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57章
倾盖如故◇
他们纠缠着从天台撞到门角……
晚间。
晏修像往常一样洗了个苹果,趴在卧室的阳台上看风景。
室内的灯关着,光线很暗。
从这个角度,刚好能将天上的银河看得一清二楚。
大地寂静,星河浪漫。
此情此景总能让人情不自禁地生出许多美好幻想。
晏修柔顺的发丝在夜空中掠起,时不时地咯嘣啃一下苹果,酸甜的味道混在这个季节独特的花香里,格外悠闲。
他低头,看见楼下花园里的白色蔷薇开得正旺,几只牵牛花绕在它的根茎上,垂着头,有一种奇怪的和谐感。
这个世界很温柔,但也很残酷。
手里的苹果越来越小,最后只剩下一颗小小的核,正当晏修想要起身的时候,突然感觉有什么人从背后轻轻抱住了他。
对方将软发埋入了他的颈窝,问道:“在看什么?”
晏修并没有感到很惊讶,他不动声色地咽下最后一块苹果,道:“天上的星星。”
“怎么样?”
“很美不过我刚刚突然想到一件事。”
“什么事。”
晏修侧过脸,伸手绕过后背,抚上凌炡的发梢,道:“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有种天文现象,叫做洛希极限。”
凌炡眉头轻皱,这个名词他有点耳熟,但是记不太起来了。
晏修道:“在这个宇宙中,引力是自然界中最普遍的力,它维持着天体系统的平衡,也可以说,万有引力你应该知道。”
“嗯。”凌炡回应了一声。
“那你有没有想过,当两个天体靠得太近会发生什么”
晏修说着,抬眼朝天上看去。
他声线低醇:“如果靠得太近,到了一定程度,潮汐作用就会将流体团解体分散,也就是说,天体之间存在一个能保持他们平稳运行的最短距离,这个距离就被称之为「洛希极限」任何的天体越过这个极限,较弱的一方就会被撕成碎片,变成一只星环”
“你为什么要突然和我说这个?”凌炡抬起头,看向晏修的侧脸。
“没什么,就是顺便想起来的而已。”晏修轻笑一声,转头对上了凌炡的视线,眨了一下眼,又说:“不过我还是有些好奇,如果有一天我忽然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你会怎么样?会想我吗?还是会忘掉我?”
空气安静了一会儿。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凌炡静默着,勾过晏修的脖颈,“这个问题没有任何存在的意义,我从来都不会去考虑这些问题,因为对我来说,活着,或者死亡,都是一样的。”
晏修愣了一下。
“但是,只要我还活着一天,我就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视线,我会一直看着你。”
晏修呵地一声笑了:“这话说得”
“有什么问题吗?”凌炡勾唇,将对方的脖子勾得更近了些,双方的呼吸几乎靠在一起。
这名上将的眼睛很好看,尤其当他笑起来的时候,眼角微弯,迷人地几乎能将晏修的心吸进去。
晏修按耐不住地低下头去,吻住了对方。
果核掉落在地。
心跳加剧
远方天际漂浮着墨绿的光带,蜿蜒游动,宁静孤独。
他们纠缠着从天台撞到门角,被一方抱起,滚落在床上。
凌炡搂着对方后颈的手渐渐松开,胸口起伏,明明衣衫单薄,却感觉自己在微微出汗。
他抓住晏修的衣领,扯到自己面前,轻喘两口气:“你今天怎么不跑了?”
晏修双手撑在床面,一双墨瞳深不见底:“要不然你放我一马?”
凌炡轻笑出声:“异想天开”
他稍一松手,解开衬衫,背对着晏修将骨翼伸展开来。
银白的虫翼在夜光下闪闪发亮,像坠落的星尘。
这是晏修第二次看见这名上将背后的那些令人窒息的伤疤,眼神渐渐暗了下去。
他抬手,覆在上面,问道:“这些伤还疼吗?”
“很久了。”凌炡道。
晏修将手面盖在其中一只贯穿伤上,道:“能和我说说它的来历吗?”
凌炡轻吸一口气,开始回忆:“嗯让我想想,它应该是被联邦军雌的骨翼所贯穿”
“联邦?”晏修以为自己差点听错了,“你以前得罪过联邦?”
“没有。”凌炡淡淡,“我并没有得罪联邦,这个贯穿伤也并非是故意,而且伤了我的那名军雌现在也好好地在军队里,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晏修:“那是为什么?”
凌炡将声线放低:“当时在战场上,我曾救下过帝国的一只幼虫,我记得很清楚,因为那只雌虫的眼睛很清澈,清澈到令我记忆犹新,他当时差一点被我的手下杀死,所以我就帮他挡了一下。”
晏修呼吸放缓:“你为什么要救一个帝国的雌虫?”
