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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无题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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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行人顽笑走角门进园,刚至桃花亭前,方见亭旁池前花下蹲坐着一人,花谢春残,暖风吹动,便是遍天遍地的碎瓣。那人背对他们不曾注意身后,只是埋头,一时拨弄池影,一时拈花掷水。平人示意莫出声,几人越阶进亭细细打量,只见此人身着青色素衣,头发简单挽了个纂。示人问“那是哪个院的姑娘。”难得见那女子离池很近,害怕其失足落水便喊道“你是哪院的,那儿危险,快离远些!”那人一惊,忙用衣袖半遮面,回眸半瞥见是几位主子小姐,忙不迭起身匆匆离去。难得喊站,那人不听,待不见余影,示人喊道“我们又不是鬼,跑什么。见了小姐们不近来请安,真是愈发没规矩的。”平人道“见其身段,有些像娘院里的桃儿。”示人道“若真是她,我得去教教她什么是规矩。”解芸道“何苦呢,你去不过骂顿罢,倒低了小姐的派头。丫头们无礼自有管教的,何必你去劳神费口舌。”难得笑道“芸姑娘所言极是,既无大碍,何必小纠。方才此情此景非我不能笔会画,不然亦是幅佳作,集天地人花水于一处。”解芸闻言笑说“我倒略学过研画,方才眼见之景皆被我记。若兄弟不嫌,我作一幅倒时候赠你。”难得一面笑一面揖首道“那就有劳姐姐了。”平人笑将两人拉住道“这才在一起没多久时日,就以礼相待,以书画赠之了?”解芸忙抽手啐道“胡说八道些什么,大庭广众,不怕臊了。”几人坐在亭内,见满天飞雪,遍地残红。难得不由喃道“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示人一旁没听真,忙问什么。难得道“古有唐伯虎折桃买酒,元威明指桃作妆。如今我见了这如仙如梦的情景,竟脑不得思,嘴不得言,真乃无学之过也。”解芸笑道“此美景岂能以一人诗之,何不如我们一人一句作首诗出来,岂不美哉?”众人皆道“如此甚好。”解芸道“既论学问,我们之中当属平人最高,就烦平儿起首罢。”平人即不推辞,略想了想道“残红无迹怎寻家。”一旁解芸接句,便后道“随风漫漫向天涯。”难得道“落江难济落尘亦。”示人后接“寄泥为家亦生花。”难得因道“自古花 酒 诗三者,要么齐全,要么不发。如今我们既作了诗,又赏了花,要是没点酒,岂不失了兴,缺了典。”平人笑道“你算是说着了,今个是必吃酒的,不然就如你说的‘失了兴,缺了典’了,可现在不是时候。今儿芸儿是角,夫人姨妈又不在家,到时候少不了酒的。”解芸道“今个你们做这么多,我也不能尽享乐呵。我那有坛子桃花酿,到时开了去。”众人皆道好,难得不经转头时见方才女子伫之地上隐约有一物,众人见他走神方问怎么,难得笑说无事。几人又闲聊一会后,平人道几人先回,至饭时再派人请,众人闻言方散。事后难得折返会去,见地上是块碧玉,拾起拭去上面的泥土,只见正面刻的是一枝三朵桃花,背面刻有‘桃灼春融’四字,难得装入袖中,拂袖而去,却不知远处桃树后有人正静静看着。

    难得自回院后。进了屋,花燕便问“这是怎么了,方才回了半刻不到又急匆匆出去。”冬雪给倒了茶,难得接过飲尽不料将袖中玉佩顺落桌上,难得伸手便拿,花燕却抢先夺过一面瞧一面道“这哪来的佩,刻工虽好但料子忒差了,不值钱的玩意。”又问“你那捡的劳拾子,上面还有泥。”难得道“在亭子旁拾到的。”冬雪好奇拿过玉道“这像是夫人院里桃儿的。”难得道“当真?”冬雪坐下“方粗略一看不敢笃定,但这背面的字,却实是她的。”难得听此,便不隐瞒的将先前所见都告诉二人,又问道“我虽和那桃儿不熟,但从前见到时觉她非是那性冷阴僻之人,想她定有心事,才会独立池旁。”又问“你们谁同她熟络的,好歹去问问。她前些日子死了妹子,又没父母叔伯,想是悲伤心绪无处可诉,积成心病了。”花燕道“这有什么的,只把杏儿唤来问问就知道了。”难得点头称是,随命丫鬟去把杏儿唤来。须臾,杏儿进屋行过拜礼后道“二爷寻我不知何事。”难得把玉拿在手上道“这玉佩你可认的?”杏儿道“认得,是同院桃儿的,方才见她在屋里找过不见又出去找了,急的很,不料在二爷这。”难得听她这么急,便问“你可知道这玉什么来头。”