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内心十分矛盾
现在天气寒冷,云南也变得很冷,再加上盒子里放了冰块保鲜,否则这东西到应天估计就变成红薯干了。朱怀叫来马三宝,对他说:“你去拿个铜盆,装满水,把这东西放进去,每过十天换一次水。”能否培养出红薯的根茎,大面积种植,就看前期了。马三宝好奇地看着这个黑疙瘩:“少爷,这是什么呀?”
朱怀说:“是从海上弄来的,能填饱肚子,我种一下试试。”
马三宝哦了一声,突然来了兴致,眼睛发亮:“少爷,海上还有很多神奇的东西吗?”朱怀愣了一下,看着马三宝那异样的眼神,回答:“有!很多!”或许,现在给这小子埋下一颗种子,将来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朱棣让郑和出海其实还有很大的发展潜力,比如可以侵略!这些朱棣没考虑到,但朱怀会尝试朝这方面思考。
马三宝满怀憧憬,小心翼翼地抱着红薯离开了。“记得,放在温室里培育。”朱怀叮嘱。“哦,好的,小人记住了。”
等马三宝走了,朱怀又回到书桌前坐下。看着桌上的包裹,朱怀突然有了些想法。洪武皇帝重视各地民生,每天的奏折都是通过驿站快速传递。而且各地的驿站还负责官员的往来,有点像后世的邮政。
但是大明的驿站闲置太多了吧?那是否可以改一改,把后世邮政的概念套用到现在的驿站上。这东西是官方经营的,如果自己参与,老爷子会不会杀自己呢?等下次老爷子来了,顺便问问看。
寒雪连天,夜色降临京城。这一晚,应天府又飘起了小雪。朱怀在书桌上写了一会关于将后世邮政和大明驿站结合的想法。书房的桌子上纸张有些凌乱,夜晚,朱怀实在太困,就在旁边的胡床上倒头睡了。
第二天清晨,朱怀迷迷糊糊的,就听到外面轻轻敲门的声音。朱怀没有赖床的习惯,披上一件大氅,去开门。马三宝连忙说道:“少爷,解学士今天要离开应天府了,说约您在通淮门见面。”
解缙还是被贬官了。朱怀也没什么惊讶,昨天老爷子已经告诉过他,解缙一定会被放出京城历练。只是不知道他现在找自己有什么事。朱怀点头说:“好,我知道了。”
马三宝赶紧去准备朱怀的洗漱热水和衣物。不久,朱怀穿戴整齐。昨晚积雪足有一尺多厚,朱怀踩着柔软的雪花出门。通淮门在应天的南边,是进出应天城的城门之一。
等朱怀赶到通淮门附近,发现解缙正坐在路边的馄饨摊前吃早餐。他向朱怀招手:“朱兄,这边。”
朱怀过来后,摊贩又送上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朱兄,我是来向你告别的。”“我囊中羞涩,请不起你吃什么大餐,去你府上又怕让你觉得我在蹭饭,所以约你过来请你吃碗馄饨,别嫌弃。”朱怀笑着说:“我没那么娇气。”
说完,他大大咧咧地坐下,开始吃馄饨。“昨天你骂得那么狠,你不恨我吗?”朱怀边吃边问。解缙有些愣住,忙说:“不敢不敢。”嗯?
朱怀疑惑地看着解缙。“不敢恨朱兄。”朱怀点点头:“哦,原来如此。”
解缙继续说:“昨晚我见了皇帝,更明白老爷子的一片苦心,这次被调离京城,或许也不是坏事。”说着,他不经意地抬头看了一眼朱怀。“我发誓,如果再见到朱兄,一定会让你刮目相看!”朱怀停顿了一下,“让我刮目相看干什么?你应该让皇帝老爷子对你刮目相看,这样你的前途才会无可限量。”解缙意味深长地说:“一样的。”
朱怀:?解缙笑道:“如果朱兄都说我行,我想,皇帝一定会认同朱兄。”朱怀爽朗一笑:“搞得我和皇帝很熟似的。”朱怀想起什么,好奇地问解缙:“皇帝老爷子长得怎么样?”解缙愣了愣,然后微笑道:“和你家老爷子很像嗯,同样慈祥,同样和蔼。”
问了和没问一样,朱怀本来还想从解缙那里了解一些关于洪武皇帝的信息。看来,也没什么好了解的。两人聊着,馄饨已经吃完。朱怀起身,披着貂绒大氅,将解缙送到通淮门外。
解缙向朱怀行礼,姿态极为恭敬。如此大的礼节,让朱怀一时难以接受。“解大人,你是官员,不必给我行这么大的礼。”解缙倔脾气又上来了,“这是礼法。”朱怀不解地看着他,疑惑地问:“这是哪门子的礼法?我们大明讲究尊卑贵贱,你是官员我是百姓,你给我行礼,在你们读书人看来,不是乱了尊卑吗?”“没乱!”解缙憋了很久,才满脸通红地哼了一声。
这人,脑袋是不是有问题。朱怀也不想再和他争论礼法的事
“解兄,有些事我想和你说说,你想听就听,不想听就算了。”解缙一脸严肃,站得笔直。“我洗耳恭听。”
朱怀叹了口气:“解兄,我就是随便说说,你不用这么郑重其事,好像我在教训你似的。”朱怀不明白,为什么只过了一晚,这个高傲不羁的解缙就像变了个人。
虽然昨天他被自己骂醒了,但也不至于这样吧?
