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我要下车
很快女人就再次起身，这次我能看到她起身的动作，缓慢，却多了几分坚定。
我又开始了疯狂地在心里喊着不要她下去的话语。
虽然看不见，但是我觉得我此刻的表情一定是非常扭曲的，我甚至可以感觉到面部的肌肉因为扭曲而产生出的酸痛感。
长裙女人的身形在我的眼前变得模糊起来，我努力瞪大双眼，拼命调整自己眼睛的焦距直到她的身影重新清晰。
而更大的阻碍却出现在我视线中：一些扭曲的光斑开始浮现在我的视野中，那些光斑会阻挡我的部分视线。
与光斑一同出现的还有脑袋里隐隐蔓延开的刺痛。
我开始拼命地眨眼，晃动脑袋，但是无济于事，于是我明白了那光斑并不是出现在公交车里，而是我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我开始抓挠自己的头发，用视线中光斑没有遮挡住的部分继续盯着女人的身影，继续加强着对自己梦境的暗示，即便已经头疼欲裂……
几秒后，眼前的景象让我确定，我的梦境快崩溃了，或者说是我的意识快崩溃了。
那个米黄色的身影好像变成了薛定谔的猫，一瞬间，多个残影出现在从她的座位到公交后门的短短距离上。有的坐在座椅上，有的站在车的正中间，有的手扶着护栏已经在等待车。
又是几秒钟后我意识到另一件事，我原本以为在我用意识干涉梦境的影响下，梦境一直在重置她下车的过程。
但是我错了，这并不是重置，因为公交车……
靠站了。
靠站的公交车和打开的车后门，仿佛是为我想阻止长裙女人下车这个想法宣判了死刑。
我尝试做了最后的挣扎，却只能顶着眼睛上扭曲的光斑和脑袋里的巨痛，让她下车的动作顿了两下罢了。
当我意识到我无法阻止她下车后，我停止了我所有的努力。
女人随即便走下了公交车。
在女人离开车厢的瞬间，我顿感轻松了很多。
但也只是一瞬间，一个新的念头涌现出来，我甚至还短暂的疑惑，为什么以往的这么多年里，我都没有萌生过这个想法——
我！
要！
下！
车！
是的，我要在车门关上之前下车，我要追上那个女人。既然我的主观意识不能阻止她下车，那我就跟着她一起下车！
我跌跌撞撞地向前移动了两排座椅。
张牙舞爪的动作，一没有吵醒熟睡的初中生，二没有打断眼镜男的自我纠结。却就是这短短几步的距离，几乎已经耗尽了我余下的所有体力。
就在我产生了一丝动摇的时候，我分明看到已经下车的长裙女人在下车后不知何时已经戴好了那个黄色的耳机，还在自己的耳垂上俏皮的拽了两下，随即右转离开。
这画面就像一针鸡血一样打在了我的大腿上。
我没有丝毫的拖延，生怕后车门会在下一秒就无情的关闭。
于是叫嚣着国粹的我奋力一跃……
成功的把自己如一摊烂肉一样向前摔出了半米远的距离。
落地后的我顾不上疼痛，连滚带爬也没能前进几个公分。我不停的用力蹬着腿，也不管自己脚下是什么东西，是能蹬什么我就蹬什么，活像一条脱水的鱼，在地上拼命挣扎。
借助无序的拍打以及蹬踹周围的栏杆、座椅，和台阶，我终于是成功的滑落到了下车门的那两层台阶上。
就在我觉得我快要成功的时候，分列两侧的电动门小幅度的晃动了一下。
我知道那是关门的前兆，该死的车门马上就要关上了！！
我顾不上无力的四肢，奋力的把脑袋伸了出去，一瞬间，我感觉自己的脖子都被拉长了不少。
猛地那两扇门迅速聚拢，“咣当！”一声闷响……
两块门板在巨大的冲击下把我的脑袋死死的夹住，门板好像还不满足，依然用力向一起合拢。我原本就剧烈疼痛的脑袋，此时可谓是“内忧外患”全都齐了。
我心中怒骂开车的司机：“我糙你马个大雪璧啊！你他马的看不见有人他马的下车么……”含妈量极高的词语一贯而出。
在我的认知中，司机驾驶台上是有个观察屏幕的，屏幕的摄像头应该正对着后门位置才对。如果有人要下车，司机不应该会关上门。
我一边咒骂着，一边挣扎着，现在我成了一个脑袋被公交车后门夹住的活鱼，时不时还口吐白沫，那是咒骂司机时飞溅出的唾沫。
可能是司机发现了后门有一大只活鱼的脑袋正在被门夹着，终于是按下了开门按钮。
门被打开的一瞬间，一大摊名为刘有肆的肉团，半滚半滑落的掉出车外。
我的脑袋重重的砸在地面，土腥味迎面而来钻进我的鼻腔，我没有丝毫的懈怠，赶紧努力再往前挪动一些距离，生怕我这一滩肉的某个部分因为撤离的不够迅速，被那个该死的司机碾压了过去。
但是公交汽车出乎所料的迟迟没有开走，甚至没有关门。
我赶紧看向长裙女人的方向，立刻就发现了她的背影。
她走的并不快，但确实是离我越来越远。而我还站在原地，我怎么能还站在原地？我必须站起来！对！我要马上站起来！
我想着想着，我就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已经站起来了，我就好端端的站在下车的位置。
我不自觉的四下看去，这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街道， 普普通通的马路牙子，普普通通的公交站点，还有公交站牌……那站牌上写着“周……”什么什么的车站……坏了！我看不清！那该死的站牌我看不清！！眼前还是会有那种发着光的模糊区域出现，在我意识到光斑还在的同时，大脑里的刺痛也杀了回来。
我越是想看清眼前的东西我的头就越疼。
等等，我怎么连车站牌上第一个“周”字我都看不见了……
什么情况？！是眼睛的问题变严重了么？不对，不是，是有个人给挡住了。我看到了，是个女人。对了，我知道是谁在那儿，那个准备考研的高马尾女大学生！她就在这站上车 ，一定是她，但是她……为什么没有上车呢，车明明就停在这。
我努力想看清那个人的脸，在我好不容易看清的瞬间，发现她也在看着我，而她的那双眼睛里竟然写满了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