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59章
栾昇想通了此中关节,但是却不知该怎么做才能让自己在娘子面前弱小一些。
他自小就是太子,是要扛起大邺朝脊梁的人,哪怕是在父皇和母后离世后,哪怕是在太傅带着他四处漂泊,吃了上顿没下顿时,他都从来没有示弱过。
栾昇自问,他对孟岚的感情没有半分掺假,在她面前也放下了所有男儿的强势,只恨自己不能把她捧在手里,这样的他,竟然让她不能接受吗?
他如今也不能再抛下一切同她去过普通夫妻的日子了,想到曾经觊觎过她的那些男人,要是他真的离了这高位,又有什么能力去保护她和孩儿?
栾昇心绪杂乱,侍从见他如此烦躁,好意出声提醒道:“主子爷,要么您换个地方散散心吧,反正娘娘一时也离不了这里,您换个心情,也许就能知道该如何面对娘娘了。”
“朕面对她?怎么不是她想着怎么面对朕?”栾昇冷哼一声,转念想到,这小娘子肚子里还有孩子呢转身就走,来来回回折腾那么多次,根本就没想过面对他,一心只想让两人桥归桥路归路,再不相干。
论狠心,他是远远比不上她的。栾昇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兴许是他上辈子欠了她的,这辈子,还是让他好好来还这笔债吧。
“朕也没那闲工夫散心,有一件事,需得回汴京处置。”栾昇软了口气,抬眼嘱咐侍从道:“朕不在的这些日子,你需得好好照顾她,一定要派人保护好她和鸾儿。”
想了想,又补充道:“新鲜的蔬果每日都要送,鸾儿如今只能吃少许的果泥。银丝炭多备上一些,虽说她屋中有地龙,但下了雪还是受不住的。还有,她要是出门的话千万得多派几个人跟着,鞑靼的狼可是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来了。”
侍从暗自感慨皇上的细致,面上不显,恭敬地领命退下,独留栾昇一人在屋内沉思。
栾昇看着窗外贫瘠荒凉的景色微微发愣,想象着她独自一人艰难地生下孩子的模样,无奈极了,看来此生,他真是输在孟家娘子的手里了。
想到自己又得有大半个月时间不能得见娇颜,栾昇决定,晚上还是去看看那可人疼的小女儿和让他烦心的小娘子吧,不然在路上思念起她们,却想起来两人不欢而散的场景,不是平添烦恼。
孟岚本以为孟公子那么生气的走了,应当得过几日才能消气,没想到傍晚时,他就让人提了佳肴美酒,纡尊降贵来到了她的小院里,说要给她赔礼。
每次那“孟公子”来,霄鸾都是最高兴的,娘亲娇弱,如今抱着她都有些吃力,更别说同她玩一些别的游戏了,可高高大大的邻居不一样,可以将她举得高高的,假装她在天上飞,还能把她抛起来又接住,特别好玩。
霄鸾现在在学着爬了,看见邻居来了,嘴里发出“赫赫”的声音,乌溜溜的眼睛放光,毫不犹豫地就要朝栾昇爬过去。
孟岚怕她掉到地下,赶忙上前两步接住,可女儿竟然没注意到抱她的人是娘亲,仍旧想从这个温柔的怀抱里爬出去。
栾昇自然也看见了女儿刚才危险的动作,正要去接住女儿时,孟岚已经将女儿抱在了怀里。
孟岚回过神来,瞄到了栾昇还来不及收回的双臂,诧异地望了他一眼:“孟公子?你的眼疾可是大好了?”不然怎么知道霄鸾要掉下来了
心慌则乱,栾昇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差点漏了馅。转瞬之间,他就稳住了心神,刻意慢悠悠地收回了双臂,朝孟岚打了几个手势。
侍从也因为刚刚孟岚的提问而慌乱了片刻,此时见主子爷已经打了手势,匆忙解释道:“萧小姐,主子爷说,不知您何以见得他眼睛大好了?他适才听见小小姐的声音,小小姐应当是在这屋中吧。”
原来是听见声音了呀。孟岚放下心中疑惑,温声道:“她看见孟公子太高兴了,差点摔下来。来,孟公子,您同她玩吧。”
栾昇这才循着声音的方向又伸出了手,接住了一个软绵绵,嫩泡泡的肉团子。
霄鸾伸出两只藕节般的小胖胳膊,自然而然地搂住栾昇的脖子,然后“吧唧”一口,在栾昇的面巾上留下了一滩口水印。
让孟公子顶着湿漉漉的面巾,孟岚可做不出这事,她赶忙道:“孟公子,我来抱着她玩吧,您去换一下面巾。”
栾昇摇摇头,他此刻抱着可人疼的女儿,哪怕山塌了都都不想放开,更别说因为这些芝麻大点的小事了。他全身心都放在了女儿身上,忽略了孟岚看着他俩的复杂眼神。
先前还不觉得,但孟岚此时怎么看这位孟公子怎么不对劲,他对霄鸾好的实在是有些过头了。
她想试探一下,孟公子到底是如何想的,可她偏偏看不见孟公子的面容,也无法听到他的声音,感知他的情绪,难以试探。
要么直接询问他?可是又要问什么呢,问他是不是对自己有意,对鸾儿太好了?这也太过唐突了。
孟岚心中思绪万千,斟酌着怎么把自己的疑问说出口来。
侍从是个人精,见她面上神色变幻,轻轻走到她身边,低声道:“萧小姐,主子爷有事,明日便要离开了,您如果有什么想说的,今日便同他说了罢。”
孟岚微怔,明日便要离开了?她也放低声音追问道:“孟公子是不回来了?”
