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风云再起
16风云再起
二叔把姑姑约到家里的时候，秦柳青也在场，当然还有二叔的律师朋友。姑姑似乎已经预感到了二叔找她的意图，无非还是遗嘱的事情。她坐在沙发上喝茶，神情自若，谈笑风生。
“桂枝，妈走了有小半年了，从小到大，二哥对你咋样？”
“当然不错，二哥人好，讲义气，是我心中的偶像。”
“那就好，既然我对你不错，你是不是对二哥能说句实话，妈的保险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保险？我怎么听不明白，谁告诉你妈有保险。”
“你甭管我怎么知道的，我就是想听你一句话，有没有这回事儿。如果有，你就把它讲出来，我们还是兄妹；如果你说没有，就当二哥今天啥话都没说，咱们以后形同陌路，谁不认识谁！”
“二哥，看你说的，我桂枝向来心底坦荡，光明磊落，真的没有！”
“那好，你既然这么说，我就不问了。大哥住院了，本来要和你当面谈，考虑到身体状况，他委托柳青过来。柳青是晚辈，又是外姓，他肯定不方便问你。”
“什么，大哥住院了，什么病？我怎么不知道！”
“你大哥突发脑溢血，已经住院两天了，目前已经脱离危险。”
“奥，那就好，他的身体真让人担心。”
“桂枝，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二哥，我真的没有，你这么说我，妈的房子我就不要了。其实我也不缺房子住。”
“房子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不要再提了。我和大哥同意把妈的那套房子给你，这个决定不会改变。”
“妈的遗嘱里也不愿意把房子给我，我就是要了，心里也不踏实。”姑姑看了一眼秦柳青，随口说道。
“什么遗嘱，你说妈的遗嘱，到底怎么回事？”二叔惊讶地看着姑姑，满脸疑惑。
“啊？你不知道啊？我以为你都知道了。”姑姑盯着秦柳青看了一眼，顿时尴尬不已，她以为秦柳青把遗嘱的事情告诉她二哥了。她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弄巧成拙了。
“你快说，遗嘱到底是怎么回事？”二叔不依不饶，他的脸涨得通红，好像生气了。
姑姑终于承认了遗嘱的事情，纸里包不住火，她比谁心里都清楚，谁又能想到她把自己给卖了。秦柳青低着头，不敢看姑姑，更不敢看二叔。
“二哥，妈走的时候留下过遗嘱，是柳青在妈的相册里发现的，我也是听大哥说的。”姑姑赶紧解释。
“遗嘱呢？都写了些啥？快让我看看！”二叔扭头盯着秦柳青，他真的生气了，这么大的事情竟然瞒着他。他有些接受不了。
“遗嘱在我爸手里，我交给他了。”秦柳青并不想再卷入遗嘱风波，赶忙向二叔实话实说。
“你爸为什么没告诉我？他为什么要瞒着我，我去找他去！”二叔是个直脾气，怨气顿生。
姑姑像泄了气的皮球，低着头一声不吭，如果她二哥把遗嘱的事情再翻出来，她将落个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遗嘱的事情让二叔气昏了头，他立刻打电话把三弟和四弟叫回家，要一起找大哥讨个说法。
三叔和四叔住的都不远，一听是关于妈遗嘱的事情很快就赶到了二叔家。二叔很生气地把遗嘱的事情又详细地说了一遍。秦柳青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本以为遗嘱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姑姑自己沉不住气说漏了嘴，这下好了，把几个叔都惊动了，姑姑已经没法收场了。
三叔比较冷静，他把事情的前后经过了解清楚后，平静地对大家说:“桂枝把遗嘱的内容已经说了，我们找大哥还有啥用，他现在住在医院里，我们去找他，万一一激动，脑溢血再犯了，我们谁能承担的起。事情因桂枝而起，还是由桂枝来了结，我们当哥的都大度一些，问问桂枝下来准备怎么办。”
大家齐刷刷地看着桂枝，等她说话。
秦柳青觉得自己是个外姓人，起身想回避，被二叔拦住。“柳青是代表大哥来解决问题的，老老实实坐在这里听。”
秦柳青只好硬着头皮又坐回到座位上，他发现姑姑开始不停地在抹眼泪。
“桂枝，你不要哭，哥哥们就是想听你说句实话！”二叔心平气和地问姑姑。
