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集 炮灰
一个急刹车把李祭天从睡梦中惊醒。
“赶紧戴好呼吸面具。”狼獾用肘子顶了顶李祭天。“看来有人比我们更是急性子。”
李祭天不敢怠慢，穿戴完整后立马持枪跳下车。
“好冷！”李祭天立马感到从骨子里传来的严寒，漆黑的茫茫世界，在车灯的照射下映出若有若无的雪花。
“明明时间已经很赶了，在晚上十点钟就赶到了荒芜之城。没想到有的猎人比我更早。”狼獾关好车门，熄灭车灯，将马灯拴在他步枪的枪管上，往马灯里加注了一勺月尘。李祭天终于可以依稀看见前方的路。
“其他人呢？”李祭天马上调试起电台来。
“他们先去探路了，我留下来先停好车位置，方便我们抢到赏金后立马撤退。”狼獾从卡车下方抽出把u型锁插住了车门，牢牢锁住后，提起枪往前赶去。“车也停好了，我俩马上去和他们汇合。”
凭借月尘的光芒，李祭天依稀看清了狼獾的步枪。
这是一把“锁匠”直拉栓步枪。（原型k31步枪，全自动型号参考“霍特自动步枪”）狼獾使用的是民用版本，没有军用版本的导气全自动装置。
它的外观很有辨识度，宽窄协调的枪身、侧倒的“t”字型直拉栓柄，还有特色的钥匙式样保险。
“锁匠”使用7555mm子弹（长子弹类型），通过特殊的桥夹上弹。它的桥夹不同于其他步枪的小弧形铁片。“锁匠”的桥夹呈盒状，中间有一个镂空的指槽，一次性可以容纳6枚子弹，而且枪体下方有一个可拆卸的弹匣，清膛比较方便。
“锁匠”得名之处，在于其独特的保险装置。在枪栓的后方，有一个钥匙状的圆环。在保险关闭时圆环是平卧的，这时击针被锁住，不用担心膛内有子弹的情况。
在需要射击时，提拉圆环，使其逆时针旋转到竖直的状态。这时保险便打开，随时可以准备拉栓射击。在膛内有弹的情况下，也可以直接扣动扳机，因为击针已经随着刚刚的开保险而挂起了，整个枪支状态和拉栓上膛一次的情况是一样的。
军用版本的情况，在枪体上方加装了导气装置，看起来像一个蝠鲼。利用子弹开火推出子弹后剩余的气流，导入复气管重新压缩枪簧来完成全自动射击。并且军用版使用的是25发弹鼔，在别人还在手拉大栓时可以突突突，实在是太爽了。
“我还以为你能用上军用版本的锁匠步枪。”李祭天确认电台正常，开始打趣起狼獾。
“嗯，我也希望能拿到军用版玩玩。可惜猎人除了死亡率能比过议会士兵，福利和装备比不过议会士兵的脚拇指。”狼獾催动月尘马灯，苍蓝色火焰似乎跳跃着指向一个模糊的方向。
“狼獾，你们现在在哪？”电台里传出拉斐拉的声音，“我们的电台不太好，杂音好多。”
“不应该啊，我特地留了一个好的电台给他们的。”狼獾向李祭天要来传呼器，不解地问道。
“可能是调频问题，你让他们在刚刚这个频率附近多找一下，找慢点。”李祭天拿着审判霰弹枪站起身。
“嗷嗷！找到精确频率了，确实清晰了不少。你们找得到我们现在的位置吗？”拉斐拉的声音清楚的从电台内传出来。
“你们附近有什么标志性建筑物吗？我们停好车准备过来了。”李祭天发出自己的信号。
“嗯……我们在一个地下商场的入口处，旁边有一个比较大的挖掘机，还有很多报废的车。”
“能不能精确点，这种地方在荒芜之城多得不能再多了。”狼獾无奈地耸耸肩。
李祭天弓起指头敲了敲电台，示意狼獾把传呼机给他。
“没事，你看看这个商场有没有名字和门号，进入商场之后应该有路图，如果有电基站也可以告诉我编码，这样就能把你的位置告诉我。”
“嗯……不错，还算专业。”电台那一头传出千纸鹤卡了痰似的声音。
“娘的，好厚一层灰啊。咳咳……这写了什么？把马灯借我照照……哼……似乎是叫a-13区购物快乐中心。我们现在在南门，电箱编号是a1327897650-g。”巨魔的声音在通道入口传来很重的回声。
李祭天寻找到最近的配电箱，确定其编号后，很快确定了三人的位置。
“我们离他们估计有600米，全靠两条腿还是有点距离的。”李祭天粗略估计道。
