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过往皆云烟
“我的腿，我的腿什么时候……”
齐临看着自己变成植物根茎的腿，眼中充满了震惊之色。
“现在你还认为自己是齐临吗？”
林玄口中发出一声道喝，其声音仿佛能穿透神魂。
“我……我不是齐临……我只是他的一缕残念……”
在林玄的喝声之下，‘齐临’喃喃自语，眼中有着迷茫之色，似乎又回忆起了什么。
“真正的我早就死了……苟延残喘多年……最后还是没能改变死局……”
‘齐临’抬手去抓自己腿上的根须，似乎想要将其扯断，但那根须仿佛有自己的灵智般，不断的躲避着它的手。
“幽冥花……原来我被被幽冥花寄生了………”
‘齐临’嘴角牵起一抹苦笑，眼中的红芒逐渐散去，露出了与常人无异的瞳孔，脸上满是平和之意。
“多谢仙帝唤我醒来，我此时已经了悟一切。”
‘齐临’俯首拜下，言辞诚恳。
“与我讲讲，此地当年到底发生了何事吧。”
林玄轻叹一声，他早已看出这‘齐临’神魂不全，所以才会时而清醒，时而浑噩。
这一切都与其身下的根须有关，也就是所谓的‘幽冥花’。
幽冥花并非是真正意义上的植物，它的诞生与传播也不全然依靠种子。
它更像是一种恶念与死气滋生而出的恶灵，只要尸体够多，死气够重，它就会应运而生。
“当年南荒修士所属的南荒天域遭逢巨变，上百万修士无容身之所，在其仙帝的率领下，入侵我北离境内。”
‘齐临’眼中闪过痛恨与追忆之色，
“我北离仙帝为了避免生灵涂炭，只身将上百万修士拦截在境外，最后与南荒仙帝达成赌约。
也就是我之前提过的，两位仙帝合力开辟天外战场，唯有一方死尽，剩下的一方才被规则允许离开战场。
事态紧急，我北离仙帝当即向整个北域传音，那一天所有北离修士都得知了南荒来犯的消息，
事关北离家国存亡之刻，无数修士纷纷冲天而起，抱着必死的决心踏入天外战场，我当年也是其中的一员。
那一战共开辟出九处战场，两位仙帝为第一战场，仙王为第二战场，我实力低微，只有资格进入第三战场。
第一年我杀敌十人……第二年我又斩下南荒三颗头颅……第三年我道侣陨落……第四年我师尊饮恨。
我身边的朋友、同门一个个战死……直到第五十年，天上帝血洒落，大道哀鸣，两位仙帝同归于尽………”
说到此处，‘齐临’眼中满是哀伤，但它是元婴之体，已无泪可落。
“后来呢？”
林玄听着它的叙述，心中不免有些唏嘘，他能想象得到当年的战场有多惨烈。
“仙帝虽然陨落，但他们布下的规则还在，还是没有人能离开战场，在那之后双方依旧是不断厮杀。
后来我遭受重创，肉身损毁，只得转回后方重聚肉身，但待我舍弃境界，强行凝聚肉身重回战场之时，
所看到的只有双方堆积成山的尸体，场中再无一人存活。
我当时以为我们赢了，毕竟我还活着。
我想要离开战场，但发现还是被规则所阻……
自那之后我等了十年、百年、千年、等到我寿元枯竭，
可是我依旧无法离开战场，我只能看着曾经的战友在战场上腐烂、发臭、最后化成一抷黄土。
为了不死，我开始以尸体炼制傀儡，让它们去战场上分尸为我滋养灵药，最后我再以灵药炼丹，来强行续命。
当时我只有一个念头，哪怕其余九处战场全部失利，但只要北离修士还有我一人存活，
那些妄图入侵我北离的南荒人也休想从战场离开，除非他们找到我！杀了我！
我靠着丹药又苟活了三百年………但最后还是没能等到离开战场的那一天……”
‘齐临’满目遗憾，它生前未竟之事，死后也未能如愿。
“按你所说，你之所以没能离开这所谓的战场，是因为九处战场里还有南荒的修士存活？”
林玄目光微凝，若事情真如它所猜测的这样，那两位仙帝所布下的禁忌规则，也未免太不合理了些………
“我毕竟只是一缕残魂，一道执念，所记所言，皆不太完整，
若非被这幽冥花寄生，恐怕也不能再度出现在世间，不过大体上应该就是如此。”
‘齐临’身形此刻越加虚幻，
自从被林玄的道音喝醒之后，它就知晓自己留在世上的时间不多了。
“没想到弥留之际还能得见一尊仙帝，真乃幸事。
过往种种皆如云烟，当年战场的胜负我都主导不了，更何论如今，现在我也该是时候歇一歇了，
若真有彼岸轮回，想必我的道侣、我的师尊、我的友人们早已该等待我许久，
我该去与他们相见了，只望他们不要怪我去得太晚。”
‘齐临’躬身行礼，拜别林玄，元婴之身随后化为点点金芒，最后彻底消散在了天地之间。
“唉……”
林玄微微躬身与其还礼。
这‘齐临’的一生，值得他一拜。
……………
林玄缓缓直身，将目光望向了‘齐临’消散之处，那里还剩下一堆枯萎的根须。
“怎么？‘齐临’消散之后，你这个罪魁祸首就想要装死吗？”
林玄抬手挥出一道神识之火，烧在了那枯萎的根须之上。
尖锐的惨叫声从那根须上传来，随后它带着满身的火焰疯狂移动，看样子是想要冲出林玄的识海。
“想跑？”
林玄一步跨出，瞬间就挡在了其身前。
林玄眼神淡漠，
“我知道你已有灵智，之前就是你在暗中影响了齐临的意图，
但你现在就想一言不发的逃走，未免有些太不把我放在眼里。”
那枯萎的根须见前路被挡，发出一声厉啸，它抖动身躯，散出阵阵黑色粉末，硬生生将身上的神识之火熄灭。
随后那黑色粉末聚集在一起，化为了一张狰狞的人脸，其样貌与齐临有着七分相似。
“我真后悔收回了那两具傀儡身上的烙印！早知如此我就该直接杀了你！”
人脸带着恨意开口了，那诡异的声音好像有无数人同时在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