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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与他结了血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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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凉如水。

    周围不知何时起了蒙蒙的白雾,似乡土人家袅袅升起的炊烟,笼罩在空气中,遮挡了视线。

    周遭的一切都看不太真切。

    只有空气中淡淡熟悉的潮湿味提醒着沈夕辞,这里依旧是九幽之森。

    沈夕辞踩在地上,明明将一地的枯枝断叶踩地咯吱作响,她却只觉得轻飘飘的,恍若踩在棉花上。

    真是奇怪。

    梦。

    这是在做梦吧。

    可她记得自己明明晕过去了。

    怎会做梦?

    朦胧间,缓步走出一个芝兰玉树般的男子,看不太真切他的脸,但白衣飘飘,恍若踏着仙气而来的谪仙,举手抬足,都极尽优雅从容。

    简直是一场豪华的视觉盛宴。

    沈夕辞心跳漏跳了一拍,下意识地放轻了呼吸,生怕打扰了雾中谪仙。

    然而下一顺,伴随着一声清冷到极致地冷呵,谪仙袖手一挥,袖间飞出一道金色绳索,将她缠地像个粽子。

    “本尊还以为,你能永远不睡觉。”

    沈夕辞:?

    白雾散去,眼前之人的容貌暴露在空气中。

    看着那张只见了一面却印象深刻俊美容颜,沈夕辞整个人都不好了。

    为什么又、是、他!

    “前辈,上次的事情,都是个误会,误会,我可以解释的。”沈夕辞干笑道。

    凤堑:“误会?”

    他轻嗤一声,捞起袖口,露出半截如白玉般的莹白手腕。

    “这也是误会?”

    只见他的手腕处,赫然还留着一个浅粉色的牙印,边缘牙印分明有些钝,可却有一处被咬破了皮,一点血珠涌了出来。

    他以金色的灵力覆盖其上,又施了秘术保鲜,因此那牙印丝毫未消失,甚至连其上残留的一丝晶莹,都还能看得一清二楚。

    尤其是咬破的那滴血珠,殷红刺目,与周围的肌肤,形成了格外鲜明又强烈的对比。

    尤其显得他的皮肤更加莹白细嫩,宛如一层薄膜,脆弱地一碰就碎。

    沈夕辞:??

    这是什么品种的变态?

    咬了他一口,他还有保存人牙齿印的爱好?

    沈夕辞的表情变得有些一言难尽。

    晕倒之前被一众妖兽的骚操作憋得满肚子的憋屈,再加上此刻因为对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而不得不隐忍的郁闷,让她胸口一阵发闷。

    “原来前辈还有这种爱好,既然如此,不如我再替前辈多咬两个,留作纪念?”沈夕辞笑眯眯地开口。

    救命恩人又如何,打不过也打不得,她还不能阴阳怪气地怼两句?

    至于脸皮?已经不存在了,毕竟一回生二回熟。

    凤堑倒是没想到她会如此反应,愣了片刻后,又是一声冷笑。

    小姑娘别看外表软乎乎的,骨子里却有一身反骨,傲的很。

    既然如此,他倒看看她能有多傲。

    他动手撤掉手腕处的金色灵力,就只见,那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加深,原本边缘尚有些钝的牙印此刻更是迅速凹下去,破皮的伤口边缘扩大,一串又一串血珠涌了出来。

    仿佛,无形之中有一双牙齿,顺着原本的牙印,继续咬了一口。

    更要命的是,被金色灵力捆成粽子的沈夕辞,竟也感到手腕处传来同样的钝痛。

    就好像,被咬的那个人,是她一样。

    她艰难地捞起袖口,手腕处分明完好无损,没有丝毫被咬的痕迹。

    可痛感却又真实存在,时刻刺激着她的神经。

    沈夕辞:“这……这是怎么回事?”

    凤堑:“你强行与我签订了血契。”

    沈夕辞:?

    血契?

    还强行??

    在修真界,修士与灵兽之间,一般分为两种契约关系。

    第一种是主仆契约,顾名思义,修士与灵兽之间,是上下级的主仆关系,双方只需简单地结主仆契即可。

    契约后,灵兽所受任何伤害不波及修士,可相反,修士若身死,灵兽也得跟着陪葬。

    第二种是灵契,修士与灵兽互换灵魂烙印结契,双方之间乃是平等的关系,就像是长时间的合作,互利互惠,互不伤害,不论一方谁死,另一方都不会受到任何波及,可自行离去另行择兽或择主。

    一般的修士契约灵兽,常见的都是这两种,对自身没有任何威胁,若是灵兽天赋实力低下,便用主仆契约,若是灵兽血脉尊崇实力强硬,便用灵契。

    灵兽择主亦是如此。

    但,除此之外,在主仆契约和灵契之上,还有一种最高级的契约方式,那便是——血契。

    用彼此精血相融结成的契法,一旦结契便无可逆转,从此一脉相连,同生共死,若有一方受伤,另一方会感受到同等的疼痛。

    一方生死,另一方也无法独活。

    但,却不是绝对。

    此法有一个天大的好处,若血契双方实力悬殊过大,修为低下一方身死,只要灵魂不灭,就能借助对方重生,可谓逆天。

    但,修真界传承上千万年,却鲜少有人因为这个好处而与自己的灵兽绑定血契。

    一来,修为高深发修士,不会选一个天赋实力低下的灵兽,血脉尊崇的灵兽也自有其傲骨,更不会臣服于低阶修士。

    二来,自古人心最难揣测,尤其是实力为尊的修真界,道侣或是手足之间亦有可能为一把极品灵器或是一方绝世灵脉争得头破血流反目成仇,更别说是毫无血缘关系的陌生人了。

    血契?不可能的,没有人愿意将自己的命绑在他人身上。

    沈夕辞在心底过了一遍血契的内容,坚定地摇头——

    “前辈莫不是在开玩笑?我最近连指甲盖都没剪过一点儿,更别说受伤吐血了,就算受伤,我也不会血契之术,又怎会与前辈……”

    话未说完,她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猛地顿住。

    等……等等——

    前几日,她偷去叶之瞳帐篷的时候,是不是被周师兄打伤吐血了来着?

