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从零开始（一）
吃完晚饭，雨停了，两人在餐厅门口道别。康峻对乐菲儿挥挥手，消失在灯火阑珊的街角处。
几周时间一转眼就过去了。乐菲儿每天上午去办公室，虽然至今仍然没人上门找她处理案子，但她坚信总有开张的那一天。她深知自己已经没有机会进入大型律所工作，在那场灾难性的事件发生之后，再也没有人会雇佣她了。她得一切从零开始，为自己赢得声誉。
到了下午，她准时去包氏法律服务中心领取一些急需递送的律师函，然后风雨无阻地把文件送到各种各样的当事人的手中。这份差事既辛苦又总是受委屈，却能给她带来收入帮她维持生计，每送一份文件就能赚到五十到一百元，还能报销车费，也算很不错了。
老温和孙浩哲平时对她照顾有加，打扫卫生或者换灯泡这种体力活，从来都不用她操心。孙浩哲每完成一单生意，就请大家一起出去吃饭，吃吃烤肉喝喝啤酒，闲话家常。乍一看孙浩哲似乎是个愤世嫉俗的年轻人，但乐菲儿觉得那不过是假象，其实他的内心十分孤独。孙浩哲是名牌大学的毕业生，天资聪颖，博学多才。很难想象他这样的人竟然满足于在这小小的办公室里做个私家侦探打发光阴，好像他根本就不想努力上进，只想与世无争逍遥自在。
有一次，乐菲儿问起他的婚姻大事，却没想到他顿时大发雷霆，吼了一声：“这关你什么事？”这可把乐菲尔吓得不轻，从此再也不敢提及此事。
和与世无争的孙浩哲不同，老温几乎每天都在工作。这位身材矮小、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婚姻美满，儿女双全。他把乐菲儿当成晚辈，知道她在京都没有亲人，就经常请她去自己家吃饭。不过他老婆做的菜实在是不好吃，要么没味，要么就是盐放多了，米饭也总是煮不熟。但是出于礼貌，乐菲儿每次都强迫自己把菜吃光，还表现出一副很喜欢的样子。毕竟人家好心招待自己，总不能让人家扫兴。
“今天的炖牛肉怎么样，喜欢吃吗？”
“太喜欢了，这是我最喜欢吃的菜了。”
打这以后，每个星期五的晚上，乐菲儿都会被邀请到老温家里吃饭。温太太每次都用那道她“最喜欢吃的菜”来招待她。
一天清晨，乐菲儿接到包氏法律服务中心打来的电话：“我们老板打算今天上午十一点钟见你，请按时来。”
“是，我知道了。”
包氏法律服务中心在业界有一定知名度，一直以来乐菲儿只跟这里的秘书和办事员打过交道。今天老板突然想要见她，想必事关重大。莫非是自己的才华被人发现，老板想聘请她加入律所，给她一个大显身手的机会？如果真是那样就太好了，说不定有朝一日自己能成为律所的合伙人，拥有自己的一片天地。
十一点整，律所老板包总在自己的办公室接见了乐菲儿。包总又高又瘦，看上去不苟言笑，身上穿的西装和脚上的皮鞋全都是定制的高档货。
她甚至都没有请她坐下，这使得乐菲儿刹那间醒悟过来，包总如此傲慢，根本就没把她放在眼里，又怎么可能想聘请她加入律所呢？
“乐飞飞小姐，”包总的嗓音有些尖锐，叫人听了很不舒服。
“我叫乐菲儿。”
“好的，这不重要！”他从桌上拿起一只信封抖了几下，“把这份律师函送给当事人，报酬是五千块。”
“五千块？”
“没错，要是你能成功的话。”
“看来这事应该很难办咯？”乐菲儿猜测道。
“你猜对了。这个案子的当事人叫刘金斗，半年来我们一直设法把律师函送到他本人的手里，可是一直没有成功。他住在翡翠湾附近的的一栋别墅里面，雇了一个管家，整天大门紧闭，把任何人都挡在门外。”
乐菲儿说：“我愿意试一下，但不保证成功。”
“我不在乎你用什么办法！”包总身子向前一倾说道，“这个案子牵涉到的钱财非常可观，可如果律师函不能送到他本人的手中，我就无法进行下一步的行动。”说到这里包总点燃烟斗，斜着眼看向乐菲儿，“你能把这事办成吗？”
为了这五千块钱，豁出去了，于是乐菲儿说：“没问题，我肯定有办法。”
“那就好，等你的好消息。”
当天下午两点，乐菲儿来到位于翡翠湾附近刘金斗的私人别墅门外。这栋别墅建于四十年前，风格朴实，环境清幽，四周是一大片修整得很平展的草坪。一条弧形车道直通别墅正门，车道两旁耸立着挺拔的银杏树。乐菲儿已经仔细地考虑过，既然这里高墙大院谁也别想进门，那就只能想办法把房主从里面引出来。
离这儿五十米外有辆卡车，车旁边有三个绿化工人正在干活。乐菲儿看着那辆车，顿时心生一计，走过去对他们说：“哪位是负责人？”
一个工人举了举手：“我是，怎么了？”
“我有点事，想麻烦你们帮个忙。”
“对不起，我们忙不过来。”
“五分钟就够。”
“不行，五分钟也不成。”
“我给你们三百块钱。”
三个工人不由得停下了手中的活，齐刷刷看向她。那个负责的说：“您没开玩笑吧？”
“没开玩笑，就一点点小事，五分钟就够。”
“那行。”
工人们乐滋滋地答应下来，乐菲儿让他们把车开到刘金斗家别墅门前，指着一棵银杏树说：“把这棵树挖走。”
“小意思！”工人们立刻从卡车里拿出铁锹，七手八脚开始挖了起来。不到一分钟，别墅大门猛地打开，一个穿着管家制服的中年男子冲了出来。
“混蛋，你们在干什么？”
“我们是市政部门派来的，”乐菲儿说话干干脆脆，“要把这些树木全部挖走。”
“快住手，你们凭什么这么干？”
“我们也是奉命行事！”
“妈的！这要是让刘先生知道了，他得气死！你们先停下来！”
“请你不要妨碍我们工作！”
“不行不行，我得赶快问问我家主人！”管家怒不可遏地喊叫道，“你们先等等，在我回来之前你们谁也别动。”
“别管他，继续干，”乐菲儿对工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