好歹是个翰林学士,现在怎么反而像他的仆人一样了?
解缙依然笔直站立,对于礼节,他从不妥协。尤其是听了朱元璋说他是大明嫡长孙之后,解缙更加肃然起敬,即便是私下,他也绝不逾矩。朱怀也不想纠正他,于是说道:“你要用心揣摩陛下让你离京的原因。”“在这期间,首要之事不是监察政务,而是要学会如何当一个好官。”“在学会做官的同时,你也得思考怎样才能做事圆滑,做人机智。”“遇到事情之前,别急着开口,先多在心里思量一番。”“千言万语,不如沉默是金。”
朱怀笑了笑:“呵呵,我也就是随便聊聊,我相信解大人一定能理解得比我深刻,多谢指教了。”朱怀说完后。
解缙愣住了,惊讶地看着朱怀,喃喃自语:“真是亲爷孙,说话都一个样。”朱怀没听清楚,问:“什么?”
解缙摇摇头:“没什么,我会记住你的话,好好揣摩,不辜负期望!”刚才朱怀说的话,不就是洪武老先生的翻版吗?老先生在他离开前,也曾说过类似的话!
只是老先生的话更直接,更有权威感,相比老先生,朱怀的话则更有艺术感,同样的话语,经朱怀之口,更容易让人接受。
这对爷孙,真是个性鲜明,各有各的魅力啊!解缙抬头看看天空,向朱怀拱手:“我要启程了。”朱怀点点头:“一路平安。”他朝解缙挥挥手,转身离去。
解缙目送朱怀远去的背影,犹豫许久,再次行礼:“微臣告辞!”
朱元璋很早就来到朱怀的府邸。
马三宝说朱怀去送解大人了,老先生点点头,便独自去了书房。“这臭小子,桌上乱七八糟的。”
朱元璋走过去,准备整理桌上的纸张,“这乱糟糟的样子,跟我年轻时一模一样!”
“当年,还是你奶奶帮我收拾这些呢,你现在让你爷爷来干这活了。”朱元璋边叨叨边收拾。
脸上带着笑意,他刚拿起桌上的纸张,就被纸上的内容吸引了。朱元璋瞥了一眼:“改革大明驿站制度”
朱元璋来了兴致,干脆坐到太师椅上,好奇地看了起来。
“大明有一千五百多处驿站,用来传递公文,接待过往官员。每个驿站设有驿丞,吏员和帮工,小驿站几十人,大驿站几百人,还有马匹、军械、牲畜、伙夫。”呵!
朱元璋嘴角勾起冷笑,这小子对这些调查得挺精确。
“开国初期,朝廷规定非军事国事不得使用驿站。驿站只为官府服务,但各地情况不同,驿站也有差异。”
“北方边境地带战事频发,驿站不能对百姓开放。然而南方地区国泰民安,朝廷花费钱粮养着驿站,岂不是大材小用?”朱元璋点点头,这话确实有道理。
北疆的驿站作用,朱元璋心里有数。
但相比北疆,南方太平之地的驿站确实有些闲置浪费。
“江南富裕,商贸频繁,南方除了运河外,商队往来也很多。如果驿站能开放商业用途,为百姓传递信件,为商人提供住宿,为货物提供仓库,我认为,至少能带来三十万两白银的收入!”
看到这里,朱元璋猛然瞪大眼睛,惊愕地倒吸一口凉气!
他拿着纸张的手微微颤抖,深吸一口气才平复心情。
老先生从未如此失态,但这关乎朝廷开源的策略,他怎能不激动!
