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拿捏
钱枫停止了搅拌，回忆起了往事，仿佛走进了旧日的时光，神情不觉间有些悲伤，低声说道，曾经就在这个咖啡馆，我们四个人执行一项任务，两死一残。后来我潜伏在共党内部，多次冒死送出重要情报，而陈区长当时承诺未来得及兑现，自己却先已为国捐躯。吴忠来前自然是了解过钱枫过往的，只是对其在共产党潜伏期间无任何消息有所怀疑而已，听到钱枫的话语，想到自己那些地下工作的岁月，不觉也共情起来，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钱枫从怀里掏出一盒已经开封的三炮台香烟，推向了吴忠，低声说道，里面是新四军在苏北的军力部署图。吴忠先是一愣，随后一丝喜色涌上眼角眉梢，眼睛向旁边观察的同时，右手快速伸向香烟，拿在手里后顺势揣进兜里。钱枫仿佛看到其冲洗胶卷后，欣喜若狂，急着向上司邀功的样子，表面却不动声色，继续汇报着，由于汪伪税警总团被整编，导致解放区的运输渠道全部瘫痪，战略物资极度缺乏，所以新四军首长派我到上海重建运输渠道。对此项任务我现在也无从下手，为了取得共产党的更大信任，方便日后获取更重要的情报，我恳请组织上能给予我必要的帮助。另外我现在的掩护身份是四海商行的老板，日常可以通过这个地点联络，但共产十分警觉狡诈，如果不是紧急情况，还是尽量减少联络。
听完钱枫的介绍，吴忠也开诚布公地说道，由于顾副局长只是临时来上海负责重组工作，所以临行前他交待我，由我担任你的唯一联络人，相关事务也由我相机处置，至于你提到的重建运输线所需的帮助，我们会全力协助。但有两个要求，一是所有运输的物资必须报备，免得你我落个失察的罪名；二是尽快摸清中共在上海的组织。钱枫自是满口答应，表示自己一定会尽力摸清中共在上海的组织，但也表示想要摸清中共在上海的组织难度太大，中共一般都是单线联系，而其平时都是通过报纸、死信箱等联络，尽量减少见面机会。吴忠自然也是知道中共的特点，但还是表示光尽力是不行，有困难克服困难也要坚决完成任务。最终两人的接头，在相互试探的交锋中开始，在彼此满意的和谐气氛中结束。
关于如何拿捏刘福英和曾令的事情，夏冰是经过深思熟虑的。首先他认为不能针对刘福英，虽在上面有他的签字，但只要其一推六二五的，让曾令背锅，自己没有实质性证据，最终只会撕破脸，闹得不可收拾。其次是拿捏曾令的尺度，对待曾令就需要一下摁住，让其没有反抗的机会，一旦拿捏住了曾令，刘福英自然也会懂得进退，但要控制范围，否则自己翻老账的事情，一旦传开，必定会导致原有上海区的人离心离德。
曾令一路走来，来往的工作人员都会恭敬地喊一声曾科长，或者是曾科长好，曾令似乎很是享受这样感觉，驾轻就熟地或挥手或点头地致意。当他走到夏冰门前时，把原有的脸色一收，换上一副谄媚的模样，才开始敲门。在得到允许后，他一路碎步亦步亦趋地来到夏冰面前，恭敬地把手中的夹子递过去，区长，有几个字需要您签一下。
夏冰拿起后反复看着就是不签字，还不时抬眼打量一下曾令，看得曾令直发毛，正在其不知所措时，夏冰开口了，我得看仔细些，否则哪天让你把我卖了，我还得为你数钱。曾令有些惶恐地说道，属下不敢，不知道区长何出此言？不敢吗？还有你不敢的事情？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叠单据，直接拍在了桌面上，曾令翻看一下顿时冷汗直流，上前一步抓住夏冰的胳膊说道，区长你听我解释啊。看着夏冰那冷冽的眼神，又讪讪地抽回了手，痛心疾首地说道，区长，当时处于抗战时期，由于种种原因，抚恤和行动津贴等不能按时如数发放，大大影响了我方士气，所以我才采用此种方式，不让浴血奋战的将士寒心啊。
这么说来，你不仅没罪而且有功了，夏冰语气中充满了轻蔑。曾令连忙道，属下不敢居功，但当时的确是迫不得已啊。夏冰冷笑一声，凭这些已经足够把你送到军事法庭了，至于你是否冤枉，等抄了你的家自然会见分晓。这次曾令是真的怕了，也不管夏冰什么眼神，双手抓住了夏冰一只手，拼命地摇晃，夏区长，你就饶了小的这一回吧，小的从此之后就是你的一条狗，你叫我往东我绝不往西，你叫我打狗我绝不骂鸡，但凡有所差遣，我鞍前马后在所不辞。夏冰嘴角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用另一只手拍着曾令的双手说道，好了好了，我相信曾科长是为了党国，犯了无心之过。曾令像是看见一根救命的稻草，连忙说道，对，是无心之过。夏冰话锋一转，无心之过也是过，希望曾科长能够为了党国，鞠躬尽瘁将功补过。党国两字咬的极重，曾令如蒙大赦，我一定为了党国尽心尽力，为夏区长马首是瞻。
曾令恭恭敬敬地出得门来，刚关上房门，就呸地吐了一口，一脸愤愤不平地骂道，都是他妈的婊子，凭什么你要立个牌坊。正要找夏冰汇报工作的沈怡宁，恰好经过，看见后调笑道，哎呦，谁把我们曾大科长气成这样，都骂上街了。曾令尴尬地一笑，没骂街啊，又四顾茫然状地装疯卖傻，骂谁了？然后恍然大悟道，哦，刚才嘴里进了虫子，说着舔了一下嘴唇，又呸呸两声，脸色一肃，和沈怡宁擦肩而过。沈怡宁在给夏冰汇报工作中，无意瞥见了桌上的单据，顿时就明白曾令骂街的原因，而这些单据也基本可以确定是肖国强提供的，看来自己还要寻个合适时机，和肖国强好好交流一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