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阳篇:是救赎吗?
“你和我说
在不安的时代里,有一颗相互依偎的心,是对人生最大的救赎。
我只是把酒递过去,推杯,换盏。
觥筹交错,酒精成了你的依靠,你借着它的胡劲,任由它在脑中肆虐,把自己的花园闹得天翻地覆,把埋在心底腐烂的花,赤裸裸的丢在人们面前,仿佛这不是你的曾经,像是笑话。
我看着你,你说的救赎,在你的眼中迷离,在酒精的熏陶下逐渐成了乌托邦的象牙塔。
你说自己的社交圈子不大,却也是发了,你并不是望风扬琴的沈七羲,你渴望的也不是让自己变成清醒的混蛋的酒精,一缕清明,在你确定的那一刻,从象牙塔里探出身子,满眼怜爱,看着荒芜繁杂的乌托邦。
你喝到了最后,易拉罐胡乱的丢在脚边,狼藉的桌面与自己狗屎一样的人生并无差别。你笑着接了电话,敬你一杯,过后便是沉默。
我再看你的眼睛,酒精迷蒙了视线,你在想什么,我并不知道。救赎吗?只是为乌托邦的乱坟岗多填块墓碑罢了。
我和你说
赌,下一个电话,绝对有惊喜。
你只是把酒递过来,推杯,换盏。
我是逗你的,但下一秒,真的有电话打进来了,你只是打个哈哈,电话那边忽然传来陌生又熟悉的声音,你愣住了。
你的神情有些不可思议。
可我却清楚的看到,乌托邦的花园开出了春天的花,酒吧朦胧的光为你披上浮华。
你困惑的问题,或许有了最优解。
她叫救赎。”
那天我喝醉了,北海用他的笔,让我的泪不是那么卑微。
……
坐在我面前的女人,她叫江梧桐,或许,曾经,她也是谁的救赎。
她就坐在我的面前,脸上挂着她的招牌笑容,但我却一点笑不出来。
我想过无数次我们再见的场景,唯独如此突兀,没有征兆,就像你的离开,除了一句我们分手吧,我从始至终都没有想到过。
“你好,江梧桐,很美的名字。”
“有空去酒吧看看吧,他们很想你。”
我强撑着挤出一个笑容,扭头便冲出了餐厅。
我听不见什么人在喊我的名字,也听不到马路上疾驰的汽车的鸣笛声,只感觉那颗心好像被什么撕碎,嘭嘭嘭的跳的我浑身难受。
我跑了好久,我跑不动了,我不想跑了。
烟雾在我的头顶徘徊,久久不肯散去,我躲在这片雾里,试图把自己的记忆一并模糊。
……
我不记得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风吹的脸有些痛,太阳闪到眼睛的时候,陪伴我的只有数不清的熄灭的烟屁股,还有不停向前的河。
我用水洗了把脸,很冷。
凌晨的江北很肃静,空旷绵延的吆喝声,笤帚扫起落叶的刷刷声。
我也和那些叶子一样,是被生活抛弃的人。
想了半天,还是决定去酒吧,仿佛那里才是我的家,才是我的归宿。
我没有去秋,而是去了一家经常去的,这个时间卡的不早不晚,舞池里还有着些忘了时间的人在放肆的扭动着自己的腰肢,我和这家店的老板很熟,要了两瓶度数高的酒,钱暂且先记着。
“又没钱了哥?”
老板给我调了杯“山海”,这是他自己研究的酒,酒劲很大,味道却有些甜。
我点点头,我什么样他也是清楚的,不需我过多的解释。
“被炒鱿鱼了,这几天的钱可能得过一阵还。”
老板点点头,又从吧台上拿了两瓶我常喝的酒。
我笑骂道:“你小子真他妈操蛋!这两瓶一并记上吧!”
“今天算我请你了。”
我的两眼忽然放光:“这可你说的啊!别反悔!”
闲聊几句过后,老板去忙他的事了,他要回家照顾孩子。
酒吧嘈杂的音乐还在不断冲击着我的神经,但我的心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死了。
酒精一点点侵蚀着我的神经,最后一杯酒下肚,眼睛已经迷离了,
我推开门,白辣辣的阳光晃的我睁不开眼,一片模糊中,我仿佛看到一位白衣女子,她的长发就像挽住我心的纤纤玉手,她站在光里,我伸出手,却扑了个空。
……
手机十分不懂事的响了很久,我晃了晃晕乎乎的头,才发现已经在床上躺到了天黑。
“喂?谁啊?”
“罗阳,你在哪?”
听到北海的声音,心里无端紧绷的弦立刻松弛,然后整个人平躺在床上。
“在家睡觉,怎么了?”
我翻了个身,试图让自己的胃更好受一点。
等了半天,电话那头也没接我下音。
“喂,北海,说话啊,啥事啊?”
“罗阳,我跟你说个事,你……做好心理准备。”
“啊,我知道了,不用说了,昨天我们见过面了。”
我再也没睡意了,起身披上衣服,阳台的风有些大,吹得烟四处飘散。
一支烟抽完,才掏出手机。
电话还没挂。
“喂。”
“抽完了?”
