倒了。

    皇帝似乎一直在做梦，他一天处理许多朝政，故而梦也是杂乱细碎，许许多多面孔浮现在他梦中。

    他梦中朦胧睁眼，看见菀菀守在自己床边，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说什么，他听不清楚。于是他握住菀菀的手，急忙喊“菀菀、别走。”刚说完又天旋地转，昏昏沉沉失去了意识。

    似乎做了一个冗长的梦，菀菀死了，孩子也死了，后来菀菀又回来了，孩子也回来了，只是有一日菀菀逐渐变了模样，她在他怀中淡淡消失。最后他死死拉住菀菀的手，一声声的呼唤她。

    “菀菀！”皇帝惊醒。看见莞嫔在一旁,双眼含泪。

    他察觉自己死死拉住了莞嫔的手，力气之大，已经在莞嫔细嫩的手上留下了狰狞的红痕。

    接下来莞嫔开口的话叫他也不知如何回应，莞嫔问他，“皇上…您梦中呼唤的菀菀，不是臣妾对不对。”

    可能是病中心防脆弱，莞嫔此刻的眼泪一滴一滴砸进了他心里。他有些心虚，亦有天子心思被撞破的恼怒。于是他淡淡松开手，先叫莞嫔回去，等日后再说。

    莞嫔见他不欲解释，脸色变得更加苍白。行礼后踉跄着出了寝殿，没走几步，皇帝听见一阵惊呼，苏培盛进来禀报“娘娘昨儿熬了一宿侍疾，刚才出去就昏倒了。”

    皇帝听闻莞嫔侍疾，本就身子劳累，又骤然得知自己为人替身，她心高气傲定然受不住。于是叫先把莞嫔送回碎玉轩，吩咐了太医去瞧瞧。不料半个时辰后太医来禀，莞嫔已有了一月身孕，只是刚刚晕倒，胎气不稳，得好好静养。

    于是莞嫔静养在碎玉轩，皇帝静养在养心殿。再见面时，已是将近一月以后。

    碎玉轩梨花又开了，皇帝进去时莞嫔还睡着。皇帝没叫别人叫醒她，在床边静静的看着。一月不见，她清减了些，眼下有淡淡的青色，此时睫毛微微颤着，似乎睡得极不安稳。

    其实皇帝今日本不打算来，他想刻意的忘记那日的尴尬，他是天子，不应该有人掌握他的负面情绪。但莞嫔无辜，她的容貌与菀菀生的相似并不是自己可以选择的。况且这一月，他很想她，可能是想她，也可能是透过她想菀菀。

    许是察觉到淡淡的阴影，莞嫔慢慢睁开了眼睛。她一开始有些睡懵了，疑惑的起身叫了一句皇上，而后记忆慢慢复苏，于是两人坐着，相顾无言。

    静默了许久，皇帝终于开口。“你知道吗，你长得很像朕的妻子。”

    嬛儿虽早已知道此事，如今与皇帝当面说破，心中依旧迷茫且屈辱。皇帝越对纯元皇后用情至深，自己的宠爱就越如同一个笑话。她心中悲哀，浅浅的道“如今知道了。那我算什么，一个替身吗？”

    这话带着质问，称得上有些不敬，但皇帝并不生气，他仿佛陷入了回忆，那些他与纯元的，与嬛嬛的，交错着泾渭分明。

    他良久方答“朕已经快到了知天命的年纪，那些曾经得到过的爱与欢愉，都随着菀菀的离开被带走了，如今也无法再如年轻时那般去珍爱一个女子，把他当作朕的妻子了。嬛嬛，你是朕重要的人，但也止于此了。”

    年轻时谁不曾幻想过得到一位一心人，纵使早就知道皇帝无法一心，此话也称得上让人痛心。

    嬛儿喃喃“只能珍重，无法再珍爱了吗…”，她默默流泪，庆幸自己得以保留，如今说开时才不至于歇斯底里，又悲哀，自己如今困在宫墙之中，此生清晰的知晓再无得到一心人的机会了。

