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家属楼母女情深 警察局父慈子孝
此刻，在市政府办公楼家属院的一栋房子里，江丽丽躺在柔软的床上辗转反侧。脑海中不断回顾着今晚发生的人命案，以及在出警局前，看到肖明远被单独留下并送进审讯室的场景。终于她还是起床下地，踩着拖鞋穿过客厅踱到了书房前。
客厅里灯光昏暗，但是透过书房的门缝却能看到里面灯火通明，即使到了半夜一两点，里面的人依然还在办公。
咚咚咚。
犹豫再三的江丽丽还是敲响了房门。
“请进。”一个沉稳干练的女声从里面传出。
“妈……你还没睡吗？”江丽丽推开书房门，却站在门口不敢进去。
“是丽丽呀？进来吧，这么晚了还不睡，有什么事吗？”
书房里，一个短发中年女人穿着休闲服坐在书桌旁奋笔疾书，看到女儿进来后也只是瞟了一眼，然后一边说着话一边继续埋头书写文案，整理明天的会议材料。
江丽丽站在不远处简单瞟了一眼文件的红色标题《深化教育改革，提高教学质量》。
“妈，今天在饭店里发生了好多事，我有点害怕，睡不着。”江丽丽又往前迈了一小步，但还是停了下来，小声的说道。
“我听你爸说过了，饭店二楼发生了人命案，但是你们几个女孩子不是都在一楼待着呢吗，既然没有上楼，那应该没看到什么血腥的东西吧？”女人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抬头看了一眼女儿说道，“你都14岁了，不会因为这么点小事就睡不着觉吧？你妈我8岁就跟你姥姥下乡种地，10岁那年一个人走夜路掉进了山沟里。我在山沟里摸着黑一直待到了天亮才一个人爬上来。妈妈那么小的年纪都没有害怕，你作为我的女儿遇到这么点挫折就害怕成这样了？”
“妈，我被几十个混混围在当中，他们当时对我口花花还动手动脚，我不应该害怕吗？当时楼上有十几个男同学被一群混混用棍棒殴打，我听着他们凄厉的惨叫声，不应该害怕吗？楼上发生了人命案，二十多人被抹了脖子，整个饭店里到处充斥着刺鼻的血腥味，还有五六个神志不清的混混从楼梯上滚了下来，他们浑身是血，鬼哭狼嚎的样子，我不应该害怕吗？”江丽丽满脸都是委屈，但是相比于面对今晚的恐怖画面，她更不愿面对妈妈的极端冷漠。
“好好好，我的好女儿，让你受惊了，你过来，让妈妈抱抱。”女人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笔，转过身来伸出双臂，试图拥抱她的女儿。
“不用了，妈，我其实来找你并不是求安慰的。”似乎看穿了母亲的敷衍，江丽丽并没有挪动脚步，而是神色如常的说道。
“哦，我就知道我的女儿没有那么脆弱。说说吧，到底有什么事？”女人果断放下了手臂，一脸平静的问道。
“我有一个同学，今晚案发时他根本没在现场，等坏人都跑了以后他才来的饭店。但是警察在问完我们所有人后，偏偏把他单独留了下来。”江丽丽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语言，“我想请你动用关系帮我问问，他现在怎么样了？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丽丽，你不会是早恋了吧？”女人突然打断了江丽丽的话，一脸严肃的盯着女儿。
“没有啊，妈！这都哪跟哪啊？他就是我们班的一个同学，而且他不管是学习还是体育各方面都很优秀，今天刚被任命为我们班的班长，只是没想到晚上会发生这种事情。他的爸爸妈妈都是普通工人，这种情况下他们肯定没法救他出来，我是想……”江丽丽尽量让自己语调变得平稳，争取不露出马脚，没想到她的话再次被母亲打断。
“这种事你怎么没去求你爸，反而是来找我了？”
“我在到家之前就已经问过爸了，他说这次省里来了好多大领导，特别关注这个案子，他的上级领导跟公安厅的某位领导有一些矛盾，因此他在这件事上插不上手。妈，我的同学真的是被冤枉的，既然上面的领导着急破案，我怕他会被屈打成招……”
“丽丽，我对你非常了解，以你的性格，一个普通同学绝不会让你这么上心的，能让你这么晚了主动来找我，这个同学在你的心中绝对不一般。我说的没错吧？”
“是的，妈，他是我很重要的朋友。”知道瞒不住母亲的慧眼，江丽丽这次没有再跟母亲顶嘴，而是大大方方的承认，“妈，我从小到大一直都没有求过你，这次请你一定要帮帮我，你帮我问问他的情况，必要的时候帮他说几句话，我知道你在公安系统是有关系的……”
