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Chapter11
观游园举办了一场春日宴，魏府魏希写请帖邀朝池池一同去观花。
朝池池早早起床洗漱，玉儿为小姐挽了一个双尾发髻，戴上了精巧的玉兔发饰，俏皮又可爱，朝池池站在镜前转了一圈，身上的流苏纱裙跟着缓缓飘动。
女孩甜甜的笑着，抬脚跨出房门往观游园走去。
不一会儿，看见了对面一身水蓝色衣裳的人挥着手招呼道:“朝朝，这里。”
两人相拥寒暄几句后，便携手前往观游园内的湖亭，此时古筝声缓缓流淌，丝竹管弦一应相互协和，令人心情舒畅。
还未曾欣赏够，朝池池便看见远处来回徘徊的霍不离，他一张清秀的脸拧成苦瓜的模样，这几年长得也愈发成熟，少年的眉目也零星变得深邃，嘴里嘀嘀咕咕的念叨着什么。
朝池池与魏希迈步朝着他的方向前去。
“霍少爷好，我是魏府小姐魏希。”魏希动作轻柔有礼。
霍不离似是有心事般未曾听到，迟迟未出声，朝池池便堪堪将她扶了起来。
“霍不离你在想什么呢？”
霍不离抬眼看去，愣了一下。
“啊朝朝，你来了啊？”霍不离瞥了一旁的人，同时礼貌赔礼道
“抱歉，刚才出神了，见谅。”
“无妨。”魏希轻柔说道，眉眼低低敛下。
只一瞬，霍不离的目光便离开了她转向朝池池
霍不离:“朝朝，我想同你说件事。”
朝池池还未曾开口，一旁的魏希说道:“朝朝，我先去那边赏花了，一会你再来寻我，可好？”
朝池池随即点了点头，应道“好”
霍不离在前面走着，朝池池在后面跟着，期间竟一句话也未说，气氛十分怪异。
来到一旁的空旷地里，朝池池忍不住开口道:“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霍不离顿时站定，朝池池险些没刹住撞到他身上。
似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般，开口说道:“朝朝，我要进宫了。”
朝池池愣了愣，刚想要张口说话，随即便被他打断。
“朝朝，可不可以不要忘记我”
“你进宫又不是出不来了，怎会忘记你”
霍不离看着她的眼眸，微微张口却又随即紧闭，扯出一丝苦笑。
“那朝朝到底会不会忘了我”
朝池池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坚定的告诉他“不会！”
随即少年似是如释重负般动了口气，转瞬脸上挂起一抹笑容。
“朝朝说的对，我又不是出不来了。”
朝池池拉着面前的少年坐在草地上，抬头望着天空，用手指着那团云问道:“它们多自由啊，可以选择徜徉于蓝天的任意一角，也可以选择安逸的随风飘荡。霍不离，其实，我并不喜欢宫里。”
“为什么啊？”
“说不出来原因，在那里我会很压抑，很不开心。”
“既然不开心，那便不做。”
“所以我希望，你能开心。那里…”
霍不离似乎知道她想问的问题，笑着回道:“我会开心。”
“保重。”朝池池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魏希该等着急了，我先去了。”
“嗯。”
少年独自坐在那片空旷的田地里，呆呆的望着远处的天空。
观游园赏花区，魏希手里拈着一簇樱花，一支三五朵，在阳光照耀下，温和、柔软。
朝池池从后面悄悄上前，发现她未曾察觉到她。
“看什么看的这么入迷啊？”
“啊？”魏希猛的回头，笑着嗔怪道:“怎么走路没有声音啊？”
朝池池低头看着她手中的樱花，委以败落了，原本泛着粉嫩的色泽现已枯萎。于是伸手从她的身后折下一支金黄的迎春花递给了她。
魏希盯着那朵花，无由地冒出了一句
