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残忍的礼物
九月末。
大哥的生辰与爹爹挨得近,中间就隔了三日。
商喜一大早就亲自去给大哥送了礼物,又与几个哥哥玩闹了大半天,回来的时候天都要黑了。
还没等进屋就听见里面传来阿妩与若若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不想被旁人听见似的。
“阿妩姐姐,你听说了吗,王上方才给大公子送了生辰礼物。”
“是吗?这倒是稀奇,王上此前从未给几位公子送过生辰礼,今年是怎么了……”
“这礼物送了倒还不如不送,我听着都……”
若若把声音压得更低了,商喜几乎要把耳朵贴在门缝上才能勉强分辨出她的话语。
“王上赏给大公子一个侍妾,要他今夜务必圆房。”
侍妾?怎会送个侍妾当做生辰礼?王上也真是的……
不过阿妩转念一想,大公子如今也年满十七了,纳个侍妾似乎也是正常,只是一旦前头加了务必两个字,就显得生硬了许多。
“玉坤宫的小江儿一路护着这女子去的,说是……”若若故作神秘,眉眼间有些担忧,“说是这女子的容貌活像一个人,佟妃娘娘。”
阿妩登时愣住了。
佟妃娘娘,那是大公子的生母啊。
王上竟然要大公子与一个酷似自己母妃的女子于生辰当夜圆房。
这……何等残忍啊。
阿妩长叹一声,总觉得心里头有事放不下,忍不住问道:“公主还没回来吗?”
“还没见人呢,应当是在路上还没回来吧。”
“可别将那些话听了去才好……”
商喜就是在最后一句话说出口的瞬间转身跑走的。
这种事外人听来都觉得过分,更别说是万事都憋在心里一个人默默消化的大哥呢。
商喜没停顿,借着月色一路跑去了大哥寝宫。
还没等凑近就嗅到了守卫森严的气息。
李默奉了商扶伶的命令亲自守在门外,远远地就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一点点跑了过来。
“公主,您怎么来了?”
商喜知他素来对自己纵容宠溺,一把拉住了他的袖口急切道:“李默,你带我进去,行吗?”
“这……”李默清秀苍白的脸色在月光下有点模糊,语气中的犹豫和抗拒却很清晰,“公主,您不能进去。”
商喜不死心,眼窝红红的继续恳求。
“我找大哥有事要说,求你了,让我进去吧,一会儿就好,我绝不告诉爹爹。”
谁料李默这次却是难得地心狠,闭眼拒绝了她的请求。
“公主若有要事,还是明日再来寻大公子吧。”
商喜知道此路不通,也不能就此一直浪费时间,索性扭头消失在了夜色中。
李默看着公主弱小却倔强的背影,张了张口要说些什么,终究还是一个字都没能说出口来。
商喜径直跑去找了四哥。
四哥跟二哥功夫都好,但是二哥脾气暴,一旦让他知道此事还不知要捅出多大的娄子。
商肆见不久前还在自己跟前撒娇的小妹正急得满头大汗,忙忙地询问发生了何事。
商喜如实说了。
听完这些话,商肆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此话当真?”
见商喜重重点头,商肆没有半点犹豫,伸手一把抱起她就往外走。
商肆是抱着小妹从后墙根跳进去的,那处偏僻,墙体也高,守卫相对来说没有别处那样严。
眼瞧着四哥抱着自己就要去正殿寻大哥,商喜赶忙制止他。
“四哥,你不要进去,我一个人去。”
“为什么?”商肆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不行,我不放心。”
她只是不想让爹爹收到消息之后责罚四哥。
商喜知道自己肯定不能这样说,只好寻了个借口。
“大哥他一定不想你们知道这种事的,尤其是二哥那边,你一定不能让他得了消息。”
商肆沉吟片刻,转念想到大哥确实格外注重自己在他们这几个弟妹面前的威严,这种事自然是要能瞒则瞒的。
想到这里商肆忍不住松了口,轻叹一声道:“好,我在外面等你。”
商喜终究还是来晚了一步,一切似乎都已经结束了。
洁白的床榻上依旧干净齐整,却只余一位不着寸缕的女子一个人躺在上面,床单之上斑斑落红,大哥却不在。
商喜胸口一阵闷痛,没看那女子,拔腿就四处寻找起了大哥的身影。
所有卧房都寻遍了也不见人影,商喜顺着廊檐往外走。
恍然间看到大哥正一个人坐在廊檐尽头处看月亮。
四周没有掌灯,漆黑而孤寂,少年白衣墨发,衣带微乱,指尖在无人察觉之时带着些细微的轻颤。
父王在报复他,报复他死去的母妃,所以才用这种恶心的手段来羞辱他。
商喜明明看见了自己正在急切寻找的人,不知怎的却不敢过去了。
这个背影什么都没有说,可她却能清晰地捕捉到他的难过。
不知过了多久,商喜终于忍不住轻声唤道:“哥哥……”
这声细如蚊鸣的轻唤瞬间拉回了商朝的神志,他忽地转过头,恰好对上了一双澄澈中透着忧色的眸子。
她像是不知已经在那里站了多久了。
“喜儿?”大哥冲她笑了笑,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柔轻缓,“你怎么来了?”
商喜见大哥一如往常,这才敢小步挪上前来。
大哥瞧着她身后没有旁人,轻声问:“没人跟着?”
商喜摇头,还是没敢说话。
她怕自己任何细微的声响都会惊扰了大哥好不容易构筑起来的城墙,轰然倒塌的瞬间绝对会让人无法承受。
好在大哥轻叹一声,冲她招了招手。
“过来吧。”
商喜得到准许,瞬间如释重负地扑进了大哥怀里。
温暖的臂弯将她轻轻圈起来,淡淡墨香气在鼻间萦绕不散,只是与往常稍微有些不同。
今日的大哥身上多了点女人的脂粉香。
商朝仰头看月,轻声对怀里的小人儿说了句:“你看今夜的月色,是不是很古怪。”
商喜一门心思都在他身上,哪里留意过什么月亮,经他一说这才顾得上抬头看天。
好大一轮血月,朦胧的血红色让人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