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秦柳青的纠结
27秦柳青的纠结
事已至此,张文娟意识到了高芳华与谷碧莲之间肯定有不可见人的猫腻,便更加坚定了她要见见谷碧莲的决心。她不好意思地站起身告辞。既然不欢而散,秦柳青只好把张文娟送出门,并代表高芳华向她表达歉意。
张文娟苦笑一声,站在门外对秦柳青低声说:“你老婆不给我谷碧莲的地址,就是想阻止我们见面,这里面明摆着有问题。我劝你还是多长个心眼,别整天光知道挣钱,家如果没有了,挣那么多钱给谁花。”
秦柳青表情凝重,觉得张文娟的话有道理,不住地点头表示赞许。
张文娟继续说:“我是名医生,望、闻、问、切是我的职业习惯,见的病人多了,对病情就很敏感,习惯于下结论。那个张世杰,你可要提防,我听志扬说过,他扔下老婆和娃,一个人来省城开饭馆,这种人,心硬,薄情寡义,现在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做事没底线。”
秦柳青说:“我与张世杰交情不深,来往少,纯属酒肉朋友。志扬与他是同乡,关系走的近。”
张文娟神秘兮兮地说:“酒肉朋友才更要提防,你出差的时候,我知道他们四个经常在一起喝酒,关系非同一般。特别是你老婆,一看就是对人掏心掏肺、不设防的老实人。现在这个社会,不怕被人偷,就怕被人惦记。”
秦柳青被张文娟的话给逗笑了,他开始对张文娟刮目相看,于是笑道:“我家穷,不怕贼偷,更不怕被賊惦记。张世杰能偷我啥嘛?”
张文娟瞪大眼睛说:“你傻啊!偷心啊!”
“偷心?偷谁的心?他偷了我的心,准备卖我的器官啊!呵呵…”秦柳青被张文娟认真的样子逗的乐不可支。
“偷你老婆的心!”张文娟环顾四周,悄声对秦柳青说。
秦柳青心里一“咯噔”,顿悟,立刻沉默不语。张文娟告辞下楼,秦柳青远远地望着张文娟的背影消失在夜幕中,陷入沉思。夜幕就像一张网,将他死死罩住,动弹不得。他突然感到胸闷,近乎窒息,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心脏紧一阵,慢一阵地跳动,早已乱了方寸。他单手扶墙,脑子里一片混乱。高芳华下午见了张世杰,晚上又极力阻止张文娟与谷碧莲见面,情绪激动,闪烁其词,这中间有事无疑。问题是张文娟执意要见谷碧莲,不会仅仅是为了查清谷碧莲与金志扬的关系,恐怕还有更深层次的意图。这个意图究竟是什么呢?
秦柳青想得头疼,半天理不出头绪,只好上楼回家。走到楼门口,在微弱的灯光下,看见张世杰一个人匆匆忙忙地走来。俩人面对面遇在了一起,都十分惊讶。
张世杰远远地笑道:“秦哥,还没休息啊?”
秦柳青故作镇定回答说:“正要回家休息,餐馆今天生意咋样?”
张世杰笑着说:“还是老样子,不死不旺。芳华姐已经睡了?好多天没有见到她了,她好着吧!”
秦柳青头皮一阵发麻,强装笑颜说:“好着呢!你今天没见她吗?”
张世杰神色慌乱,愣了一下,嘿嘿地笑了笑,又轻轻地摇了摇头心虚地说:“没有!”
秦柳青说:“奥……没事,我就随口问问,你忙了一天了,赶紧回家休息,改天去你那里喝酒。”
张世杰满口答应,与秦柳青在楼梯口道别。
秦柳青站在原地没动,看着张世杰转身消失在夜幕之中。张文娟的话像一把刀在他的心口轻轻地划了一下,没有血,只有刀痕,很深的刀痕。而张世杰的回答无疑在他的伤口上又撒了一把盐。他想不通为什么大家都不说实话,又都在掩饰或隐瞒着什么?
秦柳青在楼下站了很长时间,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他心里清楚,如果现在上楼,很容易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与高芳华发生不愉快的冲突。他在楼下的小区花园里漫无目的地溜达,像个无家可归者。直到溜达累了,他才上楼回到家。
高芳华躺在床上看书,书被她翻阅得哗哗乱响。看见秦柳青进门,她也没多问啥。
“看不进去书就不要看了,赶紧睡吧!”秦柳青斜眼看了高芳华一眼,然后走进卫生间。
“金志扬的老婆怎么这么无礼,我看她有强迫症吧!”高芳华突然合上书冲着卫生间的方向说。
秦柳青从卫生间里探出头,装作不知情的样子说:“医生都这样,不是有洁癖,就是有强迫症,还伴随狂躁症,这是职业病。”
高芳华坐起身,依靠在床头上,大声说:“真不知道志扬和这种人生活在一起日子是怎么过的。我今天终于理解金志扬为什么和我们在一起那么开心的原因了。”
秦柳青洗漱完毕,走出卫生间。他换好睡衣,准备躺到沙发上睡觉。高芳华冲他招招手,示意他睡到床上。
秦柳青犹豫了一下,摆摆手说:“算了,我还是睡沙发吧,这样让我俩都能睡好。”
高芳华有些惆怅,并未再勉强,顺手把床头灯灭了,屋内顿时漆黑一片。
“你说金志扬的病能治好吗?”高芳华的声音在黑夜里飘荡。
“唉!据我了解,肾病很难治愈。在医学上,肝肾都有不可修复性,最好的状态就是稳定病情。金志扬现在开始做透析,生活质量无从谈起,不能出远门,不能喝酒,不能劳累,不能……总之基本上成了残废人。”秦柳青声音微弱,似乎自言自语。
“有你说得那么严重吗?”高芳华轻声问。
“不是严重,是特别严重!肾乃生命之源,对于金志扬来说,最好的情况是换肾,不过费用很大,即使换了,还要考虑排异的问题,人很受罪。”秦柳青像个医生,给高芳华开始做病普。
“最坏的情况是什么?”高芳华急切地问。
“最坏的情况是透析间隔时间越来越短,直至生命消亡。”秦柳青淡淡地回答。
黑暗中,俩人的对话,一问一答,如同隔空传音,气氛显得极其庄重。秦柳青的话并非危言耸听,他在陕北有个生意上的朋友就得了这种病,靠进口药物维持,每年的花费在在一百万元左右,已经吃了快十年的药,把一千万都扔进去了,如果停药,一个星期后,人就报销了。这种病说白了就是拿钱买命。
高芳华没有再往下提问,对她来说,她想知道的答案已经都有了,再问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秦柳青隐隐约约听到了高芳华轻微的啜泣声,在黑暗中隐隐地漂浮。他知道哭泣声来自哪里,他也想哭,为同学金志扬目前的病症,也为自己与高芳华的婚姻现状。他想呐喊,却又喊不出来。他感觉和高芳华现在的关系,就像黑夜里漂浮在海上的一叶小船,随时都有倾覆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