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养育之恩
“弑神眼，传说中是冥皇—鬼御独有的眼型，虽说是与六翼尸魔的星河眼是同一类型，但冥皇之眼是靛金双色，六翼尸魔之眼是流金单色，前者的等级，是远远高于后者的…”
白桦道长睁开双眼，看了看不动声色的洪文与自娱自乐的御烽，继续讲道：“你恐怕还不知道这三界有哪些眼型吧。我今日说与你：没有法缘的普通人是肉眼，不可见人界以外之物；天系法缘之人是阴阳眼，能够看见地府浊物与上天神明；道法强大之人是法眼或鬼眼，拥有一定强度的灵压，能够威慑灵力小与自己的灵体；而天阶以上的至强之人，拥有能够用目光毁灭灵体的天眼或者魔眼，灵压强大无比，威慑力别说凡人，地阶以下的修道者也无法承受。而在此之上，则是天罗神眼以及弑神之瞳，是三界至高无上的存在，唯有神、魔二界的领主才能拥有…”
“噗哈哈哈哈哈…”
白桦道长吃了一惊，只见洪文捧腹大笑起来，他回想起方才自己讲话时洪文那微微颤抖的样子，他还以为洪文是在为外甥眼睛的真相而感到恐惧，难不成…他娘的这是在憋笑？！
“岂有此理！”道长见洪文笑个没完，拍案而起：“老夫说的是实话，否则我怎会被你外甥的威压吓倒？！这还只是他的幼年时期，倘若成人，我命早已休矣！”
“所以你是说，我外甥是魔王降世不成？”洪文一瞬间收住了笑声，冷冷地看着道长。
白桦道长一怔，随即厉声道：“事实如此，何必多疑！”
洪文淡淡的一笑：“你知道我笑什么吗，师傅。”白桦皱眉道：“你是笑我迷信是么？难道还需我给你找出记载冥界信息的万鬼典藏不成！”
洪文没有回应，蹲下身来，亲昵地抚摸着御烽的小脑袋，陪他欢声笑语地玩耍起来…
白桦道长默默注视着这一切，长长地叹了口气：“你心意已决，我也不必多言，我只告诉你一句话—冥皇再世，天地玄黄！如若不除，必有后患！”
洪文肃然拉起小烽的手，：“我也只有一句话，我不管他是不是什么鬼王，我是个粗人，我只晓得，他是小烽，是我亲侄儿，是我亲姐姐的儿子！”
“抓住他！”“抓住这个乡巴佬！”
一群衣着奢侈的孩子正狂笑着，追逐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小男孩，他们吹着口哨，时不时抓起一块小石子朝他扔去，笑声里充满了戏谑。
“哎呀！”被追着打的小男孩猛地撞到了一个女孩子，两个人齐齐倒地，他定睛一看，惊呼道：“姐姐？！”
男孩的姐姐爬起来，敲了他一个毛栗子：“待会儿再说你的事！”随即，她飞身上前，一记漂亮的回旋踢把两个追逐她弟弟的小孩踢倒在地。
“哇…你竟敢打我,我告诉爹，让他找人拆了你的家！”
“你试试！！”
被打男孩的姐姐杏眼圆睁，怒目而视，一时竟将那几个官僚子弟吓得动都不敢动，甚至有一个还尿了裤子…
被打的男孩躲在姐姐后面，看着她把那几个小孩子骂的不知所措，想高兴地上前看看，却不知为何，心里有些酸溜溜的…
“什么？！我现在就去问他！”
“啊…算了算了，你不打我们我们就送他了。”
那几个小男孩逃走了，姐姐涨红了脸走过来厉声问道：“说，是不是你去人家家里偷东西才被追着打！”
弟弟猛地一颤，手心吓出了汗珠，嘴唇翕动了几下，红着脸支吾道：“我…”
姐姐怒火万丈，打了他一个耳光：“你是不是觉得我的麻烦还不够多！为了养我和你这一个弟弟，我这么小也要在地里干农活，我从小就喜欢读书，但我为了你放弃了学业，也放弃了自己的人生；你不喜欢上学，每天在学校打架逃课，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付洪文，现在的你不仅对不起爹妈，连我都…”说到这里，姐姐掩面哭泣起来。
洪文第一次见姐姐付芸丽哭，从小到大她干什么都让着他，从来都是坚强乐观的样子，他看到姐姐哭成这样，鼻子一酸，“扑通”一声跪下了。
“姐姐，我错了！我看见你和爹妈那么辛苦，家里的饭从来都不够吃，而你每次都把自己的那份让给我。现在爹妈没了，在这个世界上，我最爱的人就是姐姐了…”
