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嘴炮局
百尺有余的藏经阁参考地星古代建筑,雕梁画栋,气象不凡,宽敞的阁楼里,一排排书架鳞次栉比,木质的书架上或是纸质的书籍,或是不知名的兽皮,同样,也有单独存放某一种共鸣术资料的显示器。
无论是书籍也好,兽皮也罢,亦或是显示器,都不过是一种承载知识的媒介,最重要的还是其中的内容。
而姜家作为地星联里的知名斗士家族,以武道立族,宅邸藏经阁之中存放的共鸣术自然也以武技居多。
从下到上,藏经阁共分四层,前两层收录着包括高阶武技在内的多种暗韵共鸣术,一层以地星联古武改进的共鸣术为主,例如姜北海曾经使用过的踏云步,就是此类。
二层则以其它文明的武技为主,收录着包括上级文明图灵文明联邦在内的三十一所文明主流武技流派,有些甚至是地星人无法修行的武技,只是为了拓展眼界,作为武道路上的参考。
外界寻不到的武技这里有,地星联都找不到的共鸣术这里有,这般海量完善的武道收藏,整个地星联盟仅此一家。
而姜氏的藏经阁前两层免费开放给姜氏的所有高级客卿,姜氏的直系子弟,以及被姜氏斗士收为弟子的斗士苗子,这也是为何明知道姜氏是一个看重血脉传承的斗士家族,依旧有如此多的武道天才加入的重要原因。
没有在第一层停留,姜北海直接向藏经阁二楼走去,一层的这些由古武改良而来的共鸣术,姜北海早就倒背如流,只因为他的父亲是一位人尽皆知的古武疯子,在姜北海还很小的时候,就将一层这些共鸣术,择优弃粕,有选择的教导给了他,所以完全没有必要在一层这里浪费时间。
来到二层,这里比起一层,多了不少的人,有老有少,以冥想室的那些姜氏直系子弟居多,一来,一层的古武共鸣术,对这些人来说早已是耳熟能详,熟悉到不能再熟悉。
二来,马上就是四大斗技场的筛选赛了,而紧随其后的便是一星年(三地星年)一度的逐星斗士筛选,这些少年少女,自然也有一种紧迫感。
因为到那时候就不单单是什么的地星联的赛事,而是会聚集整个二级文明图灵高等文明联邦,以及包括地星联在内的三十一所三级文明,兆亿目光,诸多星主大能垂目,毕竟只有二级以上的文明,才有资格举办逐星斗士的筛选赛,繁星斗技场也才会派出考官。
“喲,这不是咱们姜氏未来的顶梁柱嘛,这都多少年没在藏经阁看到过你的身影了,我算算,三年,五年,还是更久,这是终于凝聚出星核,晋升一阶超凡者啦?”
拦在姜北海面前的少年一副我就是来找茬欠揍模样的少年名叫姜北游,是姜北海八叔的幺子,十五岁,武道家普通一阶。
不满十六的一阶超凡者,这个天赋,放在旁人家,那自然算是天赋极佳,是斗士的好苗子,足以光耀门楣,是祖坟上冒青烟了。
而在姜家,家族晚宴的时候,这小子就坐在姜北海旁边,属于那种天赋垫底,不被重视,可有可无的存在。
不用多说,指定又是因为觉得自己遭到他的无妄之灾,被牵连了,必须参加下个月的那场‘天才绞肉机’,这才故意过来找他麻烦,不然平时大家都是井水不犯河水,互相当做对方不存在的关系。
姜北海扫了对方一眼,没人敢在藏境阁动手,连同他的那些叔叔伯伯也包括在内,姜北海才不相信这小子有这份熊心豹子胆呢。
所以这局应该是,嘴炮局?
那这事就好办了。
只见姜北海语气平淡的开口道:
“所以,你这么闲,是因为已经找好不用去参加逐星斗士筛选的理由了?是托病,还是准备学门口的那条老黄,狠狠心摔断条自己的腿装可怜?”
