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一只虚张声势的小狗
“至于这个流民……”明月目光轻扫过地上安详的乐游，开口说道：“我要她日日跟在我身边服侍我！叫她认清楚身份的云泥之别！”
……
明月跟着周娘子回到周府，迎面便走来了一位中年男子，蹙眉三角眼，长着鹰钩鼻，却并不挺立，嘴唇又厚又大，两旁挂着深深的八字法令纹。
想必是周家的男主人。
“清雨，你来。”
周家主招呼周清雨过去，明月迈着大步便走上前去。
“清雨，我知晓你不爱慕太子。但你不争，将太子妃之位拱手让人，让给死对头祝家的女儿，你要为父如何甘心呐？”
周家主长叹一口气，打着商量的语气劝说着周清雨。
祝家女、太子妃。
敏锐的明月立刻捕捉到了周家主话中的关键信息。
明月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周清雨，来头竟这般大。按周家主的意思，周清雨这是能当上太子妃的呀。
而且，有关祝家的消息也收入囊中。
明月紧接着怒喊道：“什么？父亲，太子妃之位即便是我不要，也轮不到那些贱蹄子坐！”
为了更清晰地体现“周清雨”的愤怒，明月愈演愈烈，一把将饭桌上精美的菜品掀翻。
噼里啪啦的声响响彻整个周府，声势浩大，吓得婢子们齐齐下跪。
“是谁？我非杀了她不可！”
明月还将“周清雨”发完怒后的气喘吁吁演得活灵活现。
周家主见此情况，马上将双手按在明月肩上以示安抚。
“祝家小女儿祝烟，今年根骨验资验出特等呢。”周家主顿了顿，似是在斟酌接下来的话会不会惹得女儿大发雷霆。
“还是水火双生灵体。”
特等，双生灵体，难怪连那矜贵的太子也坐不住了。
“之前你闹着性子玩，为父都由着你。”
“可若让祝家得势，咱周家日子不好过啊！”
小打小闹由着女儿，一旦牵扯家族大势，就由不得了。
“清雨，明日皇后举办菊花宴要好生准备。”
无非是让周清雨好生打扮，博得太子青睐。况且，这菊花宴，明月原本也打算去……得来全不费工夫。
“还有你房中密室的那个人，为父帮你捉来玩玩也就算了，当不得真。”
明月再一次被周清雨的为所欲为震惊到了，听周父这意思，周清雨还整上金屋藏娇了？
不得明月细想，周家主又重新吩咐了一桌菜，拉着清雨坐下吃饭了。
酒足饭饱后，明月便让清雨的贴身婢女搀着她去卧房，正好她不识路。
“小姐，您今日还要去那密室吗？”婢女小心翼翼地问道。
明月从周家主那里得知，周清雨在大街上闲逛时，一眼便看上了正在被士兵逮住的少年，伤痕累累，“负隅顽抗”应有数月，听说是从哪个脏地方逃来的难民。
周清雨本是瞧不上，奈何少年生了张颠倒众生的脸面，让她马上起了心思想收他做自己的“贴身侍卫”。
为了让少年心甘情愿追随她，向士兵疏通关系后，她先是让士兵们狠狠围殴他，以此来作她美救英雄、救赎戏码的铺垫。
没想到士兵刚松绑，少年便奋起反抗，先是将还没反应过来的士兵全都轰开，立马扑向周清雨，一拳便轰至她脸面上。幸亏她父亲来得及时，才没让少年将她打死。
历经此事，周清雨对少年是又恼又恨，便让父亲绑了他关进密室，又锁了他的灵力，日日折磨鞭挞他。
同时她又惊又惧，每次她想靠近少年，少年阴鸷的目色便能吓得她原地瘫软。少年神色越平静，周清雨便越惊惧，于是她妄想用刑具逼迫他，逼得少年求饶痛呼。
既然是日日都要去的地方，今日不去才是反常。
“自然是要去的，你去给我把密室门打开。”
明月肯定不知密室如何开，但作为周清雨的贴身婢女，不至于不知道吧。
婢女扭动了一下壁龛中的器物，墙面便慢慢打开，显出其中的景象来。
满身鲜血的少年被吊在十字架上，两只骨瘦嶙峋的手腕被锁链束缚住，衣裳被鞭挞得看不出原貌，有一丝没一丝的悬挂在少年身上，露出少年精瘦的身材。
密室两边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刑具，上面的铁锈宣告着它们的年龄。显然，少年不是第一个在此处受折磨的人。
察觉到有人进入，少年仍旧低着头，像是只正在假寐的野狼，只等敌人放松警惕时狠狠地撕咬上去。明月将密室门关上，让婢女在卧室门外候着。
“我不是周清雨。”明月爽快地说道。
她与这少年没什么好隐瞒的，况且她发现，少年虽然狼狈不堪，可身上却无伤痕，只剩些干涸的血迹。
他的灵力恢复了，明月第一时间便觉察出。
虽说明月有蔓蔓，自身实力也不弱，并不害怕少年的反扑，可她不想承周清雨的果。
她面前的，绝不是什么好男人，眉间似乌云不散，眼神阴鸷，又善伪装。她日后还要借着周清雨的身份行事，还是少招惹人的好。
“我知道，你比她聪明。所以你没死。”
少年一字一字的向外吐露着。音色一点也不清澈，倒像是从地狱中爬向人世的厉鬼一样，幽怨又阴狠。
若是真正的周清雨，冲进密室的第一件事便是拿刑具，享受犯人被折磨无处躲避的快感。
而这样的周清雨也必定无法在全盛的少年手下活下来。
“我留你一命，你给我一个身份留在首城。”
“听我的话做事。”
“可若是你有什么歹念，休怪我无情……”
少年的模样，颇像只虚张声势的小流浪狗。
明月没听完少年的话，突然露出一丝不耐烦，连眼皮都懒得抬起，挑逗般地弯起嘴角，嘲弄道：“你说完了吗？”
少年不解地看向她。
“少装。”
明月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明月在催人圈熬枯受淡十六年，一朝获得自由。最烦什么最烦装逼的人！
“什么是少装？”
少年心中腹诽，他听不懂明月的意思，只觉得明月怕是对他有什么歹念，与那些人无异。
像是想到了什么般，少年连忙低头往下看去，只看见衣衫褴褛的自己，精瘦的上身暴露于前，没有一丝遮掩，抬头便迎上明月“打量”的目光。
他会错意想到：“少装”，原来是这个意思。
随后，他阴沉沉道：“周清雨想要我做她的面首，怎么，你也想睡我？”
“……”
“吾名明月，你姓甚名谁？”
“凌寒。”
做事之前先通名，以彰显明月对待陌生人的最后一分礼貌。
她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