片刻之后,朱元璋稳住心神,继续往下看。
在接下来的二十四年里,由于社会制度的规定,朱元璋不得不把主要精力放在农业上。
这让他的内心十分矛盾。
江南地区富裕,商业税收很高,这么大的利润,朝廷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朱元璋怎能不心动?
但问题来了,怎样才能在不提高商人地位的情况下,让朝廷也能从中获益呢?
这二十四年里,朱元璋时刻在思考这个问题,却始终找不到突破口。
直到现在,看到朱怀的这份改革大明驿站的策略,他似乎找到了方向!
朱元璋一边这样想着,一边继续认真阅读朱怀的建议书。
其中很多关于人口和路程的数据,与实际情况有很大出入,错误不少。
但这并不影响朱怀策略的核心思想。
读到最后,朱元璋双眼渐渐眯起,他背着手走出书房,站在院子里。
他抬头望向天空,眼神飘忽不定,脸色显得十分凝重。
过了一会儿,朱元璋收起思绪,走到门口,对藏在暗处的锦衣卫指挥使蒋蹴说:“去史馆把《钦依直隶均平录》和《洪武会计录》拿过来。”蒋蹴走后,朱元璋就背着手站在门外的寒风中。
不久,朱怀从外面回来,看见朱元璋站在门口,好奇地问:“老爷子,你在干嘛呢?快进来,外面这么冷。”朱怀搓搓手,哈了口气。
朱元璋凝视着朱怀,目光久久不离。
朱怀摸了摸脸:“怎么了?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朱元璋没有出声,转头说:“大孙子,跟我来,我有件事想请教。”说完,朱元璋便背着手走进院子。
请教?
这可真是稀奇事!
以前都是他向老爷子请教,现在老爷子竟然也会谦虚求教?朱怀不禁感到有些惊讶,但还是哦了一声,便紧跟着朱元璋朝着宅院走去。一路上,他心中暗自思忖着:“难道老爷子遇到了什么难题吗?”
朱元璋来到院子中央,缓缓地坐到摇椅上,闭上双眼,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始终没有开口说话。朱怀静静地站在一旁,不敢打扰,只能默默观察着朱元璋的神情和动作。
良久之后,朱元璋终于睁开眼睛,他的目光深邃而沉稳,仿佛穿透了时空的束缚。他看向朱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朱怀见状,连忙上前一步,轻声问道:“老爷子,您有何事要问我呢?”朱元璋摆了摆手,示意朱怀坐下。待朱怀坐稳后,朱元璋才缓缓说道:“朱怀啊,你可知道人生的真谛是什么?”
这个问题让朱怀有些措手不及,他思考片刻后,小心翼翼地回答道:“人生的真谛或许是追求自己的梦想,实现自我价值,同时关爱他人,为社会做出贡献吧。”朱元璋听了,点了点头,又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朱元璋再次睁开眼睛,看着远方,喃喃自语道:“人生如梦,梦如人生。我们在这纷繁复杂的世界中,究竟该如何找到属于自己的方向呢?”他的声音充满了感慨和疑惑,让人不禁为之动容。
朱怀默默聆听着朱元璋的话语,心中若有所思。他明白,这位历经风雨的老人,此刻正在思考着人生的意义和价值。而自己作为年轻一代,又该如何在这漫长的人生道路上,走出属于自己的精彩呢?
朱怀感到好奇:“老爷子,您到底在打什么主意?要做什么?受了什么刺激吗?”
“你!”
朱元璋淡淡地说,声音有些不平静。“我?我哪里惹您不高兴了?”
朱元璋努力平复心情,突然站起身,眼神有些吓人:“书房里的驿站改革建议,是你写的?”朱怀捂住额头,猛然想起昨晚熬夜写的一些不成熟的想法,随手放在书桌上了。
见到老爷子那像是要吃人的目光,朱怀连忙解释:“我随便写的,您别生气,有什么话好好说。”上次因为商业争论,爷孙俩好几天没说话,朱怀可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再和老爷子闹僵。
朱元璋仰天大笑:“我不是好好说吗?有吗?我有吗?”
“我问你,你说江南的驿站改为官民共用,如果遇到紧急的军事政务怎么办?”朱怀脱口而出:“当然是官民两条路线分开。”
“怎么区分呢?”朱元璋再次问道。
朱怀摇摇头:“这个我不太清楚,驿站的构造我没研究过,也没去过,说不出个所以然,所以我才说这个建议还不够成熟。”
朱元璋没理朱怀,说:“我告诉你,驿站里不仅仅有军马,还有很多骡子、驴,这些牲口走得慢,完全可以用于民用,它们闲着也是闲着,平时也不会有那么多官员进京驮行李。”
朱怀眼睛一亮:“原来如此,这样一来,官用驿站和民用邮递就可以通过马和骡驴来区分了。”朱元璋点点头:“你说的都是便民的措施,我很喜欢,但你说可以通过这个开源,具体怎么做呢?”
