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车祸
15车祸
在相同的时间，相同的地点，每个人的运势都会受到各自风水的影响，或者与死神擦肩而过，或者与幸运之神握手言和。
谷碧莲出车祸了。她不仅与死神擦肩而过，还非常幸运地毫发无损。这简直就是一个奇迹。她自从从山里回到市区后，就对山顶的积雪念念不忘，她总是预感到要发生什么，但又说不清楚。睡梦里，她经常梦见自己一个人独自上山，被一种神秘的力量裹挟着，无论走到哪里，总感觉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监视着她。她懂心理学，她将这一现象解释为既视感。她不止一次地梦见自己开车去赏雪，汽车失控，坠入山崖。
秦柳青出差回来后一直在家里休假，他开车刚接上下了班的高芳华，就接到了金志扬的电话，说谷碧莲出车祸了，他也正在往过赶，但距离较远，希望他能够尽快赶过去看看。秦柳青按照金志杨发的位置立刻和高芳华一起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事故现场。
谷碧莲坐在路边痛苦地捂着脸发呆。她的额头上因为气囊的撞击肿起了一个小包，额头上沾着零星的血迹，看上去很严重的样子。高芳华赶忙上前询问情况并加以安抚。谷碧莲像受伤的孩子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扑到她的怀里，她好像受到了惊吓，紧紧的抱住高芳华的脖子，痛苦地抽泣。
“碧莲，你喝酒了？”一股酒气从谷碧莲的身上散发出来。高芳华诧异地捂住鼻子，扭过脸看了一眼身边的秦柳青。
谷碧莲点点头，哼哼唧唧地说：“中午，一个客户请我吃饭，喝了两杯葡萄酒，也就喝了两杯而已。我现在头晕的厉害，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还是被打开的气囊碰的。”
秦柳青在一旁听了谷碧莲的话想笑，故作严肃地说道：“喝酒不开车，你不知道啊！酒驾可是要坐牢的。”
“你别吓唬碧莲，她已经受到惊吓了，醉驾才会坐牢。”高芳华安慰谷碧莲，她对闺蜜充满了同情。
红色马自达牌轿车撞在了路边的一棵大树上，引擎盖被撞出了一个深深地凹痕，地面上一大摊黑色的污迹，分不清是机油还是汽油。粗壮的榆树歪向一边，拦腰的树皮被撞掉了几块，散落在树根处堆积的雪堆上。环卫工人为了省事，扫雪时常常把雪都堆在树下。驾驶室的一扇车门开着，两个气囊已经弹出，像泄了气的白色皮球耷拉在控制台上，鲜红的血渍斑斑点点，给人以强烈的视觉冲击感。秦柳青围着汽车转了一圈，查看受损情况。
在马路中间，有一片微微凸起的雪堆，早已被来往的汽车碾压成黑白相间的冰面，如果司机不留心，刹车时很容易出现侧滑。这是前两天刚刚下过的一场春雪被环卫工人铲到了马路中间。一道深深的刹车车辙印非常明显地呈现在眼前。保险公司的工作人员正在核查现场，走到冰面上拍刹车痕迹时差点儿被滑倒。
高芳华把谷碧莲搀扶到秦柳青的车上，掏出随身携带的酒精湿巾，一边给她擦洗脸上的血渍，一边询问伤情。“眼角蹭破了点儿皮，渗出了一点儿血，还没有破相，应该没啥大问题。一会儿我带你去医院再检查一下。最好是包扎一下，以免留下疤痕。报警了吗？”
秦柳青走到车边，听到高芳华的话，把头伸进车内低声说：“酒驾还敢报警，你是想把碧莲往拘留所里送啊！”
“你才想把碧莲送进拘留所呢！”高芳华扭头狠狠地瞪了一眼秦柳青，没好气地怼道。
秦柳青自讨没趣，只好悻悻地把头缩回去，他不知道高芳华哪里来的火气。就在这时，金志杨开车赶到了。他心疼地围着谷碧莲，问长问短，看到谷碧莲的脸被弹出的气囊打的青一块紫一块的，非要立刻带她去医院检查。
秦柳青走到金志杨身边悄声提醒说：“谷碧莲酒驾，事故比较严重。”
金志杨惊愕地回头看了一眼秦柳青，思忖片刻，又扭过头看了一眼正在查看现场的警察。“你和高芳华先带谷碧莲去医院，我留下来处理事故，你给谷碧莲提醒一下，不管谁问，就说车是我开的。”
警察站在远处大声问：“谁开的车，把驾照拿给我。受伤的人要不要紧，要不要叫救护车。”
金志杨小跑着奔向警察，从手包里掏出驾照，递给警察说：“我开的车。”
