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Chapter19
如瀑的雨幕之下，炫目的雷闪之中。执着伞的天牢侍卫放肆畅笑着，高站在台阶上方，一脚踹上了呼尔塔的心口。
“咳——”呼尔塔猛的一咳，踉跄地退了两步，却依然站得笔挺，任由暴雨将他浑身浸透。
呼尔塔一字一顿道“钱，给你了，你答应过我，让我进去。”
“这是五年前的价，你现在想进去，得——翻——倍！”天牢侍卫嚣张的说道。
呼尔塔咬紧牙关“你！”
“哎呀，或者嘛——我在宫里跪人跪多了，想体会体会被人跪的感觉。”
“您再怎么说也是一个小部太子，要不，您跪下来让我舒坦了，说不定就放您进去了”
轰隆！！！
又是一声震天的雷响，李如愿看见呼尔塔的身形微微一晃，她来时便看到了这副情景，一瞬间，所有的怒气直冲。
他像是受不住肩头过沉的雨水般，膝盖微微地弯了下去。
李如愿隔着数十步开外，大喊一声。
“呼尔塔！不可以！”
他的背影僵硬了一瞬，却在下一刻，仍是义无反顾地跪了下去。
李如愿彻底按耐不住，狂奔过来扑到了他的身边。
“呼尔塔！起来！”
雨水似乎彻骨寒凉，瞬间便把李如愿的肩膀砸的生疼。
一旁的太监吓得急忙为公主撑伞。
“公主，您快起来啊——”
李如愿看着面前的少年微微颤栗的声音，从嘈杂的雨声中传来，微弱无比。
“你回去吧。”
“你今日一定要进去”
“一定。兄弟部族的使节告诉我，我的父亲……时日无多了。”
有更滚烫的雨水砸落到她的脸上，她听见了，面前人的牙关正不断地打着颤，握着她的手此刻也抖得厉害。
李如愿倏地起身，沉声说道“放他进去！”
“可是公主，陛下——”太监为难道。
李如愿抬起手，啪——的一声清脆
“放肆！”
“是你不愿还是要违背主子的命令！”
太监扑通一声跪地“奴才不敢——小的这就放他进去，可……”后面的话他终究是未敢开口。
李如愿先一步说道“陛下那边我会亲自去说。”
呼尔塔有一瞬间的怔愣，定定看着她，似乎明白了一切，眼神中晦涩不明，掺杂着各种情绪，看不清。
李如愿顾不上许多了，转头说道“快去吧。”
呼尔塔终是未想出该如何开口，他们之间的这层身份——
“嗯。”
李如愿撑着伞，拖着浑身湿透的衣裳，坚定的朝皇宫内乾清宫走去。
呼尔塔进入牢房内看到面前的场景，目光溃散，动了动干涩的喉
“父亲父亲！”
父亲躺在天牢内，浑身无一处完好之地，新伤叠旧伤，眼睛定定望着牢外门口，似是期待又似不甘，怀中还抱着一个被灰布裹束着的长物。
数年的牢狱时光已经让束布的绳带腐朽，灰布松动，露出一截如雪山之巅的白刃。
呼尔塔痛苦的抱住父亲，满是不敢置信，撕心裂肺的一遍遍吼道
“父亲——是我不好！是我来晚了！咱们回家，我带你回家！你起来！”
“啊——！啊！”呼尔塔一声嘶吼，眸光猩红，隐隐泛起阴森之气。
刃出现的刹那，转过刃锋的寒光竟照断了天牢内阴沉的气氛，鲜血滴答滴答落在枯草上。
太监痛苦的捂着脖子，一句话未说，鲜血汩汩涌出，随之倒地。
乾清宫外——
李如愿展裙衫扑通跪地，双手交叠于额间喊道
“安意长公主李如愿求见陛下——”
“安意长公主李如愿求见陛下——”
一声又一声，字字清晰，句句激情。
宫内的太监为难看着陛下劝解道
“陛下——公主身子经不起这般折腾啊——陛下！”
陛下眉头紧锁，扶额揉着太阳穴，片刻摆摆手道“宣——”
太监赶忙撑着伞来到殿门口，替公主撑起雨伞“公主快起，陛下说要见您了。”
李如愿缓缓站起，因长时间在雨中浸湿，身形不免微微有些晃，大步往乾清宫内走。
陛下抬眼扫了她一下，问道:“找朕何事？”
李如愿开口道:“皇兄可是否随意囚禁北俾族长和北俾太子”
“皇兄可是否是非不分，黑白颠倒”
“皇兄可是否滥杀无辜，言而无信”
“大胆！”啪的一声响，李晟拍的桌子阵阵响。
太监遂的跪地“陛下息怒——”
“好一个三连质问朕！朕倒想问问你！”
“身为皇家公主是否有违伦理纲常”
“身为皇家公主勾结北俾人，你以为朕不知嘛！这是欺君！”
“身为皇家公主心系外族，反倒指责起朕来，这是罔国！”
李如愿顿时觉得委屈起来，反驳道
“兄长无非是为了自己的野心罢了！何必说的这么冠冕堂皇！”
“啪——的一声”李晟狠狠的打了李如愿一巴掌，这一巴掌极狠，打得她微微趔趄一下，嘴角都渗出丝丝血意。
“你闭嘴——”
“来人，从今日起，公主待在华羽宫等待和亲事宜，非出嫁不得外出——”
李如愿顿时瞪大双眸，猛的开口道“什么和亲为何和亲”
李晟已然背过身不再说话，李如愿被一众人拖拽着往殿外走。
“我不嫁——我不要和亲——”
“放开我！我要找母后！放开我！”
“皇兄！陛下！”
李晟胸脯来回起伏，丝毫没有将她的半句话半个字放在心上。
一旁的太监唯唯诺诺的跪在地上。
“滚！”皇帝一句怒喝，太监立马转身离去。
公主被囚禁于华羽宫，一瞬间，伤心、悲愤、痛苦、绝望涌上心头，李如愿急火攻心一股鲜血喷出。
“不好了——公主——”
“来人啊——太医！”
公主浑身冰凉，牙关紧咬，继而高热不退，经太医诊断，因长时间受凉加上情绪大起大落，急火攻心造成的。
太医为其针灸后，配了几副药方，每日按时用药，这几日情绪切不可起伏过大，一月余便可痊愈。
奴婢们看着公主憔悴的面庞皆是不忍，公主昏睡了两日终于悠悠转醒。
只是刚一睁眼便急忙往门外跑去“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要见母后！我要见皇兄！”
“小姐——公主——快起来。”
“您刚醒，身子虚，太医说您不能过于激动。”
李如愿不听也不理，持续拍打着房门，无一人回应。
渐渐的，她也安静下来了，因为不管她喊破喉咙也好，不会有人搭理她的，谁会违背帝王之令呢？
一连几日李如愿都是不喜不悲，不闹也不说话。
吃点饭就会坐在床边往窗外看去，窗外守着一波又一波的侍卫。
几天下来肉眼可见的消瘦了许多，奴婢们看着公主这样都不由得心疼起来。
以前的公主是多爱笑啊——
“小姐，再吃一口吧”
李如愿低头看看奴婢们手里的饭菜，也只是淡淡的摇摇头，双眼空洞的望着窗外。
“呼尔塔现在还好吗——他的父亲还好吗？”
“我要嫁去哪里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
“我甚至是最后一个才知晓的”想着这些，李如愿蜷缩起身子缓缓抱住自己，眼泪无声的从眼角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