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战斗，爽！
通道尽头散发阵阵幽光，使铭久勉强看清脚下并不平整的石板路。
铭久仿佛一只朝着烛火前进的飞蛾。
感受着这个秘境带来的不安，握紧了手中的大剑，此刻的重量给了铭久一丝安全感。
淡蓝色的光幕其实是无数元素力聚集散发出的光芒，铭久时刻打量着周围，前进着。
铭久并没有发现，秘境里无数元素力包裹成了一个巨大的圈，一个牢笼，时刻包裹着他。
“哒哒哒”
一颗石子落下，在地上发出声响。
这个空间明明只有铭久一个人，会是什么东西引发的声音？
铭久驻足回头看去，通道中只看到一位拿着大剑，被无数黑色包裹的身影，黑影似乎垂着脑袋，从黑暗中走出。
『这是？我？』
借助背后的幽光，铭久看清了黑影的脸。
长的和铭久一样的“黑影”在被铭久发现时停下了动作，缓慢抬起了那颗头。
漆黑的全身，唯有眼眶中那猩红的瞳孔死死盯着铭久，仿佛看穿了他的全部，包括他来自世界之外的灵魂。
『死』
机械般无情的声音从黑影口中吐出。
铭久心里有点发毛，他不解，在提瓦特的规则里，战斗的地方在他身后的圆形战场而不是通道里。为什么试炼先一步出现了？
黑影的身体像木偶傀儡般时不时抖动，连手中的大剑都在颤抖，唯一不变的是死死盯着铭久的眸子。
（吞）
铭久举起大剑，黑影也学着他的样子举起了大剑。
两个身影寂然不动。昏暗中，铭久察觉到黑影嘴角突然裂至双耳，露出森白的牙齿，交锋开始。
铭久不敢有一丝懈怠，像在山腰挥剑那般，脑海中浮现出无数前辈挥刀的身影，再加上力量祝福全开，铭久第一次在这个世界毫无保留地用出全力。
铭久双手握着的褐色大剑携带狂暴的力量向黑影袭来。黑影像反应慢了半拍一般，直到剑锋逼近它的头颅才抬起剑抵挡。
“碰！”
黑影连同大剑飞出狠狠的砸在铭久进入的门扉处。大剑插入地面，黑影四分五裂，没了动静。
即便一击击飞了对方，铭久举着剑，不敢放松警惕。
然而眼前一幕让他怀疑自己的眼睛：
他开启元素视野的眼中，这黑色的自己浑身被四面八方袭来的元素力包裹，身体重组。
黑色的手掌拉着石柱门闩撑起了自己的重组的身体，它握剑的双手从黑色逐渐变成了属于人类的肉色。
铭久下意识看向了自己的手掌。
手中大剑落地，手腕以下知觉在不断消失。铭久的手变成了黑色。
黑色在这昏暗的通道内，显得十分违和。
不安，恐惧，恶心。
并没有任何身体接触，仅仅是剑与剑之间碰撞就被替换走了双手。
『怎，怎么回事？』
用不了手掌，铭久甚至连捡起掉落的大剑也做不到。
被夺走的还有铭久本不多的勇气。
铭久听到了黑影起身的动静，转身下意识的朝着光亮处，朝着想跑。
直接和间接的接触就会被夺走一部分身体，那只要不被碰到就行了。
看到圆形的战场铭久回想起刚开服时期各个角色强度不高，在秘境靠另一种方法击败魔物：坠落！
铭久回想刚刚黑影直到大剑逼近才抬剑格挡，智商不会太高。这种方法推测可行！
然而奔跑许久，身后的脚步声没有远离反而越来越近，离战场不足百步的距离没有一丝缩短。
铭久停了下来，流着冷汗喘着粗气。
『冷静，冷静！秘境没有死局！』
『黑影在被击败前，我哪也去不了吗 』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周遭的气温也逐渐寒冷。
死亡。
铭久再一次感受到了死亡，与无妄坡那次不同，这一次铭久将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一点点被替换。
