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心结既解
魏平渊手足无措地安抚着燕飞彤。
眼看着燕飞彤哭得凶，便说道，“飞彤想听听我的事吗？”
魏平渊平时总是不言不语，几乎没说过自己的事。
燕飞彤也觉得好奇，便息了哭声，立马说道：“想！”。
又发觉自己刚才一时激动，竟然趴在了魏平渊肩上，脸上一红，迅速摆正身子，擦着眼泪。
燕飞彤慌乱之下心中嘟囔，平渊他身量倒是不高……
魏平渊瞥了一眼自己湿漉漉的肩膀，把燕飞彤扶起来，慢慢说起了上宁城的事来。
随着魏平渊近乎平平的讲述，从石清泉讲到常伯瑜，从上宁魏府讲到北阳天师道……
“平渊，我没想到你竟然有如此经历……”
燕飞彤一个少女，从未听过如此故事，自是替伙伴难过。
一个小小的少年，突然遭受如此变故，也难怪他会变成如此沉默不语的模样。
“放心吧平渊！我一定苦练剑法，与你一起报仇！”
燕飞彤眼眶红红，看着魏平渊近乎单薄的身子，心下再动恻隐。
魏平渊则没有将燕飞彤这话放在心上，他要自己亲手报仇。
他在父母坟前发誓，天运宗屠他全家，魏平渊便要杀光天运宗上下。
魏平渊平静说道，“燕同窗……”
少女听到少年呼唤，抬起头来看他，平时只觉得这么称呼很是寻常，但今日却有些扭捏。
魏驴继续平静开口，“我们练剑吧。”
燕飞彤突然想起自己方才三次击败魏平渊，还说了些不留情面的话，当即羞愧起来。
“好……”
燕飞彤低着头道。
魏平渊看她样子，只觉得燕飞彤心中仍有迷茫，又开口说道：
“我虽不懂，但我便认为你这样是最好的，我们且这样走下去吧……”
燕飞彤脸上一红，我这样最好？我们且走这样走下去？
“有朝一日，你手中之剑也不会辜负你……但行好事，莫问前程！”魏驴继续说道。
燕飞彤一愣，原来他说的是剑。
她低下头，默默应了一声。
岳知章被酷似燕飞彤的哭喊声吸引而来，却站在远处没有走近。
他面无表情，转身而去。
实则贺子诚没有出去散心，而是去找了景桓。
他与景桓聊了许久，想把结果告诉魏平渊，寻来却发现岳知章远远看着魏平渊和燕飞彤正在校场闲聊。
贺子诚眉头一皱，看着岳知章的模样叹了口气，也是转身而去。
……………………
第四轮比武继续进行。
景桓和李明诲在魏平渊这件事上，两人意见相左，将事汇报给景澜后，由景澜裁定。
景澜听了二人各自的话，便又为护命真人们加了条规则，出手制止比武，须得同时制住学生，这场比武仍以魏平渊为胜。
下一场是燕飞彤与岳知章。
岳知章面无表情地走上，面对着燕飞彤笑着与他见礼，他只微笑道：“请飞彤出剑吧。”
燕飞彤轻松笑道，“知章小心了！”
两人略出几招，岳知章便毫无意外地败了，随后便一起走下校场，回到五舍小集体里。
贺子诚默默看着，心下一叹，又咧出笑容与二人说些开心话。
不过对岳知章没什么作用。
下一场是许万与见性堂，平日里许万也是勤勉修炼剑法，但经一番苦战，仍是败于对方。
贺子诚和叶蓁亦是凭借剑法胜利。
如此，第三轮比武结束，第一学年比武前五，磨剑堂已是五取其四，戒心洞五人组更是占据其中三位。
燕飞彤将比武看得仔细，“叶蓁与那见性堂的王征在这一轮仍未尽全力。”
贺子诚却笑道，“走到这轮早就不亏了，是吧？平渊。”
魏平渊此时心情竟也不错，笑道：“希望阁中的奖品能丰厚些。”
贺子诚却从没听过魏平渊说这等话，他心下一动，
“是啊，总归不会是金银之类的，希望是把好剑！”
燕飞彤一听好剑，双眼放光。
贺子诚看燕飞彤来了劲，不着痕迹的抚了抚胸口，暗道：“希望是把好木剑……”
第四轮比武。
