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正是宋清莹如此稀罕萧天湛，所以，当初，萧天湛追她的时候，她才同意得那么迅速。
她喜欢萧天湛，她可以明确的说出这句话。就算，萧天湛身体不好，她都愿意和萧天湛在一起的。
萧天湛现在的承诺和求爱，她又怎么会拒绝呢？
“你慢慢进去。”答应之后，宋清莹让萧天湛慢慢进入浴桶，她的视线一直在他的脸颊上，哪怕是萧天湛有一丝不对劲，宋清莹都能很快发现。
药性十分强烈，半点疏忽不得。所以，须得徐徐图之。万一有什么差池，也可以及时补救。
萧天湛在进入浴桶的那刻，差点摔倒。
疼！
他自从中毒以来，就经常承受着疼痛。有时候会想着，也不过如此了吧！疼痛已经成为习惯，甚至死亡，都不会这样剧烈难忍。
在宋清莹第一次为他治疗的时候，他发现，原来还可以更加痛苦……一次又一次，不断加深治疗，萧天湛偶尔一两次毒素上涌，他都没了感觉。
从前或许觉得扎针疼，然而，在经常受刀伤之后，扎针便也没什么了吧！萧天湛的情况就是这样。
然而，已经习惯了疼痛，甚至习惯一次次疼痛加剧的他，在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踏入浴桶的一刻，疼得冷汗涔出，差点摔倒。
千刀万剐，或许都不能与之比拟。
药物的作用，药性的冲击，由内而外。每一处，每一条经脉，没一丝血肉，都疼痛起来。神经不断紧绷，痛苦无时无刻不再传递。突触间隙热闹纷繁。
宋清莹连忙扶住他，看见萧天湛这个样子，她十分心疼。
“你忍一下，忍过之后，你便健康了！”宋清莹对萧天湛说。
萧天湛何等心性，现在虽然痛，但还是有希望的。曾经，在绝望的沼泽中挣扎许久，都抗住了。如今，在疼痛，他也能坚持。
“本王没事。”萧天湛说道。
话毕，宋清莹的眼眶就红了。
萧天湛或许没有察觉，但他的声音是比较微弱的。而且，仔细倾听，还会发现，萧天湛每一个字都在颤抖。
疼城那种程度，宋清莹感受不到，却能猜测几分。
“别说话，保持力气。”宋清莹说道。萧天湛安慰她，她很感动。更多的，却是心疼。这种时候，他没说出一个字，都是艰难的。毫不客气的说，她就是在强撑。
宋清莹曾经有痛经过，她深刻的记着。在腹部剧烈疼痛的时候，她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一旦开口，随之而来的是更强烈的剧痛。
萧天湛缓缓坐下，泡在浴桶中。
宋清莹用了特制的沙漏，放在一旁。然后，滔滔不绝地说话。
“你知道吗，其实我特别希望能和你一同出去走一走。在环境幽美的地方，然后，咱们过一段神仙眷侣般的生活。”
“母妃她最近过得不错，又有弟弟妹妹在身边，算是风头无两。可是有一点，母妃的年纪渐渐大了。父皇他也渐渐苍老，人一旦老去，就容易做出一切昏头的事。”
“你的兄弟们大概也等不及了，晋王嫁祸成王，平王态度突变。还有几个皇子，年龄渐渐大了，到了封王的年纪。为了那个宝座，什么样的事都发生过。”
“弟弟妹妹虽然是母妃的依靠，但若是哪个皇子亲王，用了特殊的手段登位。只怕是容不下母妃的。到时候，弟弟妹妹也很可能活的战战兢兢。”
“你喜欢孩子吗？我想要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儿女双全就很好了，不需要太多。”宋清莹不停地絮叨着。
萧天湛在做强烈的斗争，而她能做的，就是说给萧天湛听。让他有活下来的欲望，给他必须活下去的理由。
美好的，让人向往的事情，让萧天湛舍不得走。残酷的，黑暗的事情，让萧天湛不敢离开这个世界。
皇宫，那是吃人的地方。宋清莹说的事情，固然有吓唬萧天湛的心思。但也差不离吧！
也不知道皇家有什么好。当皇帝，每天上班，事情神多。放个家都难，还处处身不由己，难得随心所欲。被大臣牵制，被后宫的女人玩弄。时不时还会戴几顶绿帽子……
可是，若说不当皇帝吧！亲王的日子又好得到哪里去呢？伏低做小，连普通下人都多有不如。
表现得好了些，引人称赞，皇帝能放心吗？皇帝不放心，处处猜疑你，会给你好日子过吗？
