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顾森宁,我怀孕了!
曾韬赶到彧林台,推门进屋后连鞋都没换,就直奔曾盏盏,看到的一幕是她瘫坐在沙发上,眼眶通红,脸上挂着未干的泪水,整个人深陷于悲伤里……
他坐在她旁边,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确定温度正常才松了一口气,接到佣人说她状态很不好的电话,他就加速往这边赶,庆幸她身体看起来没有大碍!
哭成这样,是因为顾森宁吗?
要知道,她这个性子倔起来的时候宁可撞墙都不会示弱哭泣的人!
“大哥,顾森宁,他到底要做什么?你查到了吗?”曾盏盏的心脏像被一只隐形的大手紧紧揪住,伴随着阵阵心悸,总感觉最后一棵稻草即将到来!
曾韬深深地叹了口气,调整好语气才对她说:“今早我这边,的确证实了顾翼集团换帅的传闻,顾森宁,他……真的对总裁的职位提出了辞呈,昨天是最后一天,已经把手头上的工作交接完毕。”
曾盏盏连呼吸都带着微微颤抖,“那他,他今天,在哪里?”
“盏盏,你冷静下来听我说。我让人调查到的是,是因为,他要去做一个手术。”
“什么手术?”曾盏盏窒息!
曾韬把她的一切反应看在眼里,她的紧张让他更加肯定,对于让她知道这件事的决定是没有错的……
“大哥!”曾盏盏一秒都受不了他的迟疑,泪珠随着声音滚落,“他要做什么手术?”
曾韬握住她的手,“活体摘除眼角膜。”
曾盏盏恐慌到犹如血液逆流!一股寒意从脊梁骨蹿腾而起,脑袋瞬间空白,呼吸变得紊乱,就像被抽干了灵魂,形如枯槁!
“他今天上午九点半进手术台,在安和医院。他在五天前就跟院长打过招呼,活体捐赠角膜,法律是不允许的……顾森宁,他早就准备好做这件事了!”
曾盏盏倏地起身,身体飘忽不稳,四肢的肌肉酸痛!
曾韬不是对顾森宁心软,他才不管顾森宁的死活,他是担忧自己的妹妹,她的心理承受能力上不能有半点差池!要是事后被她知道顾森宁做了这个手术,而且他猜测顾森宁对自己这么狠的原因,很大概率是源于她!那么以后,她根本不会过得如意,只会更痛苦!她受伤后多场手术下来,医生就断言有致郁的倾向,所以现在,他不敢有丝毫的行差踏错!
顾森宁对不起他妹妹的那份,是该受到应有的惩罚,但绝不能是这种加深曾盏盏负面情绪、让她胡思乱想的方式,要是让她在另一种困境中痛苦挣扎,以后都摆脱不了这场酷刑,曾家所有人都不会因此觉得痛快!
除此之外,就今天而言,曾韬打心底里敬佩他是条汉子!
曾盏盏呼吸急促,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却仍觉得氧气进入不到肺腔,闷得她昏昏沉沉!他要摘除眼角膜,他要跟她一起失去视力,是归咎于她的那句话吗?她的那句……“因为瞎的人不是你”!
她捂住绞痛的心脏,“现在几点?”
“八点二十分,大哥带你过去?”曾韬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随后看向阿姨,“帮小姐换衣服!”
曾盏盏强撑着精神,这一刻却感觉不到肉体的疼痛!迫切想要找到顾森宁,她要阻止他!她必须阻止他!
……
曾韬带着她火速赶往医院,到达医院的时候已经九点钟了!
曾盏盏不知道眼前具体的环境,只知道一个劲跟着大哥往前走,心跳加快,几近顶到嗓门眼!
曾韬揽住她的肩膀,她的脚步走得比他都要快!
走得急,小腹的坠痛感越来越明显,曾盏盏冷汗频发,脚下突然就没力气了!
“盏盏!”曾韬及时搂住她,这才发现她脸色惨白,额头都是汗珠,双唇白得令人发怵!伸手一摸,额头湿漉又冰凉!
曾盏盏摇摇头,努力站稳,继续跨出步子往前走!
