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不做棋子

    宴会在欢声笑语中落幕，宙斯邀哈迪斯去自己的神殿详谈，赫拉向在座众神致意后与雅典娜一同离开。

    匠神酒足饭饱，和美神手挽着手回去。

    赫尔墨斯和狄俄尼索斯还在嬉闹拼酒，神采奕奕的阿波罗已经加入了他们。

    阿尔忒弥斯干净利落地走了。

    修普诺斯请赫尔墨斯出借神侍，陪自己和弟弟在奥林匹斯散步，神使玩得正起劲儿，再一次爽快地答应了。

    糖糖暗暗白了赫尔墨斯一眼，不情不愿地跟在死睡二神身后。

    二神一人在山间漫步，圣山的夜色很美，糖糖却无心观赏。

    修普诺斯抚触着路旁橄榄树粗壮的枝干，一副闲谈模样：“奥林匹斯丰饶美丽，众神居住在这里，自是无忧无虑，心满意足。”

    塔纳托斯不以为然：“奥林匹斯神尽享世间繁华，游乐宴饮已无法满足他们，所以总在明争暗斗。”

    “塔纳托斯，你总是从负面的角度来看待世界。”

    “修普诺斯，别被繁荣的表象迷惑。世间万物都有生死，统治和秩序看似坚不可摧，实则危如累卵，乌拉诺斯被克洛诺斯推翻，克洛诺斯又被宙斯取代，难道宙斯就能永远坐在神王位置上？”

    “够了塔纳托斯。”修普诺斯难得严肃起来，他沉下脸，连语气都变得冰冷，“不要谈论这种话题。”

    “你不过是安于现状罢了。”死神脸上流露出轻微的不满与嘲弄，“你喜欢和缪斯们一起弹琴奏乐，和那个夸夸其谈的音乐神阿波罗也过从甚密。”

    “尊贵的死神，您的兄长只是担心您陷入麻烦，他在赫利孔山看到我戴的手链很像您的所有物，特地向我询问。”糖糖突然插话，还故意朝塔纳托斯眨了眨眼睛。

    塔纳托斯先是震惊，而后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他心情复杂地看着自己的孪生哥哥，终究未发一言，负手离去。

    糖糖望着他漆黑的背影，憋了许久的一口恶气总算出了。

    “没想到你会把这件事透露给他。”修普诺斯的声音轻柔和缓。

    “之前是我太过轻视你了，本想通过你来掌握他的动向，现下他已对我心生怨怼，若再行干涉，只怕会加深和他之间的隔阂。”

    糖糖不卑不亢地直视着他淡金色的眼瞳，“睡眠的主宰，我这么做，是因为你们太傲慢了。”

    她清了清嗓子，开门见山地说：

    “我来自东方，过着平淡的生活，对希腊神族之间的纷争没有任何兴趣。你弟弟以送我回家为诱饵拉我入局，而你又想利用我来监视他。我虽然是个凡人，没有与神祇抗衡的能力，却不愿成为你们手中被随意玩弄和丢弃的棋子。”

    修普诺斯倚靠着洁白的廊柱，仰头欣赏垂落的紫藤花瀑，唇角犹带淡淡笑意，“不甘心做神明手中的棋子，只想达成自己的目的，你的自我意识很强。”

    睡神的反应超出了糖糖的预料——既没有被抵触后的恼羞成怒，也没有发出任何责难，他的态度就像一个旁观者。

    一拳打在棉花上，糖糖只好收敛气势，回退一步：

    “我很乐意成人之美，但不等于我没有自己的主见，可以任你利用摆布。温柔的睡眠之神，其实我很佩服你，无论我是在言语上与你针锋相对，还是在行动上打乱你的计划，你都无嗔无怒，这样平和的心境，我自问达不到。”

    虽然她不爽他的算计，这些话却是真心实意的。

    金眸微光浮动，夜晚的抚慰者莞尔一笑。

    “我掌管睡眠，观察过无法计数的梦境，梦境里的灵魂不受拘束，不论人神都在梦里无所顾忌地展示自己本来的面目，纷繁的欲望，萦绕的记忆，难舍的执念，压抑的情感，还有那些不能说与任何人的秘密，这一切都逃不过我的眼睛。”

    “你对人和神的精神世界都十分了解，我的所思所想、所言所行都没有出乎你的意料，对吗？”

    “你可以这么理解。”修普诺斯舒适地喟叹着，紫藤花的香气沁入心脾，像最甜蜜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