朱怀笑了,反问道:“那我得先问问老爷子,您觉得这事算不算商业行为?”
朱元璋皱眉沉思,片刻后严肃地摇头:“不算,最多算是人情世故。”
“就算是在民间,让人帮忙带信到远方,都会给带信人一些腊肉、鸡蛋之类的礼物,现在更是形成了给钱带信的风气。”
“这怎么能算商业呢?哪个远方的孩子不挂念父母的?这只是帮他们达成愿望罢了。”
这不是朱元璋一个人的看法,而是天下百姓,甚至达官显贵,都认为如此。
这算什么商业?这不过是大家都喜欢的人情世故。以前打仗的时候,得托十里八乡的百姓,才能带一封信回家报平安。
想把信带到远方,在这个时代是多么困难?
谁能不感激帮人捎信的人?即使是敌军,看到这些民间送信的脚夫,也不会轻易杀害,这是失民心的行为。
由此可见,这项政策如果实现,百姓会有多么感激他朱元璋?
为什么朱元璋看到朱怀这篇策文后,无法平静?除了金钱之外,朱元璋还在权衡更深层次的事情!
朱怀点点头,“既然老爷子不认为这是商业行为,那就简单多了。”
“至于开源的方法,首先得把这些邮件书信分类,以直隶为例,把信件发往云南承宣布政使司,这个距离,嗯,我不清楚有多少公里……”
“四千里左右。”朱元璋随口答道。
朱怀惊讶地看着他,老爷子果然博学多识,对明朝的地貌风俗了解得比自己多得多。
“那就按四千里计算,发往目的地总该有个凭证吧?这个凭证我就叫它邮票。”
每个邮局都设定路程,根据路程的长短计算费用,价格不用太高,几分钱或十几分钱就行,普通农民做工的人都能负担得起吧?”朱元璋点点头:“不贵,可以接受。”老人最关心百姓,他说不贵,那就说明确实合理。
朱怀接着说:“那不就行了,这些钱不就是增加收入的来源吗?”朱元璋皱眉:“就这么点钱,还不够支付人工、骡马和驿站的运营成本。”朱怀淡然一笑:“老先生,我问你,应天府应该有几千万人口吧?”朱元璋不悦地骂道:“滚你的!你懂不懂啊,应天府只有二百二十一万户,人口加起来也就五六百万,哪来的几千万?”朱怀尴尬地说:“我只是打个比方。”
老人对全国各地的情况了如指掌,朱怀有些佩服。“那么这五六百万人,需要寄送的信件物品有多少呢?基数扩大了,不说多,一个应天府每月收入十几万两白银没问题吧?”“一个应天府尚且如此,大明那么多地方呢?”“如果每个驿站连成线,各地都会发信,加起来,老先生你觉得这笔收入是不是就很可观了呢?”“而且驿站发的信件,比如从应天到华亭,途中的镇江、丹阳、苏州等地不都是顺路的吗?这些顺路的可以合并发送,这样一来收入增加,成本反而减少了吧?”朱元璋听着,眉头渐渐舒展开来,眼里闪烁着热切的光芒,咂了咂嘴:“不错!”
朱怀搓着手,见老先生认同,便接着说:“其实我写这些东西不会白写,做生意嘛,不丢脸,所以,如果老先生觉得可行,朝廷真愿意推行,那么,嗯,我的那份,嗯。”朱元璋惊讶了:“你不是想从中分一杯羹吧?你要什么钱?”这让朱元璋感到窒息!这钱最后不都是你的,不都是我们大明的,你是不是有病啊!
朱元璋不满地看着他,想骂他,却又不知怎么开口。毕竟这小子还不知道自己身份。但就算他不知道,这样的国家大计,你连这点觉悟都没有吗?你要钱?
朱元璋窒息了,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这时,蒋璈抱着两本书走来。朱元璋不悦地对朱怀说:“这是大明现在各个地方的风俗地貌财政人口,你!给我看!烂熟于心!”朱元璋拂袖,怒气冲冲地准备离开。“哎?老先生,那个钱的事怎么说?”踉跄!
朱元璋差点摔倒,幸亏蒋璈眼疾手快扶住他,他恶狠狠地回头,愤怒地瞪着朱怀:“你!我服了!”“哼!”朱元璋拂袖而去,傲娇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