“你,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大惊失色的姜北游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感受到周围人投来的鄙夷视线,更是僵在了原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在崇尚武道的姜家,逃避,是最可耻的一种行为,比同台竞技完败给对手更加难看,丢脸。
直接绕过已经石化在原地的某个傻瓜,他总不开口,沉默寡言,可不是因为他‘战力’不够,好欺负,那是因为事出有因。
若论嘴上的这一套,姜北海敢打包票,整个姜家里里外外加在一起,都赶不上他老师莱因哈特的一半功力,那一口杂糅了七八个文明本土语言的脏话,真能把一具亡骸给生生气活过来。
这些年,他这么沉默,一半是因为姜家不待见他,把他当空气,另一半,就因为那个满嘴跑火车的蓝皮胖子了。
骂也骂不过,打也打不过,除了沉默,还能干什么?自然是专心参悟闭口禅这门绝技了。
“哈哈,这算什么,菜鸡互啄?倒数第二嘲笑倒数第一考得差?”
“也亏北游那白痴能想出这样的蠢招,古有壮士断腕,今有北游断腿,都是狠人呐,嘿嘿。”
“啪!”
一本厚重的兽皮书籍被重重合上,藏经阁二层的窃窃私语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一位之前悠闲依靠在书架看书的少女杏目瞪圆,有些不悦地扫了一圈周围看戏的众人,尤其是那几个不姓姜,只是哪位叔伯子弟的外姓弟子几眼,无声警告对方,不要在外面多嘴,她已经记住他们了。
少女名叫姜北云,是江北游的亲姐姐,年仅十三岁的时候就已经是一阶武道家,如今更是一阶巅峰,在姜家,是仅次于姜北玥,姜北楼的三代天才。
少女生的样貌不错,脾气却很不怎么样,出了名的记仇小气,无人敢平白招惹,最起码现在阁楼里的这些人,确实不敢招惹她。
随身把手上的秘籍放回原处,姜北云望了一眼样貌随母亲极为出众的堂弟一眼,却并没有如众人所想的那般将怒火撒在少年的身上,反而温柔地笑了起来。
“我看九弟弟这一身暗韵散落无序,有气而无势,并不像是凝聚出星核晋升一阶的状态,如今离着逐星斗士筛选已经颇近,依我之见,比起来在二楼这些蛮夷外技上浪费时间,还不如去一层碰碰运气,”
虽然乍听之下略微有些刺耳,但一点嘲讽,挤兑的意思都没有,而她也相信,少时便极为聪慧的少年能听懂她言下的这份好意。
不招惹对方,甚至是主动释放善意,是因为姜北云很清楚在这个家里,谁可以为敌,谁可以去踩上两脚,而谁又是不能招惹的。
姜家的大部分人,都觉得眼前的这个小九,是属于软柿子,可以踩上两脚的那类,但她却不这么认为,所以她不仅从不对姜北海恶脸相对,甚至还多次警告过弟弟姜北游,不要去招惹他。
她这么做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大伯父姜志旦对这位侄子的态度,就是如此。
在她看来,整个姜家,若论武力,自然是爷爷姜德辉独一档,但若论狡诈,错了,是审时度势,大伯父姜志旦才是一等一的高手。
想要判断一件事情的利弊,很简单,看看聪明人是如何选择的就行了。
而大伯父姜志旦对待少年的态度从始至终就没有变过,哪怕被爷爷不喜,依旧没有变过,不像其他的叔伯姨婶,只是少年从小就对待大伯父的态度很是疏远,像是块捂不热的寒冰。
更何况六叔只是离家,又不是亡故。
恰恰相反,无论是在繁星竞技场,还是在上级文明挂名的的图灵斗技场,听说六叔都混得那是如鱼得水,名声鹊起,她实在是搞不明白家族里那些捧高踩低的家伙,就不怕六叔哪天真的会返回姜家,清算他们为小九出口恶气吗?
红峰山君,偌大的名头,如同一棵参天大树,荫蔽了多少子孙后辈,可山君或许今日威严尚在,但终究难抵岁月侵蚀,有老去的那一天呐,想必大伯父就是早早的看穿了这一点,所以才会是那样的态度。
这个家里呀,强大的武道家倒是不少,可脑袋清醒的家伙,却没有多少。
压下嘴角快要翘起的弧度,比起在斗技台上大杀四方,这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同样让人迷醉,可随着少年不缓不慢的走近,下一秒,四目相对,一双干净清澈仿佛一眼就能望到尽头的眸子出现在她的眼中。
姜北云愣在了原地,明明是对方的眼神清明透亮,不设心防,但偏偏她有一股自己从上到下,里里外外,全部被人一眼看穿的窘迫感觉。
这双眼睛,不,是这个眼神,她见过,就在十年前。
十年前的那个孩子,他,回来了!?