逃？
无路可退。无论多用力奔跑脚边的大剑依旧在自己脚边。
这一次胡桃救不了他，没有人来救他。
铭久停了下来。
『没有人来吗』
身后的呼吸声似乎已经贴到了铭久的耳边。
与其这样无能的被替换，不如赌一把？
『没有人来，那我自己来！』
昏暗的通道中无人能发现铭久上扬的嘴角已经狰狞的表情！
头脑迅速冷静了下来，开始猜想。
（替换双手如果是因为通过它的“剑”这个媒介，那是不是说用哪个部分与黑影发生接触就会被替换？）
黑影双手缓慢的向铭久袭来，被铭久轻松侧身躲过。
黑影扑了个空倒在地上，铭久在它身后用脚勾到大剑上。
（不有一丝接触又打死这个怪物会如何呢？）
脚一用力大剑被甩到铭久面前，铭久这次用左手手肘狠狠地击向大剑剑柄，大剑朝着黑影飞去。
“啪嗒”
缓慢抬站起的黑影左手被飞出的大剑斩断掉落在地上。
猜想成功则有希望击败这个黑影，失败则失去一只左前臂，而铭久是右撇子。
结局让铭久再次瞪大了眼睛。
又是无数的元素力汇聚至黑影的手部，掉落的手接了回去。黑影的两条前臂逐渐染上了色彩，铭久两条前臂渐渐垂了下来。
有了双臂的黑影仿佛开了灵智般，灵动的仔细打量着自己崭新的双手。
铭久若有所思的看着黑影走向被自己击飞的大剑。
突然想到什么，铭久脚下一软。
『该死！脚也』
铭久的脚也正在逐渐失去色彩。
一个答案猛的在铭久脑海出现，元素视野死死盯着远处自己击飞用来砍断黑影左手掉而落的褐色长剑，不，现在是黑色长剑。
铭久之前猜对了，又猜错了。
替换无声无息，甚至元素视野也无法看透，更不用说在这昏暗的通道，只有尽头才有那一丝微弱的幽兰光芒。
在最开始的交锋后，铭久没有考虑到武器也会被替换时，他这次的实验必定失败。
黑影拿着大剑，在铭久面前反复踱步，在感受着它的新脚。
『替换部分可不分左右，一替就是两边』
黑影蹲下看着坐在地上沉思的铭久，它有了灵知，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这个即将被自己替换的人类。
『这是世界的，意志』
黑影口中断断续续的吐出几个字，铭久明白了。
『这个世界，想要我死？想要我被你这个东西替换？』
铭久想了想，原来如此。
未知的外来者，不仅针对于璃月，还包括这个提瓦特。钟离能允许，但提瓦特就不一定了。
如何让不可控变得可控？铭久看着自己被替换的部位笑了。
『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
铭久猛的抬头对着黑影怒吼。
『想替换我？做你八辈子祖宗梦吧！畜生！』
铭久脑子开始飞速地思考，一瞬间世界都似乎停止了。
（为什么它不直接将我整个替换呢？）
铭久思索着，思索出了答案。
（它，一口气吃不下！）
记忆回到第一次交锋。
大剑对碰，大剑被污染，手掌被污染没有被替换；黑影击飞被砸的四分五裂，当它被元素力复活时，手掌十秒内被夺走了。
第二次。
用脚勾起被污染的大剑，被污染没有被替换；当用手肘将大剑击飞出去时，被污染没有被替换；当斩断了黑影左臂时，前臂三十秒内被替换，随后脚掌十秒内被替换。
还差一个信息，还差一个决定性的信息。
然而眼下的情况只能再次拿自己试错。
思考结束，外界仅一瞬间都不到，黑影刚听到铭久的辱骂随后一阵劲风传来。
铭久大臂支撑着身体一瞬间用小腿准确无误的踢断了黑影的左前臂。