“丽丽，我对你很失望。”女人只是瞥了女儿一眼，便再次把目光放到了书案上，手也再次拿起了钢笔开始写写画画。“通过你刚才的只言片语，我可以肯定那个男孩非常优秀，但是你又说到他的父母只是普通工人，这就说明你们根本不是一个阶层的人。妈妈早在你这个年纪，就已经看透了一切。所谓的男才女貌也好，青春期的萌动也罢，都不过是年轻时体内荷尔蒙短暂的分泌罢了。现实很快会浇你一盆冷水，让你清醒的认识到，你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根本走不到最后。”
“妈，你根本不知道他到底有多优秀，他早晚有一天会成为众人仰望的存在，而这个时间也绝不会太长。”
“可是他现在却身陷囹圄。丽丽，就像你说的，公安机关为什么偏偏把他这么一个不在现场的人给抓起来审问呢？你要知道，这是一个涉及到二十多条人命的案子，领导们全都关注在这里，你认为，你妈妈我，一个即将转正成为省教育局副局长的人，会在这个特殊时刻，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普通工人的孩子，去干预警方办案吗？”
“妈，你……我……”
江丽丽被问的哑口无言。她挣扎了几秒钟后，心终于凉了下来，看到眼前的女人已经再次投入到手头的工作中，于是转过身慢慢的退出了书房，并轻轻关上了房门。
如果换成是以前，她绝对会放几句狠话然后摔门而出，但是，眼下她还不想彻底得罪这个生她养她的母亲。即使她知道这个自私的女人绝不会为了女儿而影响自己的仕途，但是哪怕还有一丁点的希望，她也不想就这样断绝一切营救肖明远的机会。
为了明远哥，她愿意付出一切。
“看来走爸妈的路线暂时是行不通了，目前来说也只能去求她了，如果她真的能救明远哥，大不了把大姐的位置让给她。”
重新躺在床上的江丽丽默默擦掉眼泪，并暗下决心，明天一早到了学校就直奔八班。
再说另一边， 在警局黑暗的审讯室里，修行无岁月。由于肖明远一直沉浸在功法的修炼当中，并没有注意到外面的天光已经大亮了，转眼已经到了六点钟。
忽然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肖明远适时的吐气收功，双腿也退出了站桩状态，整个人也放松了下来。
咣当一声，刘志刚睡眼惺忪的打开了审讯室的大门，然后就愣住了。
“你小子精神状态不错嘛！竟然一整个晚上都能忍住没有求饶，你的腿难道不疼吗？”刘志刚上前解开了肖明远的手铐，看到他神清气爽，双目炯炯有神，两条腿也没有打颤，不禁有些疑惑的问道。
肖明远解脱束缚之后终于站直了身体，他开始扭动脖子以及四肢，随着他的活动，全身骨骼发出噼啪的爆响。
“警察叔叔，如果我昨晚向你求饶的话，你会给我解开手铐吗？”肖明远一边活动手脚一边不紧不慢的问道。
“那当然不会。”
“那你还问啥？”
“你……你个小兔崽子，关你一个晚上了嘴还是那么臭。给老子滚吧，下回别再落我手里，否则老子还有更多好玩的游戏招待你。”刘志刚领着肖明远走出了审讯室，带着他往警局门口走去。
肖明远一路慢慢跟着，顺便用心记住警局里每间办公室的位置。
当他们快要走到门口时，肖明远发现在走廊边的长椅上，有个人背着身子蜷躺在椅子上呼呼大睡，离远看他的衣着和背影就感觉非常熟悉，听着这呼噜声感觉更是熟悉，当他走近一看，果然，睡在椅子上的正是他的老爸，肖振山。
“爸，你醒醒，你怎么睡在这了？妈呢？”肖明远赶紧摇醒了老爸，并且问道。
肖振山被儿子一阵剧烈摇晃终于苏醒了过来，眼神慢慢有了聚焦。肖明远看他满眼的血丝，想必他昨晚应该一宿没睡，一直坐在长椅上等他出来，直到实在太困了才睡在走廊里，想到这儿他心里顿时一暖。
想想前世的老爸，从小到大一直对他没有过好脸色，除了嘲讽就是打骂，没想到自己真的误会他了，他只是不善于表达，看来这就是所谓的父爱如山！
肖明远扶起父亲，正想要说一些感激的话。但是万万没想到，眼前的父亲在看清儿子的第一眼后，做出的第一个举动竟然是——
啪！
肖振山抡起蒲扇般的大手狠狠的甩了肖明远一个大嘴巴子！
以肖明远后天大圆满的实力，竟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身体下意识的做出闪避的动作，但是又立刻把脸恢复到了原位，并且及时撤去了脸上的护体真气，使得这一巴掌结结实实的拍在了脸上。
由于工作的原因，肖振山有很严重的腰椎间盘突出，看他这一巴掌这么用力，如果打空的话很容易导致腰病复发。
他体表的护体真气除了有防护的作用以外，也具有一定的反弹物理伤害的效果，如果不及时撤去的话，他爸的手掌很容易受伤。
不过这一巴掌确实挨的有点莫名其妙，就连他身旁的警员刘志刚也是一脸懵逼。
“你个孽子！看我不打死你！”
肖振山打完一巴掌之后还不解气，又再次扬起了巴掌，不过这次肖明远没有给他机会，而是一把抓住了父亲拧了一辈子螺丝的大手。
“爸！你这是干啥呀？你要打我也得让我明白是因为什么呀？我到底是哪里犯错了？”
