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记忆中的最爱是黄鹤楼
在南京炮院刚落脚的那些天,我总是想起38天前,收拾完行李包,和胡广,孙鑫在庐州国购广场旁的一家烧烤摊吃散伙饭。最后剩下的我们已经有点醉意。各自奔前程,其实算不得是一件惬意的事,东坡先生讲:“醉笑陪君三万场,不诉离殇。痛饮从来别有肠”。所以面对未来的这次痛饮,我们也只能做到今晚的醉笑。很多时侯人生以为的阶段性认识,其实在大多数人心中是希望有人接下来还可以一起走,那么既然下一个阶段要陌路,就用手中的浊酒祝人生还有机会同途,我的老友。
之前都是休假短暂告别后,又在学期开始时重逢。而这次告别却实在是不知道何时再能相见。只是想有个寄托,于是就在结束一顿饕餮盛宴后,我们在烧烤摊等车的时候,按照以往庐州炮院放假回家聚会后的惯例,给他们几个散烟。那时候我知道除了胡广来自江西独爱芙蓉王外,孙鑫和阿贵都喜欢抽“大彩”——黄鹤楼。
二战电影里,美国大兵们总是抽着万宝路南征北战,万宝路这种烟也随着老兵的征战,又经历过时光的辗转,渐渐流传许多故事。最浪漫的一种讲法大概是穷背景的男孩和有钱人家女孩因为阶级,明明相爱却无法在一起。于是分手前他拜托她最后一件事——最后陪在他身边一盒烟时间。女孩答应了,于是他一边抽烟,一边回忆和她相爱的日子和回忆。而这也成为他这辈子最难忘的时光,直到后来他成了香烟厂老板。为了留念将香烟的名字叫做“marlboro”——man always remember love because of romance over。
而中国的大兵们,显然不会因为这样浪漫的故事选择一款烟草,而是在选择上显得务实很多。当然这也确实跟驻地分布有关。比如甘肃抽兰州,长沙抽白沙,后来我在的环岛东路独爱云烟“硬苁蓉”,但是有一款烟,性价比贼高,无论在哪儿都一样被大兵们青睐,都是所在地特色烟售罄之后的保底款——16块的软蓝黄鹤楼,一个在他乡各地都能抽得起,抽得到的好烟。据说这个牌子产地湖北,经销各地,大概有一百多种。就好像来自五湖四海有个间隙就围坐一起抽烟的小兵们,他们有着不同家境、故乡还有满腹心事,而他们选择烟的方向永远是扎实、顺口,烟丝足。最关键的还是要面对很多句同志老乡蹭烟时的“发支烟来”不会感觉肉疼,当然同时有干部偶尔参与的活动场合,需要打烟时摸出来又不至于像七块的“红梅”、“娇子”拿不出手。写到这里,其实很想为我们广大的士兵兄弟鼓掌。作为三百万解放军中的大多数,他们承担着部队里绝大多数的苦活差事,绝大多数时候也忍受过来自各方的委屈。然而大部分时候他们无怨无悔,顶多只是在感觉疲倦的时候,几个人凑在一起,点上一支黄鹤楼。
我的士兵兄弟们,在这个和平年代。社会主流价值观似乎因为重视经济发展的影响而有些许畸形。从“吃菜要吃白菜芯,嫁人要嫁解放军”到“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当兵的tag似乎因为永远离不开聚少离多、清贫、奉献和亏欠而愈发跟社会格格不入,愈发的让我们的士兵兄弟在回到地方后喜欢在人群中沉默。我们不能央求英雄永远都能保持英雄姿态,就像我们的战士从过去到现在一定是“危难时刻见忠诚”的那一个,但他们也是凡人,有自己的喜怒哀乐,也有自己的弱点、怪癖。大多数时候他们甚至还都是十七八岁的孩子。他们在没有任务时候也喜欢发呆,有对于未来的迷茫,有到了退伍回到人海后,发现自己在里面所学的东西和这个社会格格不入之后的失落。我不知道有多少人能够试着去理解这种感觉。有多少人真正在心底对他们感到尊崇。可他们自己呢?总是一副令人心疼的样子,总是像在部队里遭遇的一样,选择无数次有什么事都愿意自己扛着,因为笃定一切都会过去,也因为选择扛过去,而使自己的人生又多了很多厚度。
可是大部分人的军旅如同蒲公英,这些厚度和故事都将在退伍的一刹即散去。没有方向也不会再次聚拢。无非再次抽起黄鹤楼的时候,才会体会这口烟在除了解乏以外另一种味道是烟还是那种烟,但是彼时彼刻却再没有一堆围坐的人可以倾诉那种: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的怅然。在人生的场景里,我们大多数时候如同电影《艋舺》所说:以为自己像风,风往哪边吹,草就往哪边倒。后来才发现我们其实是草——在某些时刻我们会认命,有些时候会被吹倒,可是我们的内心:
试问闲愁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此地尚有黄鹤楼
关关难过,事事难成。同袍的人,请陪我一根黄鹤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