凌炡道:“上帝会审判虫族,对于这些,我虽不全信,但我会按照自己的标准来合理判断,那个孩子,还很小,他没有罪。”
“没想到你居然信这些?”晏修将手游走在那对银光闪闪的虫翼上,极尽温柔。
凌炡淡淡地呼出一口气,道:“但是他的雌父死在了我的手上。”
晏修停下手上的动作,有些意外:“你杀了他的雌父?那你救了他,就不怕他以后回来找你报仇吗?”
凌炡摇头:“不,我只做当下认为正确的事情,剩下的就交给时间来判断。”
窗外的探照灯光从房间内一闪而过,照在晏修抚摸的一块子弹伤上。
“那这块呢?它有什么来历吗?”
凌炡感受着晏修手上的温度:“那应该是再往后一些的年份了,我带着一个编的军雌去往一只孤星清理海盗,联邦下了死命令,必须保证居民安全的情况下将那群海盗赶走,或者原地歼灭。”
晏修嗯了一声。
“当时我带着的一个编,一共只有300名军雌,那一战,其实还是比较艰苦的,联邦没有料到那群海盗居然在一个荒星上驻扎了三千多名机甲师。”
晏修:“三千多名?”
“嗯。”凌炡将骨翼稍稍抖动,擦过晏修的下颌,“值得一提的是,我们那三百多名在编都是精英机甲师,硬生生抗住了三千多名机甲的炮轰和车轮战,把对面打得叫苦不迭。”他说到最后,轻轻笑了一声,仿佛又一次回忆了当时的情景。
“后来为了保证居民的安全,我亲自下了机甲,深入居民区做防空疏散,结果不小心被一只埋伏在居民区的海盗头子给逮了,这块子弹伤,就是这么来的。”
“那后来呢?”晏修问道。
“后来那只海盗头子的脑袋大概是进水了,被我一脚踹进了泥坑里,再也没管过他。”凌炡说得极其轻松,脑海里渐渐浮现出当时的情景,“其实当时那只海盗头子长得还行,就是不太要脸,所以我一生气,就把他脸划了,觉得这样会更适合他的身份。”
晏修道:“你没杀他?”
“没有。”凌炡趴在床上,骨翼轻挠晏修的脸,“你也想试试么?”
晏修一把攥住面前的骨翼,顺着外羽一路到翼根,轻划了一下:“你舍得么?”
“”潮湿的汗水顺着雌虫的脖颈流下,滴落在枕间,脖子上的银质项链泛着混沌的光。
凌炡骨头都软了,眼眸半阖,昏暗星光下,可见他一片通红的眼底:“你说呢?”
身后有糖盒开启的声音。
凌炡见状,立刻将骨翼收起,翻过身,抓住晏修的手臂,呼吸急促:“不要,扔了”
晏修一把将这名联邦上将按了下去:“歇着。”
“”
窗门大开。
感情有时候是个很奇怪的东西,有些人相处了一辈子,白首如新,有些不过短短半月,便倾盖如故。
这是一个荒诞的故事。
可偏偏所有的感官都是那么地真实。
晏修想,他大概是没救了。
不过其实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他现在这一刻并不后悔。
从当时一脚从台上摔到脑袋,到现在一脚摔在上将的身上,谁能想到这中间到底经历了多少的阴差阳错。
是啊,一辈子很快的
凌炡紧抓着枕头,眼角泛红,说他本来都已经准备好孤独终老了,可是遇到了他……后一句话还未出口,便被闷在了接下来的吻里。
晏修俯身吻去对方眼角激起的泪花,小心翼翼地抱起他的雌君,安慰他,“别这样。”
可越是这般,他的心里就越是自责。
明明他们在一起,可就是感觉非常遥远
像横跨了整片银河,错乱了无数个平行时空。
凌炡的感官被被无限削弱,却还是能非常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存在,这证明对方一定是爱他的。
一百三十多个春夏秋冬,他每一个轮回都觉得自己不值得被爱,他想,他或许永远都找不到那个爱他的虫了。
直到他遇见了他。
所以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从他第一次犹豫地放下了手中的刀片还是第一次不由自主地心跳加速?
他努力回忆着,腰线紧绷。
他忘了。
眼中渐渐泛起雾气,那双常年带着生虫勿近的冷冽眼眸在此时柔媚至极。
他已经看不清眼前的事物了,于是干脆闭上了那双灰色的眼睛。
“你后悔吗?”沙哑的声音于暗夜里断续传来。
“”晏修在重重的呼吸声中,堵住了上将的嘴。
后悔也没用。
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还是会这么做。
因为他根本就没得选
露塔星的夜晚很美,虽不及现实中的明月光辉,却有这数不清的万千星辰相伴,几条流星划破夜空,坠入大地,转瞬即逝。
留下的,皆是美好的回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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