侍从摇摇头:“主子爷只是去办些事。”
只是办些事而已啊,孟岚垂首,对侍从笑道:“无事,待孟公子回来再说吧。”
她说不上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把孟公子当成财主来说,孟岚自然是希望他能够一直留在这里的。但作为母亲来说,孟岚并不希望他与女儿太过亲近,让女儿产生什么依赖的情绪,若是他能长久的离开便好了。
霄鸾不知道娘亲正在胡思乱想,她最近努力地在发出成调的声音,却总是不得其法。现在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玩耍,似乎那声音也有了一个突破口,马上就要被她控制住,发出想要的调子。
在栾昇再一次捏住她的小手指,去拨弄那个软绵绵的布老虎时,霄鸾终于发出了自己人生中第一个成调的声音:“叠叠!”
栾昇愣住了,孟岚也愣住了。
虽然咬字还很不清晰,但是可以明显听得出来,霄鸾发出的声音到底是什么。
孟岚心中的酸涩和难过完全盖过了女儿第一次说话的喜悦,眼眶也有了微微的红意。
小没良心的,认错爹也就罢了,第一次开口叫的人还不是娘,自己辛辛苦苦揣着她东奔西走,又吐又难受,九死一生才生下了她,她第一次开口叫的竟然是没人教过怎么念的爹!
栾昇心中却是狂喜,他女儿可真争气,真聪明,他只趁着孟岚不在时偷偷教了几次霄鸾怎么叫爹,霄鸾竟然就记住该怎么叫了。要不是他现在还装着瞎装着聋,他真想大声回应一句,然后把女儿抱在怀里好好亲亲。
回过神来,他发现孟岚安静的似乎有些可怕,便侧过身子偷偷瞅了一眼,结果发现他心尖尖上的小娘子红了眼眶,正在抽鼻子呢。
差点忘了,女儿分不清他是自己爹爹还是孟公子,可是孟岚分得清啊,眼看着自己的宝贝疙瘩叫别人爹,还不会叫自己娘,心里得有多难受啊。
栾昇自觉自己做了错事,刚刚的喜悦散去了不少,他讷讷地将女儿塞到娘子怀里,做手势道:“小孩子不懂事,认错人了。”
孟岚听着侍从干巴巴的解释,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又要把霄鸾塞回栾昇怀里,嘴里嫌弃道:“她哪里认错人了,是我认错人了,这哪里是我的女儿,都不会喊我娘。”
霄鸾瞪着大眼睛在他们两个人之间转来转去,有些纳闷,平时爹娘都是恨不得一直抱着自己不撒手,怎么今天把她塞来塞去的,没一个人愿意抱她吗?没人愿意抱,那她可就要哭了。
小孩子说哭就哭,情绪来得飞快,不过孟岚早就知道她这女儿是干打雷不下雨的主,懒得理她,单栾昇一个人紧张的不行。
栾昇刚想揩揩女儿的脸颊,看看有没有泪水,就听手掌底下传来长长的一声“卜”
霄鸾放了一个又臭又响的屁,哪怕是亲爹,也不能昧着良心说这屁不臭。
孟岚捂着鼻子,嫌弃地走到一边,还是不想理这个小没良心的。
栾昇只得生生的忍受下来这臭气,幸好他带着面巾,幸好霄鸾在他的面巾上涂了许多口水,多少减轻了一些这屁的臭味。
可下一刻,栾昇真的无法忍受了。
霄鸾可能是铁了心想引起爹娘的注意,放了一个屁还不满意,甚至特意探到栾昇的手托着她屁股的地方,干脆利落的从开裆裤的缝隙里留下了一片黄金。
孟岚再不想搭理小女儿,也不能对她这种过分的行为视若无睹,赶忙从“孟公子”怀里将小祖宗提溜过来,小心翼翼避开她的屁股,满含歉意的道:“实在对不住孟公子,这小祖宗太不懂事了,您快去洗洗吧。”
侍从也急急地上前来,扶着主子爷的胳膊,引着他去清洗。
栾昇生无可恋地伸着自己那沾满黄金的大掌,心里暗自感慨,还好霄鸾吃得好,身体健康,那黄金的味道不太大,不至于将她爹弄崩溃。
好不容易将那些黄金全部洗掉了,侍从又给他换上了一件新的外衫,还细致地在他四周熏了香。
养儿不易啊,他只是时不时来陪女儿玩一下,都没长久的陪伴着女儿,这小东西不是在他身上撒尿,就是朝他放臭屁,要么就是在他手上洒满黄金。如果不是女儿开口第一声叫的是爹爹,栾昇都要怀疑她是不是厌恶自己了。
