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叫爹爹
看着商朝商晚两个人大气都不敢出的模样,商喜赶忙举起画,两条肉滚滚的手臂朝着暴君挥了挥。
暴君被她吸引,不再为难两个儿子,伸手将小东西拿着的画卷展开来。
入眼是一张明艳如阳的笑颜。
商扶伶视线微斜,落到商朝身上,语气淡淡的:“你画的?”
大哥摸不透父王的心思,垂首答道:“回父王,是儿臣所画。”
画得这样好看,暴君啊,你可千万莫要再为难大哥了。
不知是不是听到了商喜的心声,商扶伶竟真的不再追究,随手将画放了回去。
方才在院子里的时候他分明听到了欢声笑语,可自他踏入房门的那一刻起,所有人都屏气凝神,没了半点原本的生机。
暴君就着李默搬来的凳子上坐了,随口问:“方才在说什么?一屋子人笑得这样开心。”
若若早已想向王上诉说公主开口说话之事,奈何气氛实在是太过紧张,一直寻不到机会。
好容易王上问起来,她便笑道:“王上,公主会说话了。”
商喜不自觉地嘟着嘴,心里早已做好了被暴君狠狠挖苦一顿的打算。
以往无论是她学会翻身还是第一次坐起来,暴君总是无一例外地埋怨她蠢笨,眼下自然也是如此。
谁料暴君似是顿了顿,语气带了些狐疑。
“说话?”
怎么,他这是不相信的意思?
商喜皱着眉头暗想,暴君一直把她当做小宠物一样挖苦逗弄,估计早就忘了她也是个人,是会长大会说话的吧。
商扶伶用手撑膝,身子微微压低了些,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说一句听听。”
喂,你脑子被驴踢了吗。
怎么可以对一个孩子提这样无理的要求。
怎么办,她一点都不想理暴君了。
眼瞧着父女两个尴尬地对视着,若若有些不自在地笑说:“王上,公主方才叫哥哥了,叫得很是清楚呢。”
商喜眼睁睁看着暴君眼底暗光一闪,继而重新归于阴攫。
“哥哥?”他微顿,唇角兀地扯了个冷笑,“你的意思是,孤的女儿说的第一句话,是叫哥哥?”
本就压抑的气氛越发沉闷起来。
商喜无奈扶额,不忍再看众人苦不堪言的模样。
若若啊,你可长点心吧。
阿妩见状拼命在脑海中组织措辞,轻声解释道:“王上息怒,公主叫哥哥许是因为这个音节对小孩子来说相对容易,并非对您不敬……”
真是难为阿妩了。
商喜转头去看暴君,他的神色似乎没有半点和缓,仍旧板着脸,眼底的冷光又狠又骇人。
暴君轻哼一声,“是吗。”
他身上有了杀意。
商喜对暴君身上的杀意实在是太熟悉了,刚出生时就是这份杀气逼迫得她瞬间睁开了眼。
只是眼下这杀意似乎并不是针对她。
大哥僵着身子,不着痕迹地将二哥挡在了身后,独自一人承受着父王吃人般的狠辣视线。
父王的为人他再清楚不过了。
偏执,疯狂,不允许自己的东西被任何人觊觎或沾染。
如今小妹身上早已心照不宣地烙上了父王的印记,学会说的第一句话竟然不是唤父王而是唤了哥哥,对他而言实在是莫大的挑衅。
商喜四下打量了半晌,逐渐察觉到气氛好像有些不对劲。
再这样发展下去,怕是要见血了。
剑拔弩张之下,角落里忽地传来了一声细小而软糯的轻唤。
“爹爹……”
爹……爹爹?
商扶伶愣了愣,弥漫在身侧的杀气骤然消散,不剩分毫。
她在叫爹爹。
阿妩长舒了口气,终于有了些笑颜,轻声道:“王上,您听……”
随着所有人的目光悉数聚焦在小东西身上,商扶伶竟有些不确定了。
他犹豫了片刻,不自在地问道:“她唤孤什么?”
阿妩顿了顿,后知后觉意识到公主方才唤的是爹爹,而非自己与若若时常教她的父王。
下意识以为王上会因此而不悦。
“啊,是公主叫错了……”阿妩有些慌张,赶忙试图引着商喜改正过来,“公主乖,这是父王,不能唤爹爹的……”
商喜看着阿妩真诚中带着惊恐的眸,有些不知所措。
她……闯祸了吗?
她只是觉得这样唤暴君显得更加亲昵些而已。
父王,王上,这个称谓给人的感觉总是那样高高在上,孤家寡人一样,没有半点人情味儿。
爹爹,倒是盛满了人间烟火气。
正在商喜心跳加速打算顺着阿妩的意思更正过对暴君的称呼时,忽地看见暴君笑了。
不是冷笑,是笑意渗入眼底的笑。
这是商喜第一次在暴君脸上看到这样的神色,一时竟令她有些不适应。
“不必改,”暴君转瞬便收了笑,淡淡扫了她一眼,“就这样叫吧。”
他变脸的速度好快哦。
商喜盯着他看了半晌,在心里默默念着那两个字。
爹爹……
她从前没爹没娘,孤苦伶仃,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也会亲口喊出这两个字来。
商扶伶看着小东西晶亮的眸子,不知何故,心口竟莫名多了些常人的温度。
一瞬间,他竟有种寻常人家父亲的错觉。
自从十三年前与人做了一场交易之后,他便以为自己此生再也不会有这种机会了。
趁着暴君出神的空档,商喜悄悄转头去看大哥。
商朝似乎意识到是她一直在替自己与阿晚解围,温柔地看着她,因压抑的恐惧而渐失血色的唇微微扬起,冲她笑了。
商扶伶回过神来,看着阿妩问道:“她一会儿可以出去吗?”
出去?暴君这是要带她去什么地方吗?
阿妩微微一愣,紧接着点头回答说:“啊,可以的。”
疑惑之下,商喜别无选择地被暴君抱进怀里起身带走了,留下面面相觑的阿妩若若,还有各自沉默不知在想什么的两个哥哥。
不得不说,这些日子以来暴君抱她的姿势熟练了许多,几乎到了信手拈来的程度,简单得宛如随手杀个人一般。
等等,她为何要用这样血腥的形容……
莫非是暴君骨子里遗传给她的暴虐基因在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