“霍公子，怎么样？”
“啊？”朝池池被她这一问问的有些许懵，继而回道。
“没心没肺，挺好的。”
此刻笙箫琴鸣顿停，三四个小厮端着一盘盘精美佳肴往正亭走去，各贵族公子小姐们上前入座，饮酒佳肴，对诗作词，好一番热闹。
不擅饮酒的朝池池换作了杯果酒，清甜可口，入口微微涩，不知哪位小姐自发提出要玩春宴对诗，出上联，对下联。
“对出者赏金玉环一对，如若未对出则要表演才艺，如何？”
“有意思，来来来，我先出一个。”
“迟日醉听群鸟哢……”
“暖风时送百花香。”
朝池池看着面前闹腾腾的场景便觉有些闷烦，她一向不喜这种场面，便寻了个理由早早离场。
她走在长安街道内，繁华喧嚣，不知走了多久，穿过集市，越过酒楼。
前面两侧长得浓密的树枝遮盖住光亮，只留下了一条深得一眼望不到头的小巷，里面有着交错复杂的无人野径，倒像脏乱隐蔽的藏身之处。
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离那里远远的，但总有一些行色匆匆、看不清面容的人，会在无人注意之时，踏入它的深处。
比如她自己。
朝池池手里还握着那瓶果子酒，仰头猛喝了一口，似是鼓起勇气般踏了进去。
但令她没有想到，这条看似阴冷逼仄的小巷居然这么热闹。
“百钱卖夜，无所不从，来看看，来瞧瞧啊”
“补天数，金丹药，长寿美颜——”
“放印子钱，放印子钱，本息齐算，按日摊还。”
朝迟迟听不懂这些黑话，想来是一条暗巷黑市，专门贩卖搞些奇珍异货。
在身边来来往往的人，也大多衣着褴褛，身姿奇异。
有佝偻到好似兽龟的白须老翁，有明明身如孩童却鸡皮鹤发的异人，甚至还有满身骇人灼伤的十尺巨汉。
从未见过的景象让她不免有些心慌，在急着要躲一个与擦肩而过的怪人时，差点撞上了身侧的另一人。
她堪堪站稳，连忙低声“抱歉。”
那人没有回应，只是轻轻拍了拍被撞到的衣衫后，便要继续往前走去。
朝池池抬头看着墙上粘贴的一张悬赏令，“鬼脸冷面，杀人如麻，蛇蝎心肠，鬼面王人头…悬赏，悬赏一千两。”
她似是感受到一道阴冷的视线，才发现是刚才的人停下来多瞧了两眼。
这并不奇怪，在这古怪的街道里，自己这样身无残疾，衣着富贵的世家小姐实在是过分地惹目，任是谁都会多看几眼。
倒像是她格格不入了。
朝池池本想离开这里，一旁一位贼眉鼠眼、看着就像人牙子的男人趁着这下步伐的停顿，猛的窜上前来，死死抓住了她的手腕。
“嘿嘿，小姑娘，你迷路了是不是啊？叔叔带你回家好不好？”
朝迟迟眉毛微蹙，不悦道:“放开，我自己知道回家的路。”
“哎哟别走别走，你不知道！我带你走！”
“放开我！来人啊！我让你放开我！”
她一边挣扎着不让这家伙把自己扯走，一边想着该怎么办，脑海里突然想到了那句“若是我不在，便报我的名字，也没人敢欺负你。”
朝迟迟还在不停挣扎，人牙子见这般不听话，咬了咬牙关，猛的抬起了巴掌，就要扇来。
朝池池刚想要大喊:“你知道我师父……”
霎时，一柄横刀拦住了那只满是粗茧的大手。
“滚。”
“好……我滚，饶命”
不知是那柄带着血腥气的刀刃太过有压迫感还是那个浑身散发着冰冷危险气息的男人太过骇人，人牙子连滚带爬的消失在巷子里。
朝池池顿时松了口气，但此刻全身仍然紧绷着，因为面前的男人似乎更危险、更可怕。
她抬头看向了救命恩人，那是刚刚差点撞上的人，他的身形比自己高上许多，一身紧身的黑紫劲装，面覆獠牙鬼面，手戴黑布手衣，刚刚的气势太过冷酷，一时间未曾注意到。
“看够了”一道声音从鬼面后传来，因覆面的缘故，变得有些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