姑姑慢慢收住哭声，突然冒出了一句话让在座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哥，我知道我错了，我对不起大家，可是妈那套房子的事情是大哥一手策划的。”姑姑扫了一眼秦柳青，终于说出了实情。
“你说什么，是你大哥在背后主使的？”二叔、三叔、四叔几乎同时瞪大眼睛，厉声质问姑姑。
秦柳青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桂枝，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把事情说清楚了！”二叔问。
“我说了你们也不信，我实话告诉三位哥哥，大哥想要妈的这套房子，他找到我，让我出面要，他来拍板，让我在背后做大家的工作，二哥、三哥的条件都不错，工作很容易做，四哥不同意处理妈的房子，大哥以少数服从多数的处理办法强行将房子低价卖给了我，大哥给了我八万块钱的房钱让我分给大家，私下里又多给了我两万块钱好处费。房子到手后，大哥准备装修一下让他儿子高勇出租出去，两年后将房子再过户到高勇名下，每年的租金给分我一半。后来柳青和芳华发现了妈妈的遗嘱，大哥找到我，又给了我两万块钱，让我交给芳华和柳青，堵俩人的嘴。”
“就这些吗？”二叔气的脸都青了，浑身颤抖。
“还有就是清理妈的遗物时，我发现妈留下了一些保险存款，这个没有告诉任何人，我起了私心，如果没人发现就打算隐瞒下去，占为己有。”姑姑吞吞吐吐地把事情的前后经过和盘托出，早已羞愧难当。
大家都沉默了。秦柳青看着姑姑，又看了看眼前的三个叔叔，突然觉得自己真不该趟这浑水，岳父的做法实在出人预料，让做晚辈的 他不仅尴尬不已，而且在众人面前抬不起头来。四叔给二叔倒了一杯水，劝他息怒，注意身体。三叔点燃了一根烟，起身走到窗户跟前望着窗外，若有所思。
“妈的遗嘱就是天，违背了妈的意志就是不仁不孝不敬。桂枝啊！桂枝！你让我们怎么说你，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人啊！你都不害怕九泉之下的妈来找你和大哥算账？”四叔顺着二叔的话继续数落姑姑，他有些幸灾乐祸。起初他是第一个反对在三年之内处理遗产的人。
“柳青，遗嘱里是怎么说的，你再重复一遍。”站在窗边抽烟的三叔突然发话。
“奶奶遗嘱的大致意思是说房产留给在她临终时还守候在她身边给她穿寿衣，并把她送走的亲戚。原话大致如此。”秦柳青一边回忆，一边尽量按照遗嘱的原意复述。
“原来是这样，按照遗嘱的内容，谁能符合这个条件呢？妈走的
时候，桂枝在身边，可寿衣是柳青和高鑫给穿的，送走她老人家，高家人大大小小几乎都参加了。”三叔分析着遗嘱的内容，想找出合理的答案，但有些犯难。
“王律师，你过来一下。”二叔似乎缓过来神了，他坐起身冲着里屋喊了一嗓子。
二叔的话音刚落，只见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男子从里屋走了出来。大家都疑惑地看着青年男子，纳闷屋里怎么还有人在，却一点儿都不知道。
“小王是个律师，也是我的一个小兄弟，大家可以问问他。”二叔给大家介绍，示意王律师坐在他身边。四叔把位子让了出来，站在二叔的身后。
“你们兄弟姊妹的话我都听到了，清官难断家务事，我就刚才高老太太遗嘱的事谈谈自己的一点儿看法。遗嘱我还没看到，但遗嘱的内容刚才已经听到了一些。我国《继承法》第十条：遗产按照下列顺序继承：第一顺序：配偶、子女、父母。继承开始后，由第一顺序继承人继承，第二顺序继承人不继承。第十三条 同一顺序继承人继承遗产的份额，一般应当均等。对生活有特殊困难的缺乏劳动能力的继承人，分配遗产时，应当予以照顾。对被继承人尽了主要扶养义务或者与被继承人共同生活的继承人，分配遗产时，可以多分。有扶养能力和有扶养条件的继承人，不尽扶养义务的，分配遗产时，应当不分或者少分。继承人协商同意的，也可以不均等。第二十六条：夫妻在婚姻关系存续期间所得的共同所有的财产，除有约定的以外，如果分割遗产，应当先将共同所有的财产的一半分出为配偶所有，其余的为被继承人的遗产……”王律师讲的很专业，但都未谈到问题的实质。
“小王，我妈的遗嘱你也听明白了，该如何处理继承问题。”二叔打断了王律师的普法讲课，直入主题，他和大家最关心的就是继承问题。