“你竟然还不知道自己错哪了？你……你真是要气死老子了！好，小兔崽子我问你，你是不是跟黑涩会流氓混在一起了？你是不是参与帮派争斗了？你……你还涉嫌杀人了对不对？你赶紧给我老实交代！”
肖明远一阵无语，刚才他在自己心目中的慈父形象瞬间破碎，下一子又变回到印象中的老顽固和老糊涂形象。
玛德！当着警察的面你问我这么敏感的问题，你让我怎么回答？
我能说你说的都对吗？
那我昨晚肚子被挨一拳又被铐了一宿到底图个啥？
“爸，你是听谁造的谣啊？我怎么会跟黑涩会流氓混在一起？我更不可能参与杀人啊？我可是你儿子？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
“可是昨晚公安局的大领导，那个姚警官亲口跟我说的，他说你涉嫌参与黑涩会团体打架斗殴，还牵扯进了人命案里。不过还好问题不大，他说只要你主动老实交代问题，还是可以争取宽大处理的。”肖振山两手抓住肖明远的肩膀，摇晃着说道，“儿呀，你听爸一句，咱一定要好好配合警察同志们办案，咱们是守法公民，如果咱们没做过那就是没做过，但是如果真做了那咱们就认。咱们老肖家个顶个都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一口唾沫一个钉，你可不能给我们老肖家丢脸……”
肖振山还在絮絮叨叨，而肖明远却是听得满头黑线。真是踏马越说越离谱，咱们老肖家什么时候出过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
他还记得小时候爷爷喝醉了跟奶奶吵架，后来奶奶被他骂的实在受不了就直接揭了他的老底。
想当年日本鬼子侵占东北的时候，鬼子兵在他们屯子里挨家挨户的搜查游击队员，当鬼子兵冲进他们肖家大院的时候，他那个才二十岁刚成家的爷爷肖满仓吓得直接尿湿了裤子，只知道跪在院子里不停的磕头。等鬼子们搜查完，人都走了好久，他还在那里闭着眼睛不停的磕着头，大喊着太君饶命。
因为这件事，他爷爷肖满仓成了全村的笑话，最后他不得不离开肖家屯带着奶奶来到奉天城里打工讨生活。
后来这个事情也就成了肖家最大的忌讳，却被肖明远在某天无意中听到，从此他面对爷爷的吹牛便再也不当回事了。
自从他懂事以后，就对自己的这些长辈们没有一个看上眼的。爷爷肖满仓贪生怕死，还偏袒老大；大爷肖振华小肚鸡肠，欺软怕硬；二大爷肖振邦自私自利，见风使舵；最可气的就是他老爸肖振山，对外老实巴交，任人拿捏，对内却窝里横，尤其是对他这个儿子，从没有过一丁点的尊重，如果不是老妈赵娟一直在鼓励他，呵护他，他早就离家出走了。
肖明远望着父亲，一脸无奈的说：“爸，你是相信外人还是相信你儿子的话？”
肖振山一脸认真的说道：“人家姚警官可是人民警察，而且还是大领导，他还能骗我不成？”
肖明远对他失望透顶，但还是道：“爸，我到底是你亲生的不？”
“你个小兔崽子，你当然是我的种了！”肖振山看着眼前跟自己年轻时一模一样的儿子，一脸肯定的说道。
“那你觉得，你一个老实巴交的老好人，会生出一个无法无天的杀人犯吗？我从小到大，有做过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吗？”
“这个……好像还真没有。”肖振山回想起儿子从小到大的经历，随着自己的言传身教，这小子虽然没啥大出息，但是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就算小时候跟同龄人玩闹也总是被欺负的那个。
看来自己的确是错怪他了，自己这个儿子比自己还窝囊，怎么可能跟黑涩会混在一起呢，哪个混黑的也不会看上这么个窝囊废的。
一想到这，他终于放下心来，转过身对还在一旁看戏的刘志刚说道：“警察同志，刚才见笑了啊，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这就把我儿子带走了。”
“哦，没事了，你们可以走了。”刘志刚看着这对儿犬父虎子，十分感叹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那我们走了啊，警察同志，感谢你昨天晚上一直照顾这个臭小子，让您费心了，您辛苦了。”肖振山又给刘志刚鞠了一躬，态度十分谦卑。
“哦，不辛苦。你们慢走啊，有空常来玩。”刘志刚微笑着挥手告别，心里则快要憋出内伤了。
肖明远回头看了一眼这个警察，一边往外走着，一边则在心里默默盘算着该怎么弄死他。
不能直接抹脖子，那样太踏马便宜他了，至少也要先把他吊在树上荡一晚上再干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