    好像还恰好,将一口血喷在了金蛋上?

    而且更要命的是,当时那颗金蛋好像还裂了一条缝?

    更更要命的是,方才回忆血契之术时,她记得有条特例,若结血契双方无自主能力或是生死存亡关头,只需精血相融也可自动结血契。

    已知金蛋=凤堑。

    已知当时的还未孵化的金蛋无自主能力。

    已知当时的沈夕辞命悬一线。

    已知沈夕辞将血喷进金蛋裂缝中。

    求结论。

    沈夕辞:“…………”

    这……

    这踏马……天底下还能有如此巧合之事?!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腕,又看了看凤堑手腕处那排浅浅的牙印,深吸了好几口气,也没能压制住自己一颗颤抖的小心脏。

    “所以,我与前辈……是那日我受伤之时,签订的血契?”沈夕辞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抖。

    凤堑冷哼一声,算是作答。

    沈夕辞“……”

    “可……可我前两日只是轻微咬了你一口,怎会出血?又怎会有如此强烈的痛感?”

    沈夕辞咬着自己的下唇,声音破碎无比。

    凤堑:“本尊体质特殊,天生痛感异于旁人,时而血流成河也不一定能感知到痛觉,时而触碰一下,便会撕心裂肺地痛。皮肤亦是如此,时而坚硬如钢铁,即使是仙器也伤不了本尊分毫,时而脆若薄纸,牙齿一碰便碎。”

    沈夕辞:……所以呢?

    薛定谔的猫吗?

    原谅她书读的少。

    凤堑:“所以,本尊破壳虚弱之际,你强行与本尊签订血契是事实,你咬伤了我也是事实,事后还想赖账逃跑,更是事实。”

    “……”

    沈夕辞差点以头抢地。

    这是什么人间歪理?

    你受伤你有理,你碰瓷你应当是吧?

    她也是受害者好吧?!

    “前辈,你若如此说来,便是有些不讲理了,晚辈当时危在旦夕,被人打伤吐血本就身不由己,可前辈偏要选择在那时破壳。”

    “至于将前辈咬伤,前辈明知自己体质特殊,要还要将胳膊伸到我面前让我再咬一口,前辈高深莫测,既是救命恩人,对晚辈恩重如山,前辈之言,晚辈岂敢不应?”

    “另外,前辈不由分说就再次将晚辈拉入虚妄梦境,还未露面便先行将晚辈捆绑,又如此色厉内荏地兴师问罪,又岂是前辈之风?”

    “但,不论如何,都是晚辈的过失,是晚辈不该受伤吐血,不该听信前辈之言动口咬人,前辈如此高人,自是德高望重宽容大度,定不会与晚辈计较。”

    沈夕辞前一声前辈后一声救命恩人,可却字字珠玑毫无惧色,条理清晰言辞达意。

    首先梳理事情起因经过,话里话外将自己摘的一干二净。

    言外之意,被结血契是你活该,被咬伤是你自找,都是你的锅与我无关,我只是一个无辜受伤又迫于你的淫威无奈妥协的小炮灰。

    其次,进一步指摘凤堑罔顾前辈风范有失高人体统,竟躲在背后偷袭她一个小小炼气期的菜鸟,趁她不注意将她五花大绑。

    紧接着再话锋一转,将所有的错都归结于自己身上。

    您是前辈,又是救命恩人,又高深莫测,哪能是您的错呢?都是我一个人的错。

    最后再不动声色地拍一番凤堑的马屁,什么宰相肚里能撑船,什么宽宏大度,德高望重,一顶又一顶高帽子如大山一般扣下来,就算凤堑有一肚子火,也得给我憋着。

    非但要给我憋着,还要乖乖给我松绑。

    否则,你就枉为前辈。

    好一番长篇大论。

    好一张伶牙俐齿。

    凤堑气乐了。

    小姑娘这张嘴,不仅能咬人,还能拍马屁,泼脏水,还泼得如此有水准。

    若换作是常人,恐怕还真就如了她的意,不与她计较了。

    但凤堑是常人吗?不可能的。

    他一步步上前,走到沈夕辞面前,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周围万物俱寂,似乎时间在此刻冻结。

    寂静之下,周围的空气迅速凝结,上一秒还是春暖花开,下一瞬却直接冰天雪地。

    沈夕辞被冻得浑身发颤,只觉得整个人像是被扒光了溺在冰雪之中,皮肤被漫天的冰雪寸寸侵蚀,就连眉眼之间,也凭空覆上了一层雪白的冰霜。

    但,她却倔强地咬着牙,艰难地抬起头迎上凤堑的视线。

    那双明亮黑眸中,一片清澈,满是倔强。

    她的确生得乖巧玲珑,看起来软乎乎很好欺负的模样,可骨子里,也的确满是傲气与倔强。

    从不畏惧强权。

    “呵,有脾气的小姑娘。”

    凤堑突然勾唇,一抹玩味的笑意在那张精致若天人般的容颜上绽放开来。

    刹那间,周围冰雪融化,春暖花开。

    “你如此有脾气,我若是不给你松绑,你又拿我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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