他们紧赶慢赶来到了手术室门口,曾韬终于看到即将走进去的顾森宁,他穿着一身宽松的病号服,“顾森宁!”
曾盏盏跟着大哥停住了脚步,他就在面前吗?
正走到大门边的顾森宁诧异!转身,一眼就看到了曾韬搂在怀里虚弱的曾盏盏,她似乎连站都站不稳!
守在手术室门口的只有助理程池一人,他赶忙上前拦住他们!
曾韬愤怒,一是着急他真的会进去,二是他妹妹的身体已经很不对劲了,“顾森宁!你站住!”
顾森宁双腿像灌了铅,对她依依不舍,却又对她的憔悴心疼到了极致,“把她带走!”
“顾森宁!”曾盏盏挣脱大哥的手臂,往前两步又被程池挡住,“你过来!”
“你回去!回去好不好?”顾森宁不想拖延,说着又要往手术室继续走!
曾韬立即呵斥道:“顾森宁!你要是个男人你就给我出来!”
曾盏盏推着程池,想要寻着他声音的方向跑过去,耐何脚步虚浮,小腹的疼痛令她喘气都辛苦,“顾森宁,你不要走,不要……我有话,跟你说!”
顾森宁闭了闭眼睛,咬咬牙根,郑重地看向曾韬:“你带她回去!她不该来这里!”
曾韬心急如焚,眼看着他毅然决然地背向而行,准备与程池动手!
程池不敢推搡,但还是用力挡住了曾盏盏的靠近!
曾盏盏的意念开始涣散和迟钝,只感觉到疲惫困倦,拼尽最后一丝力气:“顾森宁,我怀孕了!”
晴天霹雳里的一道惊雷!
顾森宁顿住脚步,再次转身,望向那个神色黯淡无光的女人,他的思维瞬间被这句话炸得粉碎!
曾韬的脑袋接收到这个信息也停滞了动作和声音!
手术室门口霎时间安静了下来,空气仿佛被凝固了那么几秒!
曾盏盏如今连支起眼皮的力气都被抽离,体力殆尽,再也撑不住了……
幸好曾韬站在旁边,眼疾手快拉了一把!
顾森宁如离弓之箭般直冲过来,抱住了往下滑倒的她,“盏盏!”
曾盏盏感受到了熟悉的怀抱,在意识丧失的前一秒,死死抓住他的衣服!
他不能走,他不能做这个手术,失明有多痛苦她太清楚,不可以……
“盏盏!”顾森宁害怕得厉害,触摸之下她的皮肤湿润又烘热,俨然被身体的难受在摧残着、折磨着,整张脸苍白如纸!抱起她,慌乱中大喊:“医生!医生!”
……
曾盏盏一场昏睡直到临夜夕阳西下,吃力地睁开眼睛,在黑暗中很快就归拢了所有记忆!
“盏盏!”顾森宁一直守候在旁,寸步不离,看见她有转醒的迹象,激动得湿了眼眶。
曾盏盏思绪逐渐明朗,顺着他的声音,伸手胡乱一抓,抓住了他的衣领口,不能让他走,不能让他走……
“盏盏,我不走,我不走!”顾森宁握住她的手,她抓得极其用力,一点都不肯放松!
曾盏盏哽咽难言,双眸一热,随即有滚烫的泪水奔涌而出。
顾森宁一惊,拿开她的手,坐上床沿,抽了纸巾给她擦拭眼角不断滚落的眼泪,“你别哭,我不走,对不起盏盏,是我不好,你别哭了……”
他第一次见她哭,哭得泪流满面,哭得悲怆凄凉!
曾盏盏的泪水止不住,双肩抖动着,似乎信不过他的话,又伸手抓住他腰间的衣服,“顾森宁……”
喉咙犹如一团烈火在烧,刚开口就引来一阵急促的咳嗽!
顾森宁心疼得要命,轻轻翻动她的身体让她侧躺,再拍着她的后背,“医生说你得了重感冒,喉咙发炎,再拖下去,就要成肺炎了!”