秦柳青跟在金志扬身后，看到警察没有再多盘问，心里顿时踏实了，他用手拍了一下金志杨的肩膀，啥话也没说，转身向自己的车走去。
秦柳青拉开车门，一屁股坐进驾驶室，扭过身对高芳华说：“金志扬还挺仗义，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
高芳华看了谷碧莲一眼，暗自发笑，心想，秦柳青如果知道了南山农家乐里发生的故事就不会这样认为了。不过，金志杨这次的表现还是出乎她的意料，因为顶包的事万一被警察和保险公司发现了，金志杨将承担法律后果。多亏是单方事故，如果不是单方事故，风险太大了。她心里又暗自为金志杨的担当赞叹不已。“金志杨吧，身上的优点和缺点都很鲜明，是个有个性的人，估计一般女人都喜欢他这样的人。”
“是吗？我怎么没看出来，你不是说他是个花心大萝卜嘛！这样花心的人，我是不太喜欢。”秦柳青像喝了一瓶醋，言语里透着十足的酸味。
高芳华瞟了一眼秦柳青，心里嘀咕道，一个男人心眼怎么会这么小，一点儿度量都没有，于是忍不住说：“我看你对谷碧莲也挺好的，比对我有着急多了。一路上把车开的飞快，还差一点闯红灯，如果把谷碧莲换做我，你恐怕才不会这么上心呢！”
秦柳青正想辩驳，谷碧莲突然紧紧地抱住高芳华的肩膀，又啜泣起来。谷碧莲受到惊吓，情绪不稳定实属正常，高芳华于是搂着谷碧莲的肩膀，轻轻地拍打，安慰她。秦柳青在一旁，不知说啥好，欲转身下车，又觉得不妥，于是叹息道：“单方事故时，只要没伤人，一切都好办，只可惜新买的车了，即使不报废，也要大修了。”
谷碧莲听了秦柳青的话，抽泣的更凶了。高芳华用手在秦柳青的后背上推了一把，示意他少说话。这时，一辆拖车开到现场，谷碧莲的车需要去4s店做鉴定修理。
警察拿走了金志杨的驾照和行驶证，让他尽快到交警大队接受处理。保险公司的出险员把事故现场勘验单填写完，让金志杨签了字后也离开了现场。一切都按照单方事故处理程序走，没有费多少周折。
秦柳青开车跟着金志扬的车到了医院。高芳华陪着谷碧莲做身体检查。金志扬跑前跑后地缴费。秦柳青帮着取ct和b超结果。三个人围着谷碧莲忙的不亦乐乎。好在检查结果，一切正常，大家这才放下心来。谷碧莲的额头上包了一块纱布，看上去很严重的样子。金志扬执意要给谷碧莲的脸上涂抹红花油，谷碧莲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任由金志杨涂抹，俩人亲近的程度俨然像一对小夫妻。金志扬一边给谷碧莲的脸上涂抹红花油，嘴里一边说着什么。只见谷碧莲的眼泪不停地往下流淌。金志扬又掏出手绢替她擦眼泪，一副旁若无人的样子。
高芳华总认为这是金志杨在做给她看。
秦柳青实在看不下去了，借故走出大厅。
两个小时后，天色已晚。四个人从医院出来，谷碧莲过意不去，执意要请大家吃饭。
“谷碧莲受到惊吓，需要休息。”秦柳青和高芳华同时婉拒。
金志扬却兴致盎然。“一起吃个饭好，大家好久没有聚了。”
秦柳青和高芳华无奈，只好跟随着金志扬的车去了医院附近的一家餐厅。
金志扬点了很多菜，都是谷碧莲喜欢吃的，并不停的给谷碧莲碗里夹菜。“碧莲，你虽然没有伤及皮毛，但受到了惊吓，这个鸡汤很有营养，你需要好好补补。”
秦柳青看着金志杨对谷碧莲关爱有加，心里莫名地升起一股醋意。他觉得金志杨很无聊，为什么要对谷碧莲大献殷勤。高芳华曾经是金志杨追求的偶像，他为什么突然开始心猿意马了呢？秦柳青拿起高芳华的碗，把剩余的鸡汤都盛进碗里。谷碧莲欲言又止，她看在眼里，若有所思，最终啥话都没说。她冲秦柳青笑了笑，继续低头喝汤。
“这鸡汤真不错，要不要再带一份回去。”金志杨搀扶着谷碧莲站起身。谷碧莲正欲去买单，金志杨说他早已经把单买过了。
“真是太麻烦你们了，还让你们破费，我都不知道该说啥了。”谷碧莲不好意思地看着大家，脸上掠过一丝复杂的表情。
“我送你回家。”金志杨要亲自开车送谷碧莲回家。
“麻烦你送我回工作室吧，我明天上午约了客户，需要准备一些资料。”谷碧莲对金志杨轻声说。
“你家在哪里？你需要好好休息，客户能推就推了吧，身体重要。”金志杨很绅士地为谷碧莲打开车门，扶她上车。
“我目前暂住工作室，谢谢你！志扬。”谷碧莲一边回答金志杨，一边冲高芳华和秦柳青挥手道别。
金志扬载着谷碧莲离去。
秦柳青和高芳华一起开车回家。
高芳华注意到秦柳青的情绪低落，问：“你好像不开心，是不是有啥心事？”