    皇帝见她流泪，安慰道“朕已有意晋你为妃，你还是朕的爱妃。”

    嬛儿冷冷勾起嘴角“臣妾何德何能，忝用纯元皇后的名讳作为封号，实在是僭越。”

    皇帝知道她心中痛楚，又想起纯元死于自己妹妹的暗害，与自己天人两隔。遂回道“往事暗沉不可追，来日之路光明灿烂，朕已有意晋你为熹妃，至于菀菀，便让朕在心中怀念吧。”

    皇帝如此让步，嬛儿自然态度软化，复又闻声细语，噙着泪关心皇帝病都好全了没有。

    两人心结打开，又都有意重修于好，氛围便渐渐温馨起来。皇帝顺势叫了苏培盛宣了册熹妃的旨意，很快便传遍六宫。碎玉轩偏远，皇帝便叫人休整永寿宫，待到熹妃生产后，便入主永寿宫。

    一场风波就这样过去了，事后眉庄与陵容听了都捏了一手冷汗，好在最后嬛儿封妃，封号也换了。

    眉庄等担心嬛儿因此受了影响，嬛儿傲然道“我自小读书学艺，为着都是我自己，即便我与纯元皇后再像，我固守本心，我也只是我一人,而非谁的替身。咱们只管过咱们的日子，旁人看不到我的好，自然是旁人亏了。”眉庄失笑，果然还是那个傲骨清高的甄家长女啊。

    过了几月，渐渐入夏，嬛儿此胎稳了，后宫中以她与眉庄的一派独大，纵然太后喜爱眉庄，也要讲究制衡之道，于是叫了皇帝一位表妹入宫陪伴自己。

    这位表妹可大有来头，她名为胡蕴荣，是皇帝的姑祖母舞阳大长公主的外孙女，母亲为晋康翁主。说起来是皇室的三代内亲，出身很是不凡。而她本人面若三月芙蓉，出生那日天上有青鸾鸣叫，于是她握璧而生。

    那玉璧上刻有“万世永昌”，玉璧不过婴儿半个手掌大小，在强光下竟还有些许透明之处，反面以十分繁复的手法刻着一只张翅欲飞的神鸟图案，那鸟似凤凰非凤凰，拖着长长的尾羽，颇有傲气地临于一棵繁茂的梧桐树上，是鸟名曰发明，上古五方神鸟之一，主东方。驭木，性温，嗜学，实为大家闺秀之仪范也，意寓发明神鸟，一飞冲天，主人间极贵，如此命格贵重之女，最后定然是侍奉天子的。

    她娇憨伶俐，身上又带有奇异之处，皇帝一见就很是喜欢。于是没多久便接进宫册了贵人，赐号“昌”。

    早已失宠的祺贵人与这位昌贵人似乎霎是投缘，俩人一见如故，很是亲密的样子。不过昌贵人出身更高贵些，俩人隐隐以她为尊。

    昌贵人入宫瞬间便夺走了嬛儿一党一大半的恩宠，皇帝日日召她侍寝，把玩那枚伴随昌贵人出世的玉璧。人间极贵，最终侍奉于他，那他不就是真正的天子吗。昌贵人的出现很好的满足了他心中的虚荣，而昌贵人虽出身高贵，但柔媚顺从，让皇帝很是舒心。

    嬛儿并不以失去了一些恩宠焦躁，她安静的养胎，定下浣碧的亲事，将她安稳嫁出。本来送走浣碧，下一个就是流朱了，谁料到流朱性子竟如此刚烈，她在浣碧出嫁后第二日便自梳妇人头，发誓永不出嫁，要在宫中陪伴嬛儿。

    这路是她自己选的，嬛儿虽埋怨她痴傻，最终还是点了点她的额头，红着眼眶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