曾盏盏缓过咳嗽后,撑着身子想要起来,却一阵头晕脑胀。
顾森宁扶着她起身坐好,拂去她脸颊凌乱的发丝,泛红的双眼看着她同样的泪眼婆娑,“为什么要让自己生病?为什么怀孕也不告诉我?”
曾盏盏拉下他的手,又是紧紧抓住不放,鼻音沉重,嗓音带了点沙哑:“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顾森宁心中布满自责和疼惜,把她搂进怀中,千言万语都不及她在眼前来得重要,“对不起,对不起……”
他没有预料到,她会如此在乎!
曾盏盏缩在他的臂弯里,被他的体温萦绕,眼泪再次崩不住,“你以为变成一个瞎子这么容易这么轻松吗!你还去做手术,你还去摘除眼角膜,顾森宁,你是不是疯了!”
顾森宁搂得更结实一些,她带着鼻音的哭腔令他心碎!想想就后怕,要是他做了手术,同样失明,然后离开端城,她该怎么办,她和孩子该怎么办……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曾盏盏的泪水和鼻涕蹭了他胸膛前一大块面积,感冒和哭诉令她的咳嗽都瓮声瓮气……
顾森宁拿过床头柜上的保温杯,揭开盖子,吸管碰到她的唇边,“喝点水,真是万幸你的症状不算很严重,医生都不太敢给你用药,你怀孕为什么不告诉我,就真的对我这么没信心吗?”
曾盏盏喝了两口水,喉咙好受了不少,可是鼻孔依然堵塞得很,“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我不该对你说那样的话!”
什么叫“瞎的人不是你”!要不是今天大哥调查得及时,他现在跟她一样失去视力,她就满意了吗!
“你不要这样想,我决定做这个手术,不是在怪你,我只是,不知道要怎么才能感受到你的绝望,我害怕你一个人承受这种痛苦的折磨,我害怕我没有资格爱你……”
“顾森宁!”曾盏盏伸手搂住他的脖子,热乎乎的脸颊贴在他的喉结处,“那你就没想过我会不会害怕吗!”
“是,是我不对!是我考虑不周!是我太混蛋!”顾森宁抚顺着她的发梢,额头紧近她的额头,“说起来要怪你的,就是你为什么要瞒着怀孕的事?都三个多月了,医生说这个时候是可以感觉到胎动了,但他因为营养吸收不够好,体重偏低、体长偏小。”
曾盏盏又是一阵紧张:“医生做检查了吗?有没有说孩子怎么样?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其实自从她知道怀孕后也忐忑得不行,她之前虽然停止服用西药,可中药有段时间喝得很频繁,而且一直以来她都吃不下东西,还吐得厉害……
顾森宁柔声细语安慰道:“别担心,孩子不会有问题。医生说你营养跟不上,要是这样下去,孩子也会长不好,他现在成型了,你可不能挑食!给他做检查的时候,我还听了他的心跳呢,小家伙还挺活跃的!”
曾盏盏怔了怔,仿佛错过了什么极其美好的事情!紧接着眼泪又聚涌而来、夺眶而出,这次是喜极而泣!
“怎么又哭了?”顾森宁抽了纸巾给她抹眼泪,“你现在的情绪对孩子也很重要,你这样哭,他也会很难受的。”
曾盏盏噤声,体内打了个哭嗝,抬手抹掉脸颊的湿润。
“我们结婚好不好?盏盏,嫁给我?”顾森宁全神贯注地盯着她,无比虔诚。
曾盏盏摇头,若有若无地抽泣着。
顾森宁慌了神,“为什么?我哪里做得还不够好,你说!还是,还是你又不爱我了吗?”
曾盏盏一顿嘟囔:“哪有人在医院里求婚的?太不公平了,以前我求婚,都精心布置了三天三夜,那么热闹那么隆重,你却轻飘飘一句话就算求婚,哪有这样的,不公平!”
顾森宁松了一口气,他如今的目光是一刻一秒都不愿意从她身上移开,生怕稍有疏忽,她就会再次受到伤害,他舍不得!
“盏盏,以后不管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不要说求婚,我的命都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