“哈……荒芜之城的夜晚真是阴冷。零下20多度的气温，只能说相对于零下30多度的旷野算好了。动起来吧，热热身。”狼獾提着锁匠步枪，挑起马灯，顶着呼啸的寒风往集结点走去。
李祭天一边走，一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年久失修的墙体在清寒的月光下，裂开的缝隙如同衰老的闪电；柏油马路已经被失去超控保护后的巨大温差而皲裂，好似枯槁之人的皮肤；路面上随处可见四大宗族遗留的车辆，锈斑与霉菌成为了它们唯一的装饰。
含有放射性物质的黑雪在天空中凋零，述说着四大宗族支离破碎的梦。
……
在慢慢地推进中，两人终于站在一个废弃民房的二楼，向下方看到了一个购物中心的招牌。不过周围比较暗，李祭天只能依稀看清楚购物中心几个字的轮廓。
“是那一个吗？”狼獾离窗口大概两米，月光顺着窗口洒进来，他谨慎地往购物中心方向瞟了几眼，就马上退回房间里。
“应该是的，我留意了刚刚的路标，这附近只有一个大型商场。”李祭天想了想，做出了回答。
房间外的铁架楼梯攀附在墙上，翘首仰望星空。莫比狄克的大气层比较稀薄，银河在众生的头顶盘旋着，失重与眩晕感会仁慈的赐予每一个胆敢瞻仰他的生灵。
“小心，东西我们得从外置楼梯上过去。你背了电台，整体重量比较重，我先过去试试水。”狼獾握拳，示意李祭天暂时停下。
“没问题，这里空间狭小，我用霰弹枪可以很好的保护自己。不过狼獾你就得小心自己了。”
“好。”狼獾点点头，侧身贴住墙壁，把马灯交给了李祭天避免光亮暴露自己。轻轻推开已经损坏的房门，但还是不可避免的在锈损的门卯中发出了巨大的噪音。
狼獾听到噪音后，没有一次性完全打开门，而是浅浅开了一条缝，先悄悄观察了一会儿才放心大胆地打开门，走上了楼梯。
房门是向外开的，门板正好挡住了地下商场的入口方向视野。狼獾的脚一踏上去，就瞬间后悔了。
“李祭天！这里有很多新鲜的减层鞋印，商场里估计有一支小队已经进去了。我先等你们汇合形成人数优势之后再往内探索。”电台里传出拉斐拉急促的呼叫。
楼梯不堪重负地掉下去一大截，狼獾勉勉强强才稳住身体没有从楼梯上栽倒下去。
“好大的噪音？是你们发出来的吗？”电台里的声音已经有点慌乱了。
嗖的一声，声调奇高而短促。狼獾明显的听到的弹头击中墙体的声音。如果不是楼梯毫无预兆地跌下去，自己多半已经被打穿了。
“attenta！！！”狼獾怒喝向楼上的李祭天发出警告。立马利用楼梯垮塌后形成的废钢结构作为掩体，一拳打爆了最近楼层的玻璃，跳跃进去，躲进了房间。
“怎么回事！这情况可不妙。里面有一队猎人小队，外面也有一队人吗？”千纸鹤那令人不悦地声音又响起来。
“外面可能不止一队人，只不过我们碰到了一队。我们在入口处十点钟方向50米距离的街面复式楼处，请马上支援！”李祭天为了防止暴露，准备先将电台静默。
“好，我们先守住商场入口。千纸鹤先探头支援你们，他的枪有倍镜。”巨魔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千纸鹤作为出头鸟，是因为打牌时的怨气而顶千纸鹤吗？不得而知。
狼獾把锁匠架住一楼的出入口，敌人在暗，自己在明。要是现在还头铁出去和别人对枪就太蠢了。最后的方法便是以逸待劳，只要有人胆敢进来，狼獾有足够的信心一枪打爆他的脑袋。
李祭天赶紧收拾好装备，从二楼准备走楼层内的楼梯下来。可是敌方已经知道有人在这个建筑物中了，每一个窗户都有敌人留了神，在李祭天身影在窗口晃过时，一阵巨大的枪响混杂着击碎的玻璃震得他心底发慌。
李祭天被夹在一楼和二楼的楼道中间，他只能趴着，瞄准一楼的入口处，楼梯的台阶梗得李祭天胸腹生疼。
狼獾听到你玻璃破碎与枪声，想询问李祭天的受伤情况，可是李祭天已经静默电台了。狼獾收不到任何消息。
由于楼梯间没有隔音，回音也大。李祭天很清楚地听见了有人奔跑的声音，他忍不住多探了点枪管出去，想获得更多视野早点击杀那个大脚板的家伙。