轮空名额以抽签决定，竟是见性堂的王征得了轮空。
贺子诚看了李明诲一眼，回头对魏平渊笑道，“没想到这次竟是你我同场。”
魏平渊苦笑，“子诚下手轻些。”
贺子诚之前看了魏平渊两场比试，他的剑法已然是摸不透了，自然不敢轻言胜利。
毕竟魏平渊平时苦闷葫芦一样，贺子诚都看在眼里。
贺子诚笑道：“权当咱们自家兄弟练剑了。”
魏平渊笑着应了，一转头正想对燕飞彤说些话，叶蓁却离了自己宿舍走了过来。
“飞彤姐！”叶蓁笑得甜甜，“待会是你我比剑！”
燕飞彤知道叶蓁天赋极佳，除去魏平渊这个不懂灵法的，全可称得上是学年第一。
她心中颇有战意，“你我也是好久未比剑了，有什么新招数尽管使出来吧！”
叶蓁继续笑着，“这可是你说的哦……飞彤姐也确实当得上呢，嘻嘻。”
贺子诚眼看叶蓁笑得诡异起来，心中有些怀疑，正想抓住这小孩问个清楚，景桓的声音却传来了。
“下一战，燕飞彤，叶蓁！”
燕飞彤微微一笑，“台上见！”说罢从一侧走入校场。
“嘻……”
小叶蓁却是支着脑袋，原地思考了会，才从另一侧上了校场。
景桓也坐直了身子，他清楚二人底细，特别是叶蓁，在他向景澜汇报了叶蓁的事后，阁内也极为重视。
这孩子年龄尚幼、一头短发，看似天真烂漫，却是掌教真人之后的头一个……
燕飞彤心境虽有动摇，但经过和魏平渊的交流，此刻也不会再犹豫。
她自知眼前之人或是取得头名的最大阻碍，便一鼓灵力，当先一剑抢去。
叶蓁眼见飞彤剑来凶猛，收了嬉笑，沉着应对。
两人甫一交手，景桓与李明诲便看出了门道。
“这二人果然与寻常学生不同！”
燕飞彤一剑接一剑，如同不息的浪潮般涌向叶蓁。
贺子诚说道：“飞彤认真起来了！当头便使出这《灵波剑潮》，剑路凶猛又不失回旋，确实是开剑的好路子！”
“叶蓁这剑法倒没见过，倒是防得紧密，还能于空隙中出剑，打断飞彤剑法……”
岳知章木木地看着台上翻飞的倩影，没有接话。
许万也输了阵，心情虽然不好，但依然为燕飞彤打气。
魏平渊看不懂，但他能记啊，全神贯注看着两人剑招记在脑海里，没有开口说话。
贺子诚回头看一眼小伙伴们，轻叹一声。
场上正是火热，燕飞彤所练《凌波剑潮》正是清纪从授道阁万千学生可以修习的秘籍中找出的顶级剑法，其剑势绵延不绝，若不熟悉剑路，则极难被破。
但叶蓁接招却并不慌乱，眼睛罩住剑路施展，一丝一毫变化都逃不出他的眼睛。
魏平渊有点奇怪，叶蓁身上似有些奇怪的波动。
场下人看得台上两人脚步轻盈，但却看不到暗潮汹涌。
方才燕飞彤在《凌波剑潮》施展之中，几次微妙变动剑法，灵力猛地灌注想打叶蓁个措手不及。
但叶蓁极为灵活，本应是一记实招相碰，他却敏锐地察觉，收回灵力，转在脚下躲了过去。
“他的反应太快！灵力流转速度比我快上不少！”
燕飞彤暗呼不妙。
数回合下来，燕飞彤虽占了主动，但剑法已老，便回身扭腰撤了一步，一剑回刺，逼退叶蓁少许，换了套剑法再度施展。
“飞彤竟换了《岩流泉剑》以守代攻？叶蓁这小子太灵活，飞彤拼剑拼不赢了……”贺子诚突然严肃道。
魏平渊听到贺子诚这么说，心下也是一紧，竟让燕飞彤都拼不赢吗？
燕飞彤转为《岩流泉剑》，就是想自己既然攻不进，还被你冷不丁地戳一剑，干脆就再试试你是否能打进来。
叶蓁明显感到对方攻势一弱，当仁不让运转灵力，一套细腻的剑法施展开来。
贺子诚皱眉道：“剑路空间也太小了。”
燕飞彤自然感觉到，叶蓁这套剑法细腻异常，余力颇多，极擅破防，碰上专注防守的对手，必然克制。
但若对手大开大合一味猛攻，这套剑法就太慢了，
燕飞彤心下猜测，叶蓁会蠢到认为自己不会变招吗？