“我个人觉得，高老太太的遗嘱里面有一条最关键的话“给她临终时穿寿衣的亲戚…”我虽然还不清楚高老太太为何要立这样的遗嘱，但肯定是有她的想法，这个我们就不深究了。桂枝在老太太身边，是因为轮到她照顾老太太了，这个没什么可说的，任何一个儿女都有可能陪在老人身边，作为儿女，理所当然，那么遗嘱里的给老太太穿寿衣的亲戚这一句就特别要注意了，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给老人穿寿衣，作为儿女都不一定能给老人穿寿衣。”
“你说的对，我们做儿女的没有一个给老太太穿寿衣，孙子辈里
的柳青和高鑫给我妈穿的寿衣。”站在二叔身后的四叔说出了实情，他当时在场。
“这不就结了，仅穿寿衣这一条，柳青和高鑫就是房产的继承人。”
王律师的法律课讲完了，大家都不吱声。
“我不要奶奶的任何房产，给奶奶穿寿衣是我对奶奶的一片孝心，
理所应当。和长辈们相比，我做的微不足道，奶奶的遗产继承我放弃。”
秦柳青压根就没有想过会继承奶奶的房产。遗嘱实在是个意外发现。他站起身举手表态，出乎所有在场人员的意料。
“你有放弃的权力。但遗嘱也要履行。”王律师惊讶地看着秦柳青，有些不解。
“我家高鑫也不要，他给奶奶穿寿衣是在替我尽孝，应该的。”二叔附和着秦柳青的话，表达出真实想法。
“高鑫已经成人，做父母的不能代替孩子放弃继承权，必须本人表态出示证明。”王律师具有很高的职业素养，进一步做了说明。
“这个简单，我现在就把高鑫叫回来。”二叔说话间拿起手机给高鑫拨打电话。
半个小时后，高鑫很快就来了。他了解了详细情况后，尊重了他爸的意见，放弃继承的权力。
“如果两位遗嘱继承人都放弃了继承权，那就按照继承法的规定，由子女继承。是否均等继承，你们兄弟姐妹们商量吧。”王律师给遗嘱的继承指明了方向后就告辞了，他还有很多家庭财产纠纷案子需要处理。
遗嘱的问题很容易就解决了，这得益于秦柳青和高鑫的豁达和正直。姑姑面对秦柳青和高鑫的举动，无地自容，始终低着头，一言不发。
“两个晚辈的态度很明朗，房子的事还需从长计议。大哥现在住院，不宜讨论此事，暂时搁置，下来再说吧！”二叔对秦柳青的表态充满肯定。此时，他的脑子里突然想起一件事，转身对姑姑说：“桂枝，哥哥们都不怪你，你说句实话，保险费的事情到底是咋回事？”
二叔看着秦柳青，想起了最初的话题，他还没有老到糊涂的程度。
姑姑欲言又止，她没想到二叔会死缠烂打。
“晚辈们已经给我们做出了榜样，我想知道你还有啥顾虑？我们兄妹一场，几十年的情份难道就换不来一句实话吗？”二叔盯着着姑姑，心里不是滋味。
“二哥，你别说了，妹子我心里有愧，是我一时鬼迷心窍，被欲望迷住了双眼，我对不起去世的母亲，对不起哥哥们对我的信任，不该欺骗大家，我说实话。”姑姑终于幡然醒悟，把保险费的事情说了出来。
“你也太贪心了吧！一百多万啊！你就不怕被撑死吗？我们白对你好了！”四叔指着姑姑，大声呵斥，恨不得冲上前把姑姑揍一顿。
三叔拉住四叔，把他按在沙发上。高鑫给四叔倒了一杯白开水，劝他冷静一下。秦柳青在长辈面前不能再说话，这是高家内部事务，他不想再牵扯其中。
“保险费还没有打到我的账户上，这是银行卡，我交出来，哥哥们都在，你们看着办吧，我没意见！”姑姑从兜里掏出了一张银行卡放在茶几上，眼神里充满不舍和遗憾。事情发展到这种程度是她没有想到的，真是人财两空，把脸丢大了。不过她有一点一直疑惑不解，保险费的事情是怎么泄露出去的，真是奇了怪了！
“保险费的事情等到大哥出院了再说，银行卡我先保存，密码你先不要告诉我们，等大家商议之后再说。妈的遗产是大家的，每个子女都有份，这是她留给我们子女的一笔财富，谁都不能独占。”二叔义愤填膺。
“二哥说得对，我们听二哥的。”三叔和四叔同时表态。
在利益面前，大家都空前地团结。秦柳青回到医院，把保险费的事情轻描淡写地告诉岳父和岳母，只说姑姑都承认了。关于遗嘱的事情，他压根没敢提，这要等到岳父出院以后再说。岳父听了秦柳青的话，唉声叹气，始终不愿多看秦柳青一眼。在秦柳青眼里，曾经高大、正直、博学的岳父突然变得低矮而瘦小。岳母似乎对很多事情并不知情，嘴里不停地数落着姑姑的不是，让秦柳青的内心五味杂陈，一句话都不敢接。
遗嘱风波远远没有结束。秦柳青的心里始终像吃了个苍蝇，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岳父，他想起了自己年迈的父母，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回家看望父母了。他之所以拖了这么久没有回家，也是对父母在家产分配上出尔反尔有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