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淹死的是妍妃
“喜儿，老实告诉哥哥，方才看到什么了？”
商喜在大哥似笑非笑的视线中有些慌了神。
“看到……”眼神不自觉闪躲间，她轻声说，“哥哥在看鱼。”
看鱼。
那一瞬间，商喜察觉到大哥似乎松了口气。
随着大哥松懈下来，商喜也在心底长舒了一口气。
这下应该算是过关了吧，毕竟，没人会觉得她这样小的一个孩子会在这种事上撒谎。
大哥的眸子里重新覆上了温善的笑意，如往常一般无二，“明日池面封了冰，只怕是也看不到鱼了。”
何止是看不到鱼呢，只怕是连淹死那人的尸体都看不到了。
商喜一阵后怕，忽觉大哥变得与往常好不一样。
下一刻，只听得大哥又说道：“方才阿晩他们一直在，也不方便拿出来给你，眼下倒是正好。”
什么？
大哥伸手进怀里掏了掏，取出来了个东西。
“瞧瞧这是什么。”
商喜低头一看，只见大哥手里正拿着一串被牛皮纸袋仔细包着的糖葫芦。
她一时愣住了。
所以，方才大哥杀人的时候，怀里还装着一会儿要送给她的糖葫芦。
这样想来，她越发不知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儿了。
但是……
哪怕大哥杀了人，在她面前却还是那个温良和煦的哥哥。
“谢谢哥哥……”商喜咬了咬唇伸手将糖葫芦接过，揭开牛皮纸袋吃了一颗进嘴里，“好甜。”
见他双目含着满足看着自己，商喜将红通通的糖葫芦递到他面前。
“哥哥也吃。”
商朝微微偏头躲开了，轻笑道：“哥哥……不爱吃甜，还是喜儿吃吧。”
商喜缓缓咀嚼着口中的山楂果，这红艳艳的模样总是让她想起方才水里的红衣。
思及此处，她禁不住有些反胃。
大哥见她神情恹恹的，伸手将她面颊一缕碎发别到了耳后，温声道：“我们回去，可好？”
“好，”商喜任由自己被他抱起来，在他颈窝处熟练地蹭了蹭，轻声道，“哥哥，我好困。”
大哥轻笑，清雅微沉的嗓音莫名有些性感。
他宠溺地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她的眉心，调笑道：“早就说了叫你不要硬撑，这下撑不住了？”
商喜没说话，安安静静地依偎在他怀里，身上盖着那件厚实的大氅。
心里沉甸甸的，压得她喘不动气。
她知道宫里死人是常事，只是无法接受杀人的是自己心中最纯洁无瑕的大哥。
脑海中忽地想起先前在猎场时，大哥毫不留情拔剑砍下那侍卫一只手的画面。
或许，她从没真正了解过他……
大哥所料不错，除夕夜后温度骤降，安远池的池水冻了厚厚的一层冰，临水越发寒凉，近些日子除了洒扫的宫人外鲜少有人往池边去。
商喜那夜之后便有些茶饭不思，像是有心事。
阿妩每每问起时，她也只是摇头装傻做无事状，阿妩虽心下纳闷，却也问不出什么来，便只好作罢。
就这般艰难地挨过了三日。
初四一早，宫里便沸沸扬扬闹开了，听说是烟香宫的妍妃娘娘失踪三四日了，至今没有下落，后来妍妃身边侍候的老嬷嬷一口咬定自家主子定是在安远池的池子溺死了，众人都不信，只当她年纪大了说胡话，谁料那嬷嬷竟自己带了烟香宫的几个小宦官去凿冰，寻了几个时辰当真从冰下面找到了妍妃的尸体。
一时间满宫大惊。
商喜从若若口中听说此事时正在喝着热腾腾的薏米红枣粥，手指一颤间竟将滚烫的粥全都泼在了自己身上。
“呀！公主！”
若若被她吓了一跳，慌慌张张地冲过来帮着阿妩一块收拾。
阿妩确定她没有烫伤之后，若有所思地沉吟了半晌，像是想到了什么。
与此同时。
兰轩。
商扶伶眉心紧锁，眸中的暗色深不见底。
“妍妃死了？谁做的？”
李默低眉顺目，在王上的杀意中不敢抬头。
“不……不知……”
不知？
商扶伶冷笑。
他倒是不觉得宫里死个女人是大事，不过一个妃子而已，死了便死了，可有人胆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动手，那实在是一种莫大的挑衅。
李默顿了顿，小心翼翼开口道：“妍妃宫里的李嬷嬷来通报，说是除夕夜在娘娘溺亡的池边隐约看到了……”
“公主和大公子。”
商扶伶一愣。
他们两个？
手中的朱笔不自觉地放了下来，商扶伶抬手拧了拧眉心，随口道：“把商朝他们几个都叫来。”
商喜听到暴君召自己过去时瞬间紧张起来。
她看着李默公公，眸子里怯生生的，奶声奶气问道：“李默，爹爹只叫了我一个人吗？”
李默如实回她：“还有几位公子。”
阿妩见公主此时提心吊胆的小模样，又联想到听闻妍妃溺亡时的神情，顿时明白了些什么。
阿妩蹲下身来看着她，眼底的温柔像是有无尽的力量，源源不断地输送给她。
“公主莫怕，一会儿见了王上只需如实禀报便好，不必为没做过的事惶恐。”
商喜看着阿妩，一时间心头百感交集。
这件事她是没做过，可是大哥呢。
难道要叫她将除夕那夜的所见所闻悉数告诉暴君，把大哥推进火坑里吗。
商喜一路悬着心，跟着李默到了兰轩。
还未等踏进殿门就能感受到里头的阴沉与压抑。
向里走了几步，商喜隐约听见暴君问了一声：“知道孤叫你们来所为何事吗？”
顿了片刻之后，传来了大哥的声音。
“回父王，儿臣不知，还请父王不吝赐教。”
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淡然与温和。
大哥竟如此淡定。
商喜深吸一口气，迈步进了暴君的书房，轻声唤道：“爹爹……”
暴君见她进来微微抬了抬眼，慵懒地用手撑住头斜斜看她。
“怎么来得这样迟？”他的语气似乎有些不满，言语格外犀利，“看来腿短走路就是慢。”
他一点也不像是要质问的样子。
商喜故作镇定地顺着暴君的意思上前去，途径大哥身侧时不露痕迹地与他对视了片刻。
大哥眼底静默一片，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