黑影捂着断臂惨叫，元素力涌入，接回了黑影的前臂。而此时铭久的小腿并没有被替换，相反，手臂连同手掌在渐渐恢复色彩。
顺势向后跳去，脚掌没有知觉的铭久摔了一跤，显得很狼狈。但此时他开怀大笑起来。
『呵呵呵啊哈哈哈！我怎么就那么蠢呢！那么简单的问题现在才发现！我真是蠢啊！』
铭久大声笑着，似乎刚才黑影成功替换了什么。
替换部位不分左右的规则对黑影同样适用！
握着手，感受着熟悉的感觉。被替换手臂才过去几分钟，铭久却觉得像几个世纪。
铭久死死地盯着看向黑影，正如刚开始黑影盯着铭久那般。
只不过现在，立场对换了。
黑影慌了，替换的部位越多，他的灵知也就越多，现在灵知正在逐渐失去。
黑影丢掉大剑发疯般冲向铭久，用他黑色的身躯污染替换铭久的一切。
铭久有了防止替换部位的方法，那消灭这个黑影的方法呢？
黑影离的越来越近，它森白的牙齿和恼怒的表情愈发的明显。
（既然每次都会用元素力接回肢体，那，没有可接的东西会怎么办呢？）
铭久笑了。
一个想法冒出：『吃掉就好了。』
靠近的黑影借助幽光突然看清了铭久的表情：血红的瞳孔，狰狞的笑容。
站在阴影中的不是黑影而是铭久，背着幽光向对方冲去的不是铭久而是黑影。
铭久舔着嘴角撑着身体敞开胸膛，仿佛在等待大餐送入怀中。
接触就会被污染，黑影受到伤害后污染的部位开始替换；体积越大的部位替换的时间越长；一次只能替换一个部位；被替换的部位想要恢复，只要用没有被替换过的部分伤害相应位置即可。
掌握了方法，铭久没有了后顾之忧。
黑影扑到铭久身上，企图污染他全身，再伤害自己逐步替换铭久。
而它没有想到此时的铭久疯狂撕咬吞噬着黑它的身躯。铭久和黑影身上的各个部位不停的在黑色与彩色之间切换。
失去知觉又再次恢复，黑影的灵智忽高忽低，竟也开始撕咬起了铭久。
铭久看着黑影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向自己咬来，伸手用力将它撕烂，将碎肉放入嘴中大口咀嚼。
黑影想逃，但它逃不掉。
庞大的元素力包裹着铭久和黑影，它们修复着黑影，但黑影的身躯越来越少
最后，通道在幽兰的亮光下，只剩下一个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球。
许久，元素力散去，铭久矗立的身影出现在通道内，黑影连渣都不剩。身上大大小小的咬痕，铭久舔了舔嘴角。
『味道出乎意料的还不错。』
铭久伸出手来握了握拳，能靠如此小的代价解决这个黑影，不愧是女神的祝福。
来到那把黑色的大剑面前蹲下。
『提瓦特？想替换我？你是什么垃圾？』
仿佛听到挑衅般黑色大剑抖动了几分，随后似融化般渗透到地底。铭久走到门口，发现石门闩解开了一根，还剩一根。
拿起重云赠送的那把褐色大剑，对黑色大剑吐了一口唾沫，向圆形战场走去。
然而狗腿子办事不利，往往会引狗主人亲自前来。
『？！』
铭久再次感到那股肃杀的视线。
眼前突然失去一切颜色，四周无数狂暴的元素力向自己涌来，肚子中的某物似乎也在闹腾。
『怎么会！』
四肢动弹不得，一看原来已经失去了色彩。
铭久被汹涌的元素力举到半空，眼睁睁的看着自己逐渐失去色彩自己却没有半点办法。
当污染漫至铭久脑袋，仿佛有什么在往脑海钻去，污染进了铭久的意识。
脑海中无数画面浮现，污染一点点蔓延。
直到脑海画面出现一道美丽而不可侵犯的身影。铭久笑了。
『活着不好吗？非往那钻找那位的麻烦。』
一瞬间世间一切静止了下来。天空飞翔的鸟，湖中游动的鱼，秘境外等待的人，以及提瓦特整个世界。
