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栗子是甜的
“孤没有手。”
哎？没有手？
商喜愣了愣，捧着栗子低头去看。
某人两只手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拿，正懒洋洋地搭在扶手两侧闲着，指甲微粉，修剪得干净又整洁，手背上的青筋性感又不突兀，在上端尽头处被袖口挡了起来，带着些朦胧的美感。
爹爹的手真好看。
商喜又看向自己的手，入眼是两只白白嫩嫩又肉嘟嘟的小短手，别说青筋了，光是胖出来的小窝窝就有一排。
但是阿妩说过了，这叫富贵窝，是以后用来装钱的。
不过，商喜怎么看都觉得像爹爹那样漂亮的美手不该屈尊来剥栗子。
小丫头仰脸笑盈盈地看着他，软声道：“那喜儿剥给爹爹吃~”
商扶伶唇角轻弯，阴沉浓郁的眸色也覆上了一层暖意。
还算懂事。
商喜一边剥着栗子一边用余光观察着爹爹的反应，从眼角眉梢的神情来看，他似乎很满意。
思及此处，商喜忍不住心间一暖。
其实他也是挺容易满足的吧，一点小事，甚至是一句话都能把爹爹哄得很开心。
商扶伶将小丫头认真剥好的栗子接过来塞进嘴里，面对着她满怀期待的视线故作阴郁地板起了脸。
商喜见爹爹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不由地有些紧张。
难道是方才不小心剥到坏栗子了？
不对啊，她剥的时候分明见那颗栗子色泽鲜艳，应该是很好吃才对啊。
等等！
她恍然意识到爹爹是吃不出味道来的。
那她从开始到现在的举动算什么，一种炫耀吗——在一个没有味觉的人面前炫耀自己喜欢吃的东西有多美味可口。
可他方才在自己剥栗子的时候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满来啊……
看着小丫头的脸色阴沉不定，商扶伶一时也猜不到她到底在想什么。
毕竟这个年纪的孩子渐渐懂事，一定会有专属于她自己的小心思，他本就不是个擅长与女人周旋的人，这会儿自然也猜不透自己这个小女儿。
只听小丫头弱弱地说了句，“爹爹，吐出来吧……”
明明味同嚼蜡还要陪她演戏，那也太残忍了。
商扶伶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那只小手，似乎在耐心等待着他将口中没有任何味道的东西吐出去。
原来，她是在想这个吗。
他愣了愣，心下渐渐泛起了暖意。
方才见她兴致那样好地给自己剥栗子，他哪能煞风景地拒绝她呢，只是眼下看到她反应过来之后自责不已的神情，连带着口中的东西也打心底里渗着甜。
商扶伶想，应该是很甜的吧，不然的话，他为什么这样想笑。
轻轻将自己嘴边的小手包在了掌心里，他温声道：“为什么要吐？”
男人粗粝的大掌磨得商喜手指微微有些痒，她呆呆地眨了眨眼睛，在他平静的注视中情不自禁地说出了实话。
“我忘记了爹爹尝不到甜味……”
话一出口她就有些后悔了，像他这样自大又多疑的人会不会因为这句话而生气，觉得是她在嘲笑他。
退一万步讲，他会不会因为她的不上心而愠怒。
“谁说孤尝不到甜味，”他平静得出乎她的意料，眉眼间的笑意丝毫不减，而后他将她的小爪子轻轻贴近了自己的左胸口，“如果栗子不甜的话，那这里为什么会是甜的。”
商喜愣住了。
老天啊，这是一个暴君该说出来的话吗。
这突如其来的心动究竟是怎么回事……
商喜深吸一口气，拼命提醒自己要克制情绪。
淡定，他是爹，是亲爹。
不过这种温情并没有持续太久的时间，商扶伶一句带着质问的话瞬间打破了父女之间温馨的气氛。
“听说今日在宫外，你把阿松和阿语支走了？”
他们果然是跟爹爹通风报信的人！
商喜心中最后一点侥幸都不见了踪迹，说什么保护她，如今看来分明就是被派过来监视她的。
但是这种时候无论有多不满，商喜都不会傻到跟他正面刚。
“不是支走……”小丫头整个人贴在了商扶伶身上，白皙的脸蛋在他胸口反复摩挲，撒娇撒得不亦乐乎，“我让他们去买糖炒栗子了。”
商扶伶皱紧了眉头，俨然是并不相信她的话，却并没有制止她在自己身上撒娇的行为。
“买栗子要跑那么远？你当孤是三岁孩子呢？”
商喜撇撇嘴，你确实不是三岁孩子，可我是啊。
“因为南巷的那家糖炒栗子最好吃啊……”商喜仰着脸委屈地看着他，眸中水光渐渐泛了起来，“喜儿只想给爹爹最好的，这样做错了吗……”
商扶伶一愣。
他没想到她会这样说。
而且……这似乎显得他有些过于不近人情了，倒像是辜负了她的好意。
“孤，孤不是那个意思……”商扶伶顿了顿，轻叹一声，“……谢谢。”
这下轮到商喜愣住了。
他说什么？
谢谢……
这是她第一次从爹爹嘴里听到谢这个字。
联想到自己打发阿松阿语去那么远的地方确实是为了支走他们，爹爹这反应弄得她倒是也有点愧疚了。
就这样，父女两个各自心怀愧疚，大半天的功夫谁也没有主动开口说话。
“怎么不说话？”终究还是当爹的先忍不住了，伸手将怀里软绵绵的小奶团子扯了出来，“生气了？”
商喜立马摇头，咬着唇说：“没，没有。”
刚出生的时候商喜承认自己的确对他有很多不满，可随着相处模式渐渐改变，她对他的感觉自然而然地改变了。
他越来越明白该如何做一个父亲了。
就像这一刻，爹爹沉思了一会儿之后淡淡问她：“孤叫阿松阿语跟着你，你不开心了吗？”
最初的那个暴君怎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他那时估计也只会说，不想让他们跟着也行，要么砍了他们，要么砍了你，再要么，三个人一起砍了。
商喜垂首轻笑，对自己这个发现感到好笑不已。
“笑什么？”商扶伶拧着眉心将她的下巴抬高了些，“看着孤，孤问你话呢。”
既然已经谈起这个话题，商喜也不打算隐瞒。
“喜儿确实不太喜欢被人跟着，有种……被监视的感觉，总是不太自在。”
商扶伶见她这样坦诚，眸光微微变了变。
就在商喜以为他不会再就这个问题多说什么的时候，他却又开口了。
“那以后孤不再打听你出去之后的事了，这样可以吗？”
商喜更诧异了。
她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的小心思这样快就被爹爹发觉，更没想到率先做出妥协的会是他。
商扶伶似是仍有些不放心，继续说：“孤保证不再打听，但是你也要保证，必须多带几个人在身边，记住了没有？”
商喜说不上自己现在心里是个什么感觉，有点酸胀，又有点暖洋洋的。
小丫头眸光澄澈地点了点头。
“爹爹，我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