又命冬雪给她把凳子坐下,杏儿谢过后道“我也只是听说,这玉原本一对,是她妈给她和她妹子一人一个。她之前那个是菊佩,以前不慎跌碎了;这桃佩原是她妹妹的,她妹子死后没什么遗物,就只留下这桃佩,所以她视这玉十分重要,求二爷将玉赐我,我方把玉转教给她。”难得道“玉自然会还,但你先回我件事,须一五一十的说。”杏儿忙问何事,难得便将事告知她,杏儿听完便道“事我倒知,只是--我不方说。”难得闻言还未开口,花燕先道“甚么方不方说,二爷在这你紧管言罢!”杏儿便道“原是府上的规矩,各院上的姑娘若是过了及笄又在院上没管事的,便要配下门外小厮,如今桃儿姐姐年岁以过及笄,又没在夫人身边服侍左右,只待夫人回来,便要下配给门下不知那个。”难得道“我怎么没听闻有这规矩?”冬雪笑道“你既是主,又怎知道下面奴儿们的事呢?”难得又问杏儿“她既如此,你亦如此?”杏儿只低头无语,难得忙回神发现自己失言,便将玉佩给了杏儿便打发她去了。随花燕,冬雪各忙各去,只留难得在桌边吃茶,难得任未回神,只想方才杏儿说的‘年过及笄,便要发配人。’之语,又想今年花燕十三、夏荷 秋雁十二、冬雪十一,不过迩年便是金玉浊泥,彩云落海。越想越是心绪不定,将盏内茶飲尽,心里方想‘这世间有什么是自己能掌握的呢,无论是出身、言行、姻缘还有自己死后的葬身之地,死后灵魂还要被阴司地府所管,身前生后迹问何为自由?常指蝶笑蜂,却不曾想它们才身居天地间;常得意为人主,却是被困在这深墙高院之中。那蜂蝶可往天南海北,阅尽名山大海,借好风之力,连天地也无法将其困厄;我却只得在廊下屋前踱步,读着“春去花落知多少”“无可奈何花落去”之类的死书,虽读过“白浪茫茫与海连,平沙浩浩四无边。”却从不知海为何物;虽读过“五岳三光,钟秀气,笃生人杰。”但出生便没见过山,何谈五岳?’愈这样想便愈觉人生而无味,人生而无味便何须生焉?既不必生又何谈活矣?

    秋雁早进了屋,便见难得坐在位上眼不眨,动不动,手只攥着茶杯。秋雁走近用手晃了下,见无反应,心底又疑又慌,正欲去推晃只听难得怔怔道“我为什么活着。”秋雁惊吓不迭,忙跑出寻花燕等人道“二爷呆了!!”花燕刚从示人处回来,才进院便听秋雁急喊,花燕走过,秋雁如寻到主神一般忙跑过去道“坏了事了,二爷痴了!”花燕嗔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混说八道些什么?”秋雁不回,只拉着花燕进屋,只见难得还如泥像般坐于凳上,秋雁双腿一摊便匍在地上。花燕一见也是一怔,忙大步于前不顾什么主仆之分,伸手便晃了晃他肩膀,口中喊道“二爷,二爷!”只见难得木讷回头望着道“燕子?燕子来了,春天尽了。”花燕何时见过这般,早以急的满头大汗。正值夏荷,冬雪回来,见屋内一呆、一瘫、一泣,忙问何事。见无人搭理,只听秋雁在地,面无神色,口内喃喃“坏了,坏了……”夏荷见堂上的难得和二人之状以推出八成,忙一面命冬雪快去告诉平人,一面拉起秋雁命她快去点三支安魂香,又叫花燕别哭丧先把二爷抬床上是正经!花燕回神,忙擦拭把脸上的泪汗,待两人将难得搬到床上。不知冬雪是如何同平人说的,只见平人匆匆来,揭开帘子进来,见屋内亦是烧香亦是烧纸,也吓不轻。赶至榻前见难得双目空神,面如纸白,花燕见平人来只埋头哭道“了不得了!三魂以丢了二魂了。”平人只急匆匆来,但自己也不能做什么,也是一面急呵斥了丫头子一遍。待示人,解芸赶至时,难得睁圆的双眼也只有半噓着了。屋内哭嚎一片,示人忙问“这到底怎么呢!”待秋雁从头到尾说清后,示人道“我在古籍上见过一法,不知有无效。”平人拭泪道“如今就是天上神仙也赶不及了,只死马当活马医罢。”示人一面命人将难得架起,一面要了杯水道“有无安魂香灰、镇魂香灰、驱邪符纸灰!”夏荷忙一面说有一面去寻,须臾,将几样烧成的灰捧来,示人命她将灰倒进水里,别洒了。夏荷小心翼翼将灰倒入水里,示人顾不得脏只用手指在水中搅动,待搅的为一时命人搬开嘴,无人不从皆纷忙搬开嘴,示人将水尽数倒进其嘴后,方长虚口气。众人道如何,示人道“等几分钟,方见效果。”众人局促不安,有站有坐,皆是眉头紧锁。半晌,难得咳了声后忙侧身床上哇哇口吐黑水,众人见此皆是又喜又泣。几人将难得扶起,须臾,难得止了吐,睁眼浑浊道“头好疼……”冬雪给其灌了杯清茶后,众人将他安置在榻上,平人道“这床留不得,一会派人将它拆了扔掉。”众人又忙了一会,此风波才算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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