“没有，金志杨对谷碧莲这么上心，俩人肯定有问题。谷碧莲也是的，出车祸了，先给金志杨打电话，为啥不打给你呢？”秦柳青牢骚满腹。
高芳华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没好气地怼秦柳青道：“你问我，我怎么会知道呢，你最好去问谷碧莲，你哪有这么多的为什么？”
秦柳青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
高芳华沉下脸继续说：“我看你和金志杨一样，对谷碧莲比较上心。”
“哪里啊！到了医院，我不去跑前跑后，就得你去。我还不是不想把你累着。现在的人开车乱变道，从来不考虑别人的感受。”秦柳青赶紧解释，他也说不清自己心里的怨火来自哪里，也许是因为路上堵车的缘故。
高芳华知道自己的话说的有些重了，又安慰秦柳青道：“像你这样开车守规矩的老司机越来越少了，我们不着急，慢慢开，快到家了。”
秦柳青依然不停地按着喇叭，对面行驶过来的车辆竟然开着远光灯，刺的他啥也看不清。“都是些什么人在开车，一点儿规矩都没有，不出事故才怪呢！”秦柳青仿佛患了路怒症，一路上喋喋不休。
过了一会儿，秦柳青又低声问高芳华道:“你说金志扬和谷碧莲是什么关系，半个月不见，俩人怎么如此亲密。谷碧莲她家里人呢？为什么她出车祸了要把电话打给金志扬？”
高芳华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对秦柳青说:“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金志扬现在是群主，关心一下群众有何不妥？如果我受伤了，金志杨一样对我！谷碧莲从小父母就离婚了，她一直一个人独来独往，你又不是不知道。”
“父母离婚了也不能不管孩子，想想谷碧莲也够可怜的！唉!这是啥时代。生娃不管娃。”秦柳青随口嘟哝了几句，像是自言自语。他虽然满腹狐疑，也只能作罢。
“谷碧莲和金志扬关系绝对不正常！”秦柳青又突然冒出一句。
“正常不正常与你何干？好好开你的车吧！”高芳华看着窗外，窗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今年的春雨怎么这么多！”高芳华自言自语。
“是吗？陕北一滴雨都没下，全下到关中了，老天爷也不长眼，应该体恤一下淳朴的陕北人民！”秦柳青话里有话，一语双关。
“吆，在陕北待了几天就待出感情了，是不是被哪个陕北婆姨给看上了，我可警告你，陕北女人多情，你可要小心点儿！”高芳华不知从哪里冒出了一股无名火发到了秦柳青身上。
“你胡说啥呢？我说的是事实。我觉得老天爷就是不公平，关中平原，八百里秦川，土壤肥沃，风调雨顺，为什么就不能把这么好的自然条件平衡一部分到陕北呢？”秦柳青倔强起来像头牛，有抬杠的意味。
“你说的没错，陕北有石油、天然气、煤炭，关中怎么没有呢？”高芳华反驳道。
“陕北是出石油天然气，陕北人民能用多少，还不是都输送到关中和首都了！”秦柳青越说嗓门越大，越说越激动。
“我说不过你，不跟你说了！”高芳华生气了，她扭过脸看着窗外，不再搭理秦柳青，但心里却翻江倒海。心里嘀咕道：“都说小别胜新婚，我和柳青半个月没见面，怎么距离又拉开了呢？”
“我看你是说不过我，我就不明白，谷碧莲怎么就和金志扬搞到一起了呢？你说陕北人多情算是说对了，我看也是。”秦柳青似乎意犹未尽，刨根问底。
高芳华知道秦柳青的病犯在了哪里，不再搭理他，但她心里明白谷碧莲和金志扬是怎么回事。南山里的一夜，让她心有余悸，不愿意再提起。她其实什么也没做，但心里总有一种负罪感。张世杰的影子就像个幽灵一样萦绕在脑海，挥之不去，让她整日里忐忑不安。秦柳青的归来，不仅没有让她感到丝毫的高兴，反而让她更加心烦气躁。秦柳青出差时，她希望他早点回来；秦柳青回来了，她又盼着他早点儿出差。习惯了秦柳青常年不在身边的日子，相聚时的新鲜劲维持不了多久。高芳华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心理出了问题。她决定等谷碧莲处理完交通事故就去找她咨询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