一片由无限的白色组成的空间，一个没有面庞的人形——提瓦特意志来到了此处。它明明应该在入侵铭久的脑海怎么会来到这里？它向四周看去。
它看到了那个神圣的身影。
它虔诚地斩断自己的四肢。
它如愿陷入了安详的沉睡。
在无限停止的世界，铭久瑟瑟发抖。身体早已在时间停止的一瞬间恢复了知觉。只是时间停止动不了。
铭久仿佛有感应一般，静止将解除，自己得调整身位落地。
突然铭久凭空倒立了起来，脸朝地面。
『？似曾相识的场景。』
时间开始走动。
铭久感觉这次那一股视线应该再也不会出现了，至少很久很久才敢冒出头来。
『明明提瓦特的人不错，怎么这个世界意志那么傻呢？』
意气风发的铭久捂着脸走到了战场中央，和刚进入秘境的铭久判若两人。
秘境四周发出刺眼的光亮，当铭久再次睁开眼时，他愣住了，眼角不自主流下泪水。
一个四周漂浮着白点的深渊法师。
两个拿着弓弩的丘丘人。
一个抱着木杖的丘丘人萨满。
还有一个拿着巨斧，俯视着铭久的巨斧丘丘人。
铭久拿着大剑的手在颤抖，浑身都颤抖。
铭久放肆地大笑着，几道身影刚刚显现出来纷纷转头看着他。
『你们知道吗？我，多想再见你们一眼，想到夜不能寐』
仿佛见到久违的友人，铭久一边委屈地擦眼泪一边哽咽地说着。
『想到抓耳挠腮！想到撕心裂肺！想到走火入魔！
现在！我终于可以亲手送你们去死了！』
心跳加速，小鹿乱撞，还有一点神志不清，铭久觉得，这可能是爱情。
铭久提着大剑向它们走去。
曾经的铭久，那个软弱的铭久，在巨斧面前瑟瑟发抖的铭久，不再由胡桃拯救，而是靠他自己！
铭久提着大剑向它们奔去。
萨满的咒语，深渊法师的低语，丘丘人的嘶喊。在铭久看来是悦耳的仙乐。
枝条，冰锥，箭矢和迎面劈来的巨斧。在铭久看来是灵动的舞伴。
飞溅的残肢，染血的面具，断裂的巨斧。在铭久看来是最棒的嘉奖。
流血？伤口？铭久不屑于躲避来浪费这宝贵的时光。
大剑把圆形的冰盾一点点锯成了两半，冰盾中胡言乱语的冒失鬼被铭久做成了严丝合缝的拼图。
大剑在无数枝条藤蔓中挥舞，铭久在寻找一个绿油油调皮的小家伙，揭露它丑陋的面具，给它雕刻了一个甜甜的笑脸。
铭久擦了擦头上流下的鲜血，最后的最后，看向被斩断双膝挣扎爬走的大块头。
『原来秘境里生成的魔物也会疼吗』
铭久低头沉思起来。
『哦！我明白了！都是假的，都是秘境模仿出来的！我明白了！』
眼前突然出现两条腿，巨斧丘丘人颤抖地抬起头。铭久一脚踹掉它恶心的面具，然而下面是张更恶心的脸。
『怎么样？害怕吗？』
巨斧丘丘人浑身颤抖着，手筋早被铭久斩断，猩红的胸口还能看到几根白色断裂的“棒子”。
铭久低下头。
『那一天，我也是像你一样，这么害怕哦。』
铭久举起大剑，没有立马挥下。
铭久想了想，将刃面转向了自己。对准巨斧丘丘人砸了下去，一下又一下。
第二根石门闩也打开了，浑身是血的铭久看见自己辛辛苦苦举办的宴会被秘境收拾的干干净净，叹了口气。
坐在地上等待秘境的奖励。
一分钟过去了。
五分钟过去了。
十分钟过去了。
『你奶奶个腿！爱给不给！』
满身是血的铭久气愤地走出了秘境。
他看到秘境外等待自己的身影，他们看到了自己，飞快地向自己奔来。
铭久鼻尖一酸，身体没有了力气。
『我回来了』
说完铭久失去了意识，昏了过去。
铭久内心里，名为“无畏”、“勇敢”的花开的格外灿烂。在垂着头的“胆怯”、“懦弱”之间，一粒小小的黑色种子被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