手上《岩流泉剑》不为所动，专心拆招反攻。
贺子诚小声说道，“飞彤竟没变招……”
燕飞彤手上《岩流泉剑》套路已老，当即险象百出，差点被叶蓁一剑击破防守，所幸燕飞彤柔韧极佳，扭身躲过。
她又换了一套防御剑法，与叶蓁拼剑。
贺子诚突然惊醒道，“我懂了！她这是在埋伏叶蓁！”
燕飞彤不仅是在埋伏，而且从开场便在埋伏。
她极擅变招，景桓往日看她比剑都曾暗道这燕飞彤剑法风格很像传说中天元峰的“剑莲”明和真人……
往常燕飞彤看似一剑下去赢的极快，但其中变化颇多，但这场上从头到尾都一是套剑法用到尾，顶多其中一式稍作变化试探叶蓁。
场上双人比剑不断白热，众学生看得眼花缭乱。
燕飞彤灵力逐渐不支，“不能再等了！”
拿手绝活当即施展开来，剑路突然一往无前却又诡异刁钻！
叶蓁连忙接住，一边笑道：“飞彤姐姐终于忍不住了，嘻嘻。”
燕飞彤大惊！
她从剑路上感知对方已然剑路乱了，不出十招他便要败！
为什么脸上还敢这么镇定？
燕飞彤再攻一剑，突然一阵巨力从剑锋涌来，击退燕飞彤一步，叶蓁翻身一跳，远离了燕飞彤。
“呼……”叶蓁吐了口气。
燕飞彤直觉一惊，脱口道：“你刚才竟然还在吐纳修炼！”
场下顿时大惊！
比剑时还在运动灵力吐纳呼吸？这叶蓁竟然不怕灵力运错经脉？
这是什么怪物!
众所周知，在圆觉境之前，吐纳引灵皆是在入定时才可以做的，就是为了全心意引动灵力入体，不让灵力自行运转，错行经脉导致走火入魔。
用灵识引动灵力到身体各处，才能增强力量与人比武，但这叶蓁竟然一反常理，一边比武观察燕飞彤剑法，一边反击，一边运动灵力，一边吸纳灵力归入正确经脉？
分心四用？
燕飞彤脸上惊疑不定，练剑法，不只练剑招，更要让灵力运转与剑招配套，她花了很长时间才能做到剑灵合一。
贺子诚面露惊恐地喊道，“叶蓁的灵识也太强了……那这么说……不会吧，不可能！”
现实无情地令人绝望。
叶蓁嘻嘻笑道，“飞彤姐姐，你刚才说‘有什么新招数尽管使出来’……我要用咯？”
幼稚的面庞一阵偷笑。
景桓却叹了口气，孟阁主亲自交代我不准外传，但叶蓁自己却先用出来了……
叶蓁掂着手中木剑，向空中一抛，木剑竟稳稳飘在空中身前，剑尖直指燕飞彤。
御剑！
场下瞬间沸腾了，李明诲也“啪”得一声站起，面露惊讶之色。
“景桓师兄……这……这事你知道？”李明诲回头看景桓端坐原位。
景桓点点头，“孟阁主也知道。”
不可置信！
第一学年就入了挥元境！
整个重华道宫历史上，仅有明微掌教这么一例！
叶蓁要改写重华宫历史了！
这孩子以后必为重华掌教，至少也得是一峰首座！
李明诲扶着胸口，双眼紧盯那个不满十岁的孩子。
“不用比了……这孩子赢了……”李明诲喃喃道。
所有人都愣住了，被惊的说不出话，手指也动不了。
因为根据常理，就算是弟子想达到挥元境，至少需要几年打磨灵识！才能让飞剑运使随心，才能用出精妙剑法……
而叶蓁，只用了一年！
燕飞彤眼看着木剑浮在半空，脑中全都是当时明微真人那一道遮天蔽日的银色剑光，她呆呆站立原地，手中木剑紧了又松。
梦魇又回来了！
魏平渊看到燕飞彤发愣，当即想到她梨花带雨的模样，突然站起，情不自禁地扯着嗓子朝台上大喊道：
“燕同窗！”
燕飞彤听到有人叫她，如梦方醒，叶蓁还带着笑看她，没有向她进攻。
她寻着声源，回头看到了魏平渊，那个害自己进了戒心洞，自己却又趴在他肩旁上哭泣，让她无比内疚的小混球。
魏平渊朝燕飞彤扯了个难看的笑容，喊道：
“出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