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5章 是希望，也是绝望
裴齐离开白石镇时，没让人去通知余采薇，也没有留下什么话。
他有想过道别，但又打消了这个想法。
若有缘分，或许他们还会相见，届时，他会以一个全新的自己来面对她。
楚曦儿也要回洛州，第二天与裴仁松父子一起赶路，考虑她是个姑娘，裴仁松单独给她和小茜安排了一辆马车。
抵达宜林镇时，前方官道因暴雪封路，要做短暂停留，等当地官府清理了积雪才可通行。
裴齐的身体状况比楚曦儿还要糟糕，进了客栈房间就没有再出来，陈叔叫他吃饭，他也只让人送进房间，晚上店小二把碗筷拿出来时，几乎没怎么动过。
是夜，万籁俱静。
屋顶上覆盖着厚厚积雪，像是戴上了一顶柔软的白色帽子，枯树枝上挂满了晶莹剔透的冰晶，这个季节让万物陷入了纯净。
月色照耀，雪地上反射出幽幽光芒，使寂静的夜晚多了几分祥和。
裴齐独自一人坐在客栈院中的一棵树干上，任由寒风一次又一次侵袭，似感觉不到冷意一般。
突然，耳边传来脚步踩在积雪上的“咯吱咯吱”声音。
裴齐这才转眸看去，雪夜如白昼，可清楚认出下面的女子是谁。
在女子快要靠近时，他开口问：“你也睡不着吗？”
楚曦儿一怔，缓缓抬头往上看，只见裴齐正背靠着树干坐着，身后是一轮勾玉般的明月，此景将他衬托的更像是一位清冷矜贵的谪仙了。
“家中巨变，不知道父母境况，心有挂思，无法安然。”
“离开白石镇时，我见过章云岭，他说余怀信没有对你父母做什么，而且听章云岭的意思，只要你父母没有参与其中，多半不会被株连。”
动不动诛九族，诛六族三族的，大多在戏文里。
实际上楚云京这样的案件，只会杀几个重要党羽，给下头那些个官员警醒，如果真要彻彻底底清查，怕是整个洛州的官场没有几人能够幸免。
水清则无鱼，这一点上位者明白！
至于楚云京的直系亲属家眷等，肯定会受到牵连，甚至获罪。
但是楚曦儿的父亲是楚家二房，分府单过多年，且楚曦儿父亲和两个兄长皆不成器，只靠祖荫谋了份闲差。
即便有些事情，楚家二房是获益者，楚云京活着也不可能把自己亲弟弟一家供出来，何况楚云京已经被余怀信斩杀。
此番大概率只会是楚云京一脉和萧乘风一府获罪，楚家二房无法继续为官挂闲职罢了。
“章云岭真的这么说？”
裴齐淡淡“嗯”了一声。
楚曦儿心里稍许安慰：“天寒地冻，少谦哥哥别在外面坐的太久，早点歇息。”
话落，楚曦儿转身打算回房，又听裴齐问道：“你可还愿嫁我？”
楚曦儿怀疑自己听错，怔怔转身回眸：“少谦哥哥说什么？”
裴齐的声音平静的如同死水，经不起丝毫波澜，好像在说一件与自己没有干系的事：“如果你还愿意嫁，我娶！”
楚曦儿双目泛起泪光，这句话她等了多久啊。
“为何突然愿意娶我？”
裴齐的答案很坦诚，也很伤人：“接管裴家，我需要一位夫人，你拖成如今年岁，在洛州饱受非议，皆因我的关系，所以，我会优先考虑你。当然，你如果介意我对采薇的情意拒绝，我也尊重。”
楚曦儿太了解裴齐，他心中既已有心仪之人，再娶别人，只会相敬如宾，也只能相敬如宾。
她宁愿裴齐不说实话，骗一骗自己，让她活在谎言里自欺欺人，也好过这般实话实说，令她心如刀绞。
“楚家今非昔比，娶了我对裴家的生意不会有任何帮助，甚至可能连累裴家。”
“无妨，我只是需要一个名义上的妻子。”
“裴伯伯会同意吗？”
裴仁松对她还算不错，但楚曦儿心里清楚，裴仁松对她的不错建立在了楚家权势之上。
他是一个极会算计的人，虽算不上无良奸商，却也有商贾特性，凡事以利益为先。
现在的楚家，和谁走近一点，可能都会带去麻烦，裴仁松必然是避之不及的。
“我的事情，无需他的同意，你只需要告诉我答案。”
楚曦儿觉得自己该拿出尊严，直截了当拒绝裴齐，可拒绝的话却怎么都无法说出口。
她对裴齐的执念太深，已经打算这次回去探望过父母，出家当姑子去。
裴齐此刻既给了她希望，也给了她绝望。
沉默许久，楚曦儿艰难的吐出一个字：“好。”
站在风雨连廊一角的裴仁松深深叹了口气，转身往回走。
陈叔跟在后面问：“老爷不劝大少爷回屋？”
裴仁松不答反问：“我这会过去合适？”
“眼下楚家这种情况，老爷要看着大少爷娶曦儿小姐？”
“我两次找余氏，彻底断了齐儿心思，他对男女之情，万念俱灰。已然与我离心，要家主之位，便是不想再受任何人胁迫，若我又一次出来阻止，父子情分，再难修复。”
对楚曦儿的疼爱，皆因楚家。
说他无情无义也好，唯利是图也罢，总之楚曦儿都不可能再是他心目中儿媳妇人选。
可他不愿和自己的儿子离心离德，不管因为什么裴齐要家主之位，只要他重新振作起来，裴仁松愿意妥协。
陈叔愁道：“只怕娶了曦儿小姐，楚家的事会连累到裴家。”
“裴家商号这些年和杨家互惠互利，不止是杨家依赖裴家，裴家同样依赖杨家。解除合作，对两家来说，都是巨大的损失。我当然希望齐儿能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姑娘，强强联合少走些荆棘之路，但你看他现在还能听得进去我的话吗？
罢了，只要不是余氏那个老妇，我宁愿他去走这条荆棘路，如此也算是补偿了曦儿些许，不然以她如今在洛州的名声和楚家境地，除了嫁进裴家，还有哪家高门愿娶？”
陈叔想想也是，裴齐那个性子，看似清冷，对什么都不会太较真，实则只要他认定的事情，便很难改变，不然也不会因为余采薇，连裴家都不想要。
造化弄人，曾经想让裴齐娶楚曦儿，他死活都不肯同意。
现在楚家倒了，却又，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