更有甚者，真正能活的长久的亲王又有多少？能别说活的顺心如意了！
高处不胜寒，皇家，也就是看着风光。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其中恶心人的事情数不胜数！
“萧天湛？萧天湛！”说着说着，宋清莹发现萧天湛有合上眼睛的预兆，心里有点慌乱，呼喊着他的名字。
萧天湛艰难地将眼睛睁大，他感觉眼前很黑，黑到……什么也看不见。他只能勉强听到宋清莹的呼喊，头昏昏沉沉。竭力睁大眼睛，都是潜意识的作为。
终于，萧天湛还是支撑不住，昏倒过去。
宋清莹见状，脸色刷白。她赶紧拿出听诊器等一干医疗设备，给萧天湛检查。心跳起伏颇为剧烈，再探脉象，似有似无！
宋清莹不断的告诉自己，一定要镇定下来。这种时候，她绝对不可以乱。转眼看了看沙漏，时间终于要结束了。
在沙漏滴完的那一刻，宋清莹喊出了月陵的名字。
月陵应声而至，看见昏迷在浴桶中的萧天湛，不由脸色一变。
“王妃？”月陵看向宋清莹，显然是让她定夺。
“立刻，将王爷付出来。小心浴桶里的药液。”宋清莹冷静的吩咐，“将王爷放在软塌之上！”
和往常不同的是，现在的药液，已经不是药液了！
从前宋清莹以毒攻毒，里面却也掺杂着许多解药之类的。药性相冲，经过药浴的方式流经萧天湛全身，五脏六腑。因为之前身体里残留的毒素，萧天湛不仅没事，还会化险为夷，身体越来越好。
但，眼看着是平稳了。实际情况却越来越危险。萧天湛没事，不过是维持在一个平衡的点上。不尽早解除后患，稍微失衡，萧天湛就会命归黄泉。
而现在，用毒药作为药浴。则正是萧天湛治疗的最后一步，他成为毒人之后，又怎么会害怕毒素呢？
与此同时，宋清莹也调离着自己的身体。
有萧天湛的前车之鉴作为灵感，又有想要和萧天湛长长久久下去的心愿。于是，宋清莹打定主意，成为和萧天湛一样的毒人……
听起来似乎是惊世骇俗了一点，和常人有异。一旦公之于众，很可能被视为怪物。
但好处也是明显的，她再也不用担心药物的算计。即便是钩吻，也于她无用。宋清莹下定决心，也去做了。只是，她能够采用的选择比萧天湛多了不少。因此，没有萧天湛来的痛苦！
她选择了最温和的一种。虽然需要时间，但胜在稳妥。
“王妃，主子他……没事吧？”月陵壮起胆子前来询问宋清莹。
从宋清莹给萧天湛治疗的那一刻，暗卫营的人既是欣慰，又是担忧。他们是最了解真相的一部分人。知道宋清莹给萧天湛治疗的方式，所有人都替萧天湛捏了一把汗。
眼看着萧天湛身体越来越好，暗卫们终于长舒了一口气，怎么会忽然发生这样的变故？
宋清莹是他的女主子，也是他的恩人。说起来，月陵不该怀疑她的。只是，对于暗卫来说，他们的绝对忠诚致使他们只将萧天湛奉若神明。
哪怕是冒着得罪宋清莹的风险，他也要将事情弄个清楚。
“治疗本来就是有风险的。”萧天湛的情况，宋清莹也头疼着。她虽然利用王府的人脉物力，寻了许多奇巧玩意儿，制成了现代的医疗设备。但相比于她的时代，还是太粗糙了。
宋清莹精神灌注那么久，现在也累了。想到萧天湛的情况，她更加无心向月陵解释。
“可是……”月陵脸色很难看，“王妃，主子他不能有事的，你明白吗？”月陵十分郑重地对宋清莹说。
他不知道，如果因为宋清莹的治疗，萧天湛死了，他该怎么做。
萧天湛是他的主子，宋清莹是他的恩人。
但他知道，如果萧天湛因为宋清莹而死。那么，宫里的皇贵妃娘娘不会轻易放过宋清莹，暗卫营的兄弟们不会放过宋清莹。
他……即便不杀宋清莹，也再不能保护她。
主子，恩人都是凄惨的下场。对月陵来说，无疑是一个残忍的结局。
“我知道，他不会有事的。”宋清莹信誓旦旦地说。她无心计较月陵的冒犯，萧天湛不会有事的，她会尽自己所能，将他救回来！
“你先出去吧！”宋清莹说。
她要专心致志为萧天湛治疗，月陵在这里，不仅不能帮到她，还会在一定程度上妨碍她。
月陵有些犹豫，萧天湛昏迷之后，他对宋清莹的医术就打了一个问号。即便曾经的他对宋清莹的医术那么自信。但事关萧天湛，他不敢轻忽。
越是在意，越是忍不住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