芸丽一把抱住洪文，擦了擦眼泪，笑道：“傻孩子，你既然爱我，为什么不能好好学习，给我争口气呢？你不知道偷东西是不对的吗？”
洪文看了看姐姐赤裸的双脚，心疼地说：“家里的布匹只够做一双鞋了，你给我做了，自己就光着脚，我好心痛，所以…”
说着，洪文拿出怀里的那双绣花鞋，开心地递给姐姐：“你快看看合不合适！我挑了好久呢。”
芸丽呆呆地看着鞋子和自己苍白瘦小的脚，眼泪不知不觉就流了下来，她紧紧的抱住洪文，悄悄地骂道：“傻瓜…”
“后来，我家被那些富豪霸占走了，姐姐带着我走南闯北，一直活到今天，我们姐弟相依为命，她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不管他到底是什么人，哪怕真的是鬼王下世，我也要感化他，让他成为一个造福苍生的鬼王！”洪文义正言辞，坚毅的面容毫不动摇。
白桦道长看着他神采奕奕的双目，长长地叹了口气：“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阻止你的办法了，不管是得罪你姐夫还是杀死你这个天赋异禀的徒弟，都是我不希望发生。那么，我就祝你一臂之力，让你的外甥能够平平安安地活到10岁，10岁后，就不是我能够掌控的了……”
说罢，白桦走入药房，取出一剂药方，细细讲道：“此药名为归魂散，可以让本体的灵魂时刻占据主导地位，而防止邪灵窃体，在每月初一服用可以定神一个月，相反，在每月十五服用则会鬼气上身，极易失魂，切记！”
洪文谢过白桦道长，却仍有一丝不解：“师傅，可是…为何这么多年来，我从来都没有感受到小烽的威压呢？”
白桦苦笑道：“这便是你姐夫下的法式，能够压制你外甥的威压，唯有地阶以上的修士才能感受到，因为你是他的近亲，所以即使到了天阶，也不可能感受到他的威压的——除非…你自己去触碰那道恐怖的边界。”
洪文笑道：“天阶？我现在连地阶都没突破，想要到天阶还不是水中望月。”
“哈哈哈…不会的；你是百里挑一的奇才，潜心修炼，多则十年，少则数年内便能远远超越老夫的境界了。老夫年逾百岁，恐怕是没有突破天阶的那个福气咯。”白桦道长说完，便缓缓走向卧榻，意在休憩。
洪文看着师傅苍老的背影，嘴唇翕动了几下，却说不出话来，只觉鼻子酸的慌…
人生无常，有人寿与天齐，便有人命如草芥；有人修行数十年，或许不如那些“天才”须臾的努力。然而天才并非无所不能，若后天骄奢淫逸，终会误入歧途…
“舅舅！”
“爸，你想啥呢？我们都快饿晕了了。”
洪文眼皮一跳，这才回过神来，忙招呼两个孩子吃饭。
这天下午，洪文带着小烽来到了白桦观探望自己的师傅。山路并没有好走多少，只是多了些人留下的垃圾而已，路旁柳树上的乌鸦哀叫不止，令人心惊胆战。没过多久，二人便来到了当年洪文修行的地方。
然而，看到道观的那一刹那，洪文差点两眼一黑跌倒在地…
整个道观，都变得破败不堪，砖瓦落的到处都是，到处都是猩红的血迹，观门上写着刺目的一行血字：不留活口！黑漆漆的大门仿佛一张巨口，等着吞噬一切入侵者…
洪文定了定神，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水，拉着小烽的手说：“小烽，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洪文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眼前的一幕让他感觉到，再多待一秒就会有危险！
“吼！！！”
就在这时，一声恐怖的怒吼传来，洪文扭头一看，心瞬间跳到了嗓子眼—一只两眼血红、破衣烂衫、尖牙利齿的怪物飞扑过来！一瞬间，小烽便被它拖走，跑进了道观！
“不！！”洪文撕心裂肺地吼道，拼命地追了上去，他认出来了，那是红眼级别的僵尸，别说一个小孩子，就算是法老级别的修士碰上它都会九死一生…
