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钉子户
4钉子户
一个月后，拆迁工作进入尾声，村子里的房屋基本都被拆平了，唯独秦柳青家的四层小楼巍峨挺立，煞是扎眼。村民们议论纷纷。街道办事处领导和管委会领导互相猜忌，都不知道秦柳青背后的底细。这个空子就这样被秦柳青钻了过来。动迁组的组长金志杨奉拆迁指挥部领导之命单独找秦柳青谈判，声称能满足的条件一定满足，但不能太离谱。自从村里拆迁房屋开始的那一天，秦柳青就搬到祖屋里居住，他向单位请了病假，每天守在祖屋里，生怕哪一天自家的祖屋被拆迁办雇佣的外地拆迁队给偷偷摸摸地拆了。拆迁队的工人们看到秦柳青与金志杨的关系不一般，都绕过他家的祖屋。秦柳青就这样，每天端着一杯茶坐在祖屋门口，看着周围的房屋一间间被拆除，心里也是百转愁肠。
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秦柳青像一尊石像端坐在祖屋里，任凭拆迁办的人前来游说，岿然不动。他家成了名副其实的钉子户。
金志杨因为老同学的关系对秦柳青表现出束手无策，拆迁进度迫在眉睫，他被迫领命做秦柳青的工作。这天，他把秦柳青约到拆迁领导小组办公室。
“老同学，我的离婚手续你给问得咋样了，我还等你回话呢！”
金志杨没话找话，他知道秦柳青肯定办不了。他已经去过民政局了，二零零零年以后的结婚证和离婚证都上网了，一查就能查到，想做假需要法院的判决书。法院没有记录和录像，根本做不了假。
“不好意思，我把这事给忘了，你等着，我这就给民政局的朋友打电话。”秦柳青不好意思地掏出手机。
“算了，我已经不打算离婚了，夫妻过得好好的离哪门子婚呢！我媳妇张文娟心里总是忐忑不安，生怕我借机另寻他欢。还是你说得对。”金志杨赶紧阻止，他不想浪费时间。
“老爷子身体好吗？”
“还好，硬朗着呢，谢谢！”
“那就趁老爷子健在的时候把拆迁手续的字签了吧，老爷子如果有福气，还能住上新房子。”
“我在等领导的消息。”秦柳青故作镇定，其实心里早已没底。
“扯淡吧，都啥时候了，拆迁都进入尾声了，你还等啊！你都成了钉子户，最终啥也得不到！”
“谁说我是钉子户，你说的吧！你给我说说，你分了几套房？多拿了多少补偿款？据我所知，你虽然没有与媳妇分户，但你给自己测量面积的时候多测了不少！”秦柳青气不打一处来，盯着金志杨。
金志杨尴尬至极，他没想到秦柳青竟然揭他的老底，不免有些生气。“你可不能道听途说，我也是在政策允许的范围内申请补偿，看在老同学的份上，我是不是让小张给你多量了二十平方，还有你家在楼顶加盖的活动板房也都计算在内，你这人真是狗咬吕洞宾不知好人心。如果不是看在你和高芳华与我是同学的份上，我才懒得跟你磨嘴皮子呢。再者说，你今天能当钉子户还不是我在后面给拆迁队做工作，不然把你家祖屋早都拆了。”
秦柳青听了金志杨的话，知道自己言重了，赶紧解释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我家的诉求一直得不到答复，我心里着急啊！”
金志杨拍了拍秦柳青的肩膀，感慨道：“柳青，我也为你的事情着急，但确实权利有限，希望你能理解。祖遗户的政策与村民不一样，如果我媳妇张文娟的户口还在村里，我也只能干瞪眼。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见好就收吧，领导们压力都很大。我就直说吧，今天约你来就是谈判的，我奉两位领导之命，你有啥条件就提，只要不过分。”
金志杨终于沉不住气了，眼睛里透着冰冷的寒光。
“原来如此，我的条件领导都知道，我家算上老爷子，总共四个家庭。四套房，双份补偿！就这些。不过分吧！”
“好家伙！你胃口不小啊！你想过领导会同意吗？”金志杨快疯了。
“你不是说了，领导派你来谈条件，我说了你又不同意！”秦柳青撇撇嘴，冷冷地看着金志杨。
“不是我不同意，谁都不敢同意，你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你吗？谁不知道你与领导有关系。”金志杨的眼珠子快瞪出来了。
“哈哈，我有吗？如果有，还用等到今天吗？”秦柳青反倒心平气和，两手一摊，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也是啊，那你提出这个条件的理由让我听听。”金志杨压住即将爆发的火气，努力让自己冷静。
“我们兄弟两个都已成家，而且都已下岗，无房，现在暂住在父母家，还有我姐，离婚了，一个人带个孩子。要四套房不过分吧。至于补偿款自然也就两份了。”秦柳青心平气和，据理力争。
“说得好像蛮有道理，这样，我做不了主，需要给两位领导汇报一下，你等我的消息。如果领导不同意怎么办？”金志杨想知道秦柳青的底线。
“那我可要真当钉子户了！无所谓，报社有的是朋友，我不怕！”秦柳青已经豁出去了，事已至此，他只能把金志杨视作谈判对手。他在考虑，万一和高芳华离婚了，自己确实需要一个住处，总不至于与父母住一辈子吧。
“好吧，我明白了，你等消息吧！”金志杨很无奈地结束了谈判。
秦柳青从办公室走出来，心里一个多月来淤积的郁闷一扫而光。他感觉自己像个英雄一样凯旋而归。罂粟花三个字不知怎么突然在他脑海里蹦出，丽江古城里的酒吧让他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