“五姐姐。”
姜北海如往常般冲着少女点点头,好心劝道:
“你还是多劝劝八叔和十三弟吧,装病什么的,真的不是一个明智的逃避理由。”
这可是实话,良言。
说完自己想说的,少年便绕过少女继续向阁楼深处走去,在二人擦身而过的那一刻,姜北海突然停下脚步,在姜北云的耳边轻声道:
“你想错了,那个人是不会回来的。”
这同样也是实话。
“什么?”
姜北云俏脸上浮现出一丝错愕的神色,他猜到了我心里在想些什么?这怎么可能呢?
姜北海没有多做解释,头也不回地走了,整个姜家,对他态度好的人,除了那些侍从之外,姓姜的也就那么两三个,十来年了,他们心里是这么想的,很难猜吗?
大伯那是无利不起早,七叔是恨铁不成钢,至于这位四姐,竟然会寄希望于那个永远也不可能返回姜家的人,真是太可笑了。
所谓武道家,便是一步迈出,永不后悔的人,哪怕走在了错误的道路上,也只会将这条错误的道路生生打通,变成正确的道路,绝不会改弦易辙,另选他路。
在外人看来,武道家都是一个个十头暴龙也拉不回来的牛脾气,可他们却不知道,武道唯诚,否定自我便是否定自身的武道之路,武道家若是想要走到武道的绝巅,就绝对不能走回头路。
心有犹豫,便会懦弱,而一位懦弱的武道家,那还算什么武道家?
整个姜家,真正意义上的武道家只有两人,一个是家主,姜德辉,另一个是已经背离家族的逐星斗士姜志皓,两人都是那种一旦做出了选择,纵然身死也绝不会有后悔的那一刻的纯粹武道家。
所以姜家的那些叔伯姨婶都很清楚,那个人是决不可能会再返回姜家的,他们能理解,是因为他们的父亲就是一位真正的武道家,言传身教,而姜北云无法理解,是因为她并非纯粹的武道家,她的父辈也不是。
至于大伯父为何明明清楚那人是绝不可能再返回姜家,又为何对他的态度会一贯如一地好?
因为聪明人,不会只着眼于当下,而会放眼于十年,二十年之后。
又因为,大伯父姜志旦很明白自己的父亲,家主姜德辉,对家族里的这些后辈,二代也好,三代也罢,都很不满意。
虎父无犬子。
这是个称赞的词语。
若说之前红峰山君有多么骄傲自得,那现在,就有多么不满,刺耳。
过度宠爱也好,极其厌恶也罢,何尝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另眼相待?
来到藏经阁二层的尽头,一道淡黄色的光幕拦在了上层的楼梯之前,姜北海将手轻轻放在了楼梯扶手上的木质虎兽上,并注入了一道暗韵。
同指纹,虹膜,遗传物质一样,每个人身上所具有的暗韵波动也略有不同,具有唯一性和防伪性,而且更难造假,模仿。
“滴,四级权限,允许通过。”
冰冷的合成电子音并不算响,却宛如在二层阁楼里投下了一枚高爆炸弹,震得二层的所有人目瞪口呆。
藏经阁四层的权限,那不是只有家主才有的么,怎么会?
“姐,姐,你怎么了,愣什么神啊。”
望着在楼梯口处逐渐消失的那道身影,姜北云轻声道:
“他回来了,我很确信。”
“他回来了?谁要回来了,你说明白点啊姐?”
姜北云狠狠剜了一眼自家这个不成器的弟弟,有些无奈,自己生得这么冰雪聪明,怎么就有这么一个蠢蛋弟弟呢。
非要她把话说得那么明白么,还能是谁回来了?
自然是整个姜家唯一能骑在家主肩膀上的那个孩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