洪文作为地魂阶的修士，勉强追的上以速度和力量著称的僵尸，然而正当他的步伐快要赶上僵尸时，猛地被一股力量拽地差点摔倒。
洪文猛一回头，正与另一对血色双眼相对…
那是一个白衣厉鬼。
小烽的哭声顺着妖风传入洪文耳内，极度的焦急更让他的力量发挥到了极致—“流光·万箭齐发！”洪文怒喝一声，万千道金光化作利刃飞射而出，瞬间刺穿了厉鬼的胸膛！
“嗷…”厉鬼惨叫数声后化为乌有，洪文不敢怠慢，使用煌日法力强化自己的感官，顺着那股腐朽之力一路追来。
“嗷呜…嗷呜…”
洪文听到哭声，更加心急如焚，他将光辉法力聚集到双腿，以汽车的速度冲向声音的源头。
只不过，这个哭声怎么…
然而看到小烽和僵尸后，他的心跳再一次几乎骤停。
眼前的一幕比刚才的僵尸、厉鬼突脸更为惊心动魄—原来洪文听到的哭声后来都不是小烽发出来的，而是那只僵尸…
小烽骑在僵尸身上，双眼闪闪发光，双手的指尖变得异常锐利，如同能够撕裂一切的虎爪一样，猛地扯下了僵尸的右臂！
“嗷！”僵尸昂头惨叫着，然而小烽似乎对此感到不满，单手抓住它的脑袋，用力地扯了下来…
洪文亲眼目睹了这一幕，看着满地乌黑的血迹，他的大脑瞬间变得空白，身体已经完全不能动弹，只是呆呆地看着小烽一点点撕扯着早已死透了的红眼僵尸。
将僵尸撕裂殆尽后，小烽扭头看着洪文，笑了……
那是一种无比恐怖的“笑容”，小烽瞪大的双眼闪烁着靛金相间的光芒，嘴角高高地扬起，还没换完的牙齿闪烁着寒光，充满了嗜血的欲望。
“跪下。”
平淡到不能再平淡的两个字，甚至还透着一股童音，却让洪文瞬间感受到了泰山压顶般的恐惧感。
白桦道长说的…是真的！
“扑通！”
洪文毫无抵抗能力地被小烽的威压压地跪倒在地，头晕目眩，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隐隐约约看到了一个窈窕的人影挡在自己身前，拦住了小烽。那人是…姐姐！
洪文猛的睁开刚要闭合的双眼，却发现，自己竟然回到了老家！
“这是…幻术？”洪文诧异地瞪大双眼，看着与前一秒极其违和的场景—鸡鸣狗吠，桃红柳绿，俨然是自己长大的小村庄；更重要的是，他失踪了近十年的姐姐，回来了！！
怀着无比的激动和委屈，洪文猛的哭出声来：“姐！”
洪文这十多年来都没有哭过，唯有看见抚养自己的姐姐，瞬间便难以忍受地流下了眼泪…
付芸丽转过身来，她身着一袭青色长裙，长发如瀑布般倾泄而下，那对秀美的杏眼依旧是那么温暖，微微地一笑，流露万般亲情。瞬间便驱散了洪文心中的阴霾……
这么多年不见，姐姐她，还是那么美丽可人。
“哭什么，这么大人了，不怕我笑话！”姐姐笑着训斥道，然而脸上也挂着两行晶莹的泪珠…
洪文紧紧抓住姐姐温暖的手，不停地说着：“不要走，求求你不要走…”
芸丽抿着嘴唇，竭力压着自己的眼泪，狠下心摇了摇头。
“姐姐还有更重要的事，不能一直陪着你。”
“那小烽呢？你的亲儿子难道都没有你的事重要吗！”洪文终于爆发了，他哭得撕心裂肺：“爸没了，妈也跟着走了，紧接着是小雯，最后连你也……”说到最后，洪文跌坐在地上，感到痛苦万分。
芸丽蹲下紧紧地抱住弟弟的肩膀，像小时候一样唱起那首不知多少次哄他入眠的摇篮曲……
“轻轻地，看着你～，我在你身边～”
洪文缓缓地睁开双眼，一双柔软的手轻轻地擦去了他的泪水。
“亲爱的，宝贝啊～，快点长大吧～”
洪文紧紧咬住了自己的嘴唇，止住了眼泪，恋恋不舍地看着姐姐美丽的眸子。
姐姐闭上双眼，温柔地抚了抚弟弟的脸颊，在他耳边轻语道：“答应我，让他平安活下去～”
洪文释然地笑了，他深情地与姐姐紧紧拥抱在一起，无比坚毅地说道：“养育之恩，无言以报。”
芸丽安心地笑了笑，如枫叶般轻轻地漂浮到空中，蓝色的光芒，一点一点从芸丽身上剥离开来，她的身体也渐渐地碎裂成化作蓝色的迷蝶，飞向了浅蓝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