不遂人愿，跑步声戛然而止。回应到李祭天的，只有一阵打火机的咔哒声。
火绳的噼啪声一下子让李祭天的心跳加快了一倍。
“咚！！！”
巨大的火光与冲击波，让李祭天的灵魂差点抛下他的肉体溜之大吉。待他回过神才反应自己还活着。
狼獾冷静地拉栓上膛，他刚刚一枪击杀了想要抛入开矿炸药进攻楼房的敌人。在听到脚步声时，他估摸着敌人应该没有据枪，但还不敢贸然出击冒险。但是一听到开矿炸药的点火声，他便敢确认敌方双手被占用，没法开枪，便猛地打开窗户探出身子一枪放倒来犯之敌，再重新关回窗户。
整个过程不超过3秒，除了地上多出一个七零八落的尸体和一个爆炸刨出的浅坑，一切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
李祭天从楼梯缝隙里瞄到了外面的黑烟，他害怕等下还有人跑过来扔投掷物，便趁着烟浓往一楼冲下去。
“嘿嘿！这边。”狼獾听到楼梯间由上往下的脚步，估计是李祭天下来了。由于担心他的实战经验，于是赶紧招呼李祭天和他靠拢。
李祭天一个滑铲蹿进承重墙后方，在黑影里辨别出了狼獾标志性的三角猎帽，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对面有多少人？”狼獾打了个手势，压低了声音。
“不太清楚，外面风大起来之后我可以感知一下。但不一定准确。”李祭天把枪托夹在腋下，以免敌人在外面看见露出的枪管。
“花里胡哨的，一开始你的跐出来的枪管我在一楼都看见了。现在撩枪也用处不大，敌人已经知道我们在这一栋楼了。”狼獾无奈地说。
“现在外面没动静了，不知道是只有一个人偷袭我，还是说他的队友见他死后不敢上前，想等我们出房来打伏击？”狼獾对李祭天背后的电台指了指，“看看他们三人能不能支援我们一下，不指望他们杀人，好歹告诉我敌人现在在哪里。”
李祭天突然发现外面亮堂了起来。
“照明弹！？”
情况瞬间扭转，躲在楼栋中光线暗淡，街道上明亮如白日。狼獾让李祭天先待在原地，自己撤到楼梯间利用高度差寻找街道上的敌人。
锁匠步枪最大的优势，便是精准度奇高，上膛速度快，可惜弹速是所有军用步枪中最慢的。
不过这都问题不大，在巷战中，本来距离就比较近，几乎就是扣动扳机的瞬间子弹就已经命中了瞄点。这给狼獾带来了占领高处的自信，使他在枪械上就有火力优势。
狼獾先是望向街道粗略的扫了一眼，然后再转移到另外一个窗口，仔细搜索了拐角和大型车辆后的位置。
“唏……不应该啊。按照常理队友们都会一起上，这样活下来的几率更大，可是现在我杀死这个敌人都这么久了，怎么作为没有一点动静。”狼獾在心中默想着，渐渐也放松了警惕。
李祭天有点闲不住了，不禁往外窥探了一下。他看见被炸药撕裂的残肢静静躺在血泊里，可是皮肤颜色似乎不太对，就像蒙了一层青苔一样。
“是哥布林。”李祭天反应过来，“有人对这个哥布林下达了进攻命令，所以它才会冲过来。正常人谁会不怕死，明明知道房间里有人还明目张胆地冲过来撇炸药。”
“该死，我们中计了，被一只哥布林拖住了这么久的时间。祭天，赶紧重新连接线路，估计有人趁机先一步寻找赏金目标了。”狼獾气得上下牙齿咬得嘎吱作响。
“这是什么操作？你就看见一只哥布林就觉得危机解除了？”李祭天卸下电台，有点疑惑。
“唏！这是狼群战术。他的主人应该是把哥布林分散开来寻找目标，只要其中之一有发现，那么其他的哥布林都会向发现目标的哥布林位置移动。最后，他的主人便会在哥布林的炮灰后粉墨登场。如果我们不及时离开这里，就不得不在烦人的哥布林身上浪费弹药了。”狼獾朝着哥布林的残尸淬了口唾沫。
李祭天在神庙时对哥布林早有耳闻，只不过没想到这种东西还会开枪扔炸药。暂且不说他们枪法怎么样，只要多一杆枪，那么在荒郊野岭的破地方就是多一条保障。
他匆匆重新打开电台，还好之前频率已经对齐，所以很容易就接通了。
