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转头的次数
暖光穿过尘埃和空气的分子，形成了一道道美丽的光束，我知道那是丁达尔效应的呈现。
顺着阳光照进来的方向，我眺望向车外的远方……
遥远的地平线那里，一轮红日正在缓缓地下落，它下落的速度很慢，看样子就好像是对这座城市有着某种留恋，不肯离开。
我重新把目光放回车厢内，这里除了我之外，还有五位乘客。
他们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有看书的、有睡觉的，还有望着窗外发着呆的。
我坐在公交车的最后一排最左边的位置，这个位置的阳光很好，座位的高度也是车厢里最高的，让我可以清晰地看到窗外的街景。同时，我也可以从这个角度不动声色地观察到车上的每一位乘客……
虽然我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但是我知道，此时我的脸上已经挂上了一抹无奈的苦笑。
我又进来了，最近这段时间，进来这里的频率已经高得有些夸张了……
车辆先是行驶了一小段距离，坐在后门对面位置的桑榆起身了，她缓缓走向后门，等待公交车的停靠。
虽然桑榆本人没有办法确定出现在我梦里的人就是她，但是那张顶着桑榆脸的女人，我姑且只能认为她就是桑榆。
当然也可能是平行时空，或者说是复制投影，但当一切水落石出之前，任何事情都还只能停留在猜测，去钻太多的牛角尖也没有意义。
这一次，我不打算再去阻止桑榆下车。
那种头颅里刺痛的感觉，我历历在目，如果可以的话，整个余生我都不想再体验那种感觉。而且即便我都已经做到那种程度了，最终还是没有办法成功阻止桑榆下车。
并且我也不打算跟随桑榆下车。
虽然我知道，作为这个梦境里唯一出现过的停靠站点，一定有什么猫腻在那里等着我去发现，但不是这次，这次我有别的目标。
在公交后门的等待区前站定的桑榆，撩了一下自己鬓角前的碎发，黄色蓝牙耳机得以露了出来。
她修长的手指在环绕了耳廓之后，在自己的耳垂上俏皮可爱地拽了两下，然后重新扶向栏杆。
此时公交车缓缓减速，然后可以感觉到刹车造成了轻微的摇晃，车子停了下来。
车门打开。
桑榆在我的目送下，缓缓地走下了公交车。
随着桑榆的身影消失在车厢内，我知道，会有人填补她的空缺，让公交车内的人数保持平衡，甚至连男女比例都没有改变。
我将目光投向公交车的前门，果然，她出现了。
高耸的马尾辫，没有任何的妆容，牛仔裤和白衬衫的搭配，从头到脚散发着一股学生的朴素气质。而她手中装满了考研书籍的diy手提袋更是将这一点加以了肯定。
高马尾女人上车时和司机微微点头示好后，目光在车内环视了一周。然后她缓缓地向车厢后面走来，并在公交车后门的对面的空座面前停下脚步，最终坐了下来。
那个座位是之前桑榆坐过的座位。
高马尾女人刚坐下，就发现了好像有什么不对劲，她的腿动了动，然后躬身弯腰，向自己的座椅下面看去。随后她把手伸向了座椅下面，当胳膊再拿出来的时候，手中多了一把折叠的遮阳伞。
她果然又发现了桑榆遗落在座位下的遮阳伞，这一切都在我的预料之内。
高马尾女人拿着折叠伞看了两眼，然后就将那把折叠伞端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公交车重新启动，还是一如既往的平稳。
而和这平稳相违背的则是坐在右前方逐渐开始颤抖起来的眼镜男……
差不多要开始了。
我缓缓地站起身，然后揉搓了一下手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觉自己的脖子有点僵硬，于是我尝试性地转动了一下脖颈，伴随我转动脖颈的动作，脖子处响起了一小声“咔嚓”的声音。
好像没什么问题，不影响行动，也没有什么疼痛感。
我没有过多纠结自己的脖子，而是向着前排走去。从座位里出来后，我只走出了一排的距离就在眼镜男的身边落下……
我坐下的瞬间，眼镜男突然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就好像被踩了尾巴一样。然后他战战兢兢地转头看向我，两只眼睛里有惊恐的神色，也有心虚的神色。
此时的眼镜男并不像现实中在粮油厂的仓库里看到的那样，虽然相貌上区别不大，但是显然眼前的这个眼镜男没有粮油厂里的疯癫，眼神看起来也相对正常许多，尽管和真正的正常人相比还有些差距，但是至少两只眼睛还有聚焦的功能，不至于一个往左看一个往右看……
眼镜男在看了我一眼之后就慌张地转过头去，好像是不敢看我，而他手抱着公文包的手，也开始颤抖起来。
虽然我假装没事人一样，就那么老老实实地坐着，什么也不做。但是我还是可察觉到眼镜男总是在时不时地用眼角余光偷看着我，一边看，一边抖。
可能是时间差不多了，眼镜男开始转头往身后看去，他的身后是那个熟睡着的初中生，此时的那个初中生和以往完全一样，保持着口水在作业本上拉丝的姿势熟睡着。
不同以往的是，以前的眼镜男总是从左边转身看向身后的初中生，这也使得坐在后排的我自己可以在眼镜男打量完初中生后和他四目相对，并迫使他因为我的目光而转头回去。
可这次，也许是因为我就坐在他身边的原因，眼镜男为了规避我的目光，没有选择从左边转身向后，而是从右边公交车窗户的方向转了身向身后看去……
眼镜男只向后看了一眼，就立刻转身回来。
回来后，又偷偷看了一眼坐在他身边的我。
我知道，他是在做心理准备，以前的梦境里，他都是需要两次的转头作为铺垫，然后在第三次转头的时候才开始对初中生行凶的。
但是这次来，我就没打算给他这个第三次转头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