“嗯。”
“内个……梧桐今天晚上想请咱们吃个饭,说这么久没见挺想咱们的,对了,她还特意提了你一嘴。……你什么打算?”
我眯起眼。
江北的夜晚是绚烂的,璀璨的霓虹灯把整个城市装点的花红酒绿,就像别人的人生,总是充满惊喜与快乐。
我和我的房子一样。
我狠狠的吸了一口烟。
“不去了,今晚没空。”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阵,只回了一个嗯。
“挂了吧。”
我转身回了屋里,把窗帘拉上,整个屋子再次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我又躺回了床上。
我真的能……不再见她吗?
……
“罗阳,你这房子跟你一模一样!”
我饶有兴致的看着江梧桐,知不道她为什么蹦出这么一句,可我不愿承认,于是反驳她说:“哪里会有房子和人一样,房子是住人的,我是住房子的,再怎么说我也是房子的主人,哪里会一模一样?”
“你看啊!”
她伸手把窗帘拉上,顿时整个房子都被黑暗笼罩,她悄悄的从包里掏出一个小夜灯放在床头,通上电,暖暖的橘色光驱散了一角的黑暗,创造了一片祥和的港湾。
“你的房子不是很大,东西却不少,就跟你一样心里总是装着东西,拉上窗帘又看不到一点光,有什么事你都习惯自己一个人扛,什么也不说,是不是?”
我故作吃惊,没想到这小丫头居然把我看的这么透彻。
可我不服气,走到床头拿起那个橘色的小夜灯。
“那这个呢?外来的入侵者?多了它一个,我的房子可就不像我了。”
她忽然笑了,慢慢的靠过来,忽然双手揽住我的腰,抬起头,瞪着天真的大眼睛,说道:“你不觉得有了这个小灯,这间屋子才有了家的感觉吗?”
“你的心早就不是你一个人了,所以这间屋子我也要有一席之地!”
我终于明白了,那盏夜灯不是入侵者,也正是有了这盏灯,我的房子才更像我。
“以后要是想我了,就拍一拍这个小夜灯,我就知道你想我啦!”
没由来的,我忽然拍了下小夜灯。
屋子依旧是漆黑一片。
小夜灯没电了,失眠的那晚,我拍了一宿,从此,我的屋子再也没有橘色的灯。
手机忽然响了,是小优打过来的。
“喂,罗阳,北海被人打了!你快过来!”
“什么?!你们在哪?!”
我一下从床上蹦下来,耳朵夹着手机换上衣服急匆匆的下了楼,两分钟后,出租车带着我到了地方。
“北海,你踏马什么意思?”
我的面前坐着三个人,我最要好的哥们,什么也没说,低着头,身上一点伤没有。
我气不打一处来,一把给他薅起来,指着鼻子破口大骂:“北海你踏马不是让人打了吗!你咋还踏马活着呢?啊!北海你踏马真中啊跟兄弟玩心眼了是吧!”
小优看我是真生气了赶忙站起来说:“罗阳!是我出的主意!跟北海没关系,我要不这么说你今晚肯定不出来,我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我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转过来看着小优:“你也真中啊,你要是男的我踏马早打你一顿了,合着你们夫妻俩给我骗出来就为这一顿饭呗?行,你俩牛笔,我服了你俩了!”
我带着一肚子气坐在北海对面。
“罗阳,几年不见你的脾气又大了。”
自始至终我没有正眼看过的江梧桐忽然开口说话了。
“没,我脾气一直这样!我就一混蛋,脾气不大才怪!”
“罗阳!”小优皱着眉暗悄悄推了推我的胳膊。
江梧桐笑了,她的笑很复杂,但我很生气,没有心情去品她的笑里到底包含了什么,无奈?可怜?跟我有什么关系。
“今天把你们叫出来就是想单纯的聚一聚,这么多年了,也怪想你们的。”
说着,她的目光瞥了我一下,我装作没看见,闷头扒拉饭。
小优笑了笑,为我们斟满酒,接着江梧桐的话说了下去:
“是啊,这么多年没见你我们几个也挺想你的,当初咱们刚毕业,唉,你去哪了啊,电话微信什么的怎么都联系不上?”
“出国了,有些事情。”
江梧桐一句话四两拨千斤的跳过了这个问题。
我却觉得可笑。
我无意听她们到底在聊什么,一杯又一杯的啤酒下肚,桌上的饭色香味俱全,吃到嘴里却有点苦。
“我吃完了。”
我突然站起来,用纸擦了擦嘴,丢下一句不轻不重的话,转身就走了。
他们没拦我,我要做的事,他们拦不住。
我把大衣掖了掖,可江北的风还是滴溜滴溜的往里灌,我干脆把大衣脱了,迎着风,看火星与烟从眼前飘到身后。
模糊的霓虹灯把前路照的亮堂堂的,我伸出手,却抓不住什么。
是救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