“有信号吗？”李祭天叩击着外壳。
“有，刚刚给你们照明弹支援一下的人就是我。”千纸鹤的声音还是如此的模糊，让李祭天有一种自己没调频正确的错觉，“那就是我能支援你们的极限了，别指望我会冒生命危险过来救你们。”
“商场内部有动静吗？”狼獾也明白共同狩猎、独自死亡的猎人基本信条，对于千纸鹤这种行为也表示理解，没有过多说什么，而是直接了当的询问目标的信息。
“暂时还没有，巨魔我正守在入口处。用的摄政王霰弹枪，如果有不长眼的，我一定会给他收收过路费，代价是一条命，哈哈！”巨魔的声音抑扬顿挫中流露着他对火拼的渴求，李祭天怀疑他加入小队压根不是为了钱，而是找到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杀人。
“摄政王”是一款中折式的单管霰弹枪。（原型：猎杀对决中罗梅罗77、猎人荒野的召唤中马格南摄政王。）在旷野中讨生活的人一般称呼其为“独一撅”。
修长的枪管，搭配轻盈的击锤。结构简单，但做工不简单。
摄政王霰弹枪有着霰弹枪中最长的弹丸集中距离，和最快的据枪瞄准速度，20米之内应声即倒。
一般购买摄政王后，商家还会贴心的搭赠一副套筒。这些套筒外径和摄政王枪管匹配，而内径则是匹配各个型号的子弹。套筒可以一副一副地拼在一起，就像俄罗斯套娃。
这样，只需要一把摄政王霰弹枪，就能发射当今世界上的所有子弹--手枪弹、步枪弹、霰弹，甚至是22口径“小砸炮”，只要你需要，就能通过套筒改变枪管内径使其发射你想发射的子弹。
如果觉得火力持续性不够，只需要向枪厂加钱，商家还会添一副别出心裁的alamo系统。
alamo系统是加装在枪管左侧的一根管式弹仓，后方有一个左右可以摆动的容弹仓。在开火后往下折枪管，抛壳挺会抵出弹壳，容弹仓在弹簧的作用下向右摆动，将霰弹加入枪管。
向上抬头枪管，容弹仓被枪身挤压，重新回到左方，管式弹仓又将一枚子弹装入容弹仓。如此循环，原本只能单发单射的摄政王，变成了最大容量4发的撅杆连发霰弹枪。
“我没意见，那我们过来汇合了。”狼獾收拾收拾装备，抄捷径往之前看到的地下商场入口赶去。
李祭天赶忙跟上，不过电台还没有固定得紧，在背后叮叮哐哐作响。
照明弹落下，暗淡了去。整个街道重新归于寂寥。只有远方的乌鸦不知被什么东西惊吓到飞起，遮住了皎洁月光。
千纸鹤招招手，夜晚比较黑，李祭天只能看清有一个东西在晃动。但狼獾似乎能在夜晚看得非常清楚，有时候在地上裸露的电线狼獾在疾跑中都能敏捷地跳过去，完全不受黑暗影响。
害苦了李祭天，只能亦步亦趋地跟在狼獾身后，狼獾跳起他也跳，狼獾下蹲他也蹲。踉踉跄跄地终于抵达了商场入口处。
“呼～～～你们俩的手脚还真是迟钝啊，要我说，之前我把一个试验品的双手全卸了，他爬得都比你们快。”拉斐拉撩撩头发，“赶紧吧，我的伙伴们。还想不想要赏金了。”
“所以我们就在这入口蹲了这么久？”巨魔非常不耐烦地收起枪，“而且也没钓上长了两条腿的鱼！好歹来点东西给我射吧？”
“如果你想射个爽，可以自己往商场深处走，这个商场肯定是通往地铁的，我看了路图。”千纸鹤把步枪背起，掏出了手枪警戒，“想当炮灰我不拦你。不过队友来了报团一起走，肯定生还率更高。”
李祭天知道，他们之间有很多潜台词没有说。五个人狩猎，赏金就得分成五份，这些猎人巴不得队友在狩猎成功后全部变成自己撤离道路上的炮灰，这样赏金才能全部独吞。
四个猎人看互相的眼神都很不干净。之前狼獾故意和其他三人分开，就是为了骗那三人替自己探路，只要他们碰上遭遇战，狼獾绝对会一脚油门溜之大吉。
刚刚狼獾和自己被敌方小队包围，千纸鹤在完全不清楚双方位置的情况下朝狼獾放照明弹，也是为了让局势更加混乱，万一狼獾顶不住压力被杀，他们也会立马转移阵地，逃之夭夭。
在场的所有人互相都是在场所有人的炮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