由此可见,孟岚之前一个人带着孩子,有多么的不容易,不知道她在无奈心烦的时候,会不会想着,有孩儿的父亲在,说不定能够轻松一些呢。
栾昇提着衣摆再次进门时,孟岚已经将霄鸾拾掇干净了,正在皱着眉头小声说她:“你说说你这都第几次了,怎么能这么对待人家,你下次再这样,娘就把你揍一顿。”
怎么能揍孩子呢?栾昇看着女儿委屈巴巴的小脸,心都要化了,哪里还舍得责骂她?他只觉得孟岚对女儿太凶,要是日后母女俩回了家,务必得好好和孟岚谈一谈,对待女儿一定要耐心温柔。
因着霄鸾的肆意妄为,她失去了在爹爹身上骑大马的机会,只能一直窝在娘亲的怀里,乖乖等着娘亲喂她两勺软烂的食物。
可是栾昇带来的吃食实在是太香了,霄鸾的小鼻子动啊动的,趁着孟岚不注意时,一直拿眼睛去瞟桌上的碗碟。待孟岚的眼神转到自己身上,才睁着大眼睛无辜地望着娘亲,露出自己小小的乳牙来。
稍稍垫了下肚子,栾昇举起酒杯向孟岚致歉。
侍从迅速解释道:“主子爷说他对您完全是尊敬,没有别的意思,请您也不要担忧。”
孟岚陪了一杯,含笑道:“既然是误会,说开了就可以了,日后咱们还是好邻居,也是好同伴。”
刚喝完,对面的男子又举起了杯子,飞快地做了一番手势。
侍从道:“主子爷这第二杯呢,是敬您这些日子的辛苦,他遇着您真是走了好运,才能遇见这么得力的一位友人。”
孟岚看着杯中清凌凌的酒水,有些犹豫,不过还是咬咬牙,又陪了一杯:“我也是走了好运,才能遇见孟公子这样才能过人的大财主,有您是北地之幸,也是大邺朝之幸。”
喝完这杯,孟岚的头微微有些沉了,她提起精神道:“孟公子,我酒量不佳,怕是陪您喝不尽兴了。”
桌子对面的男子摆摆手,示意她不必勉强,随后自顾自地喝了一杯。
孟岚对自己的酒量并没有一个清晰的认知,只是模模糊糊觉得她似乎还能喝两杯。
此刻见那孟公子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她心里想着,好歹做了这么久的邻居,得了人家许多恩惠,孟公子既然要走了,她也得表达下心意,便也跟着,又喝了一杯。
这杯下去,她实在是有些迷糊,可还记得抱住霄鸾不让她摔到地下。
酒不能再喝了,她这样子,也不能再留客了。
孟岚努力瞪大眼睛,对孟公子和他的侍从道:“孟公子,我怕是不能招待您了,祝您明日一路顺风,我便不去送您了。”
栾昇点点头,让侍从叫人进屋收拾了桌子,又在孟岚身边踌躇了一会儿,深深地望了一眼自家娘子,才欲转身离去。
孟岚的眼睛已经有些睁不开了,她的小丫鬟上前来扶住她,却腾不出手来接住霄鸾。
栾昇见状,顺手接过霄鸾,准备等那丫鬟将孟岚扶进内室了,再让她将霄鸾也抱进去。
霄鸾终于寻到了另外一个仅次于娘亲的怀抱,一时高兴,伸出手想去捏抱她的人的脸。
可这张脸被面巾挡着,实在不便施展拳脚,霄鸾不喜欢。说时迟那时快,小小的爪子干脆利落,毫不犹豫地将栾昇覆面的面巾扯了下来。
玉容显露的那一刻,除了醉的迷迷糊糊的孟岚和毫无所觉的霄鸾,所有人都惊了一跳。
栾昇心里慌乱,急急地瞥了一眼孟岚,只见她目光虚空到处张望,一副不怎么清醒的模样,这才微微放下心来。
小丫鬟第一次看到如此俊美的男子,一时间被晃了眼,直愣愣地盯着栾昇,舍不得移开眼睛,直到侍从轻声咳了一声,她才回过神来。
栾昇仍旧装作眼疾的模样,腾出一只手来遮挡灯光。侍从急忙掏出一方锦缎帕子,顺着主子爷的手掌遮住他的面容,大声嘀咕道:“哎呀,主子爷的眼睛见不得光的,这下该如何是好。”
说完,侍从从栾昇怀中接过霄鸾,面上一副担忧的样子:“主子爷,我让人扶您回去上些药,孟小姐这里有我在呢。”
栾昇在帕子下点点头,被另一个侍从扶着离开了。
小丫鬟看着那高大的身影渐渐消失,叹气道:“孟公子这么俊逸一张脸,怎么偏偏患了眼疾呢。”
侍从一脸沉痛:“唉,这便是命啊。”言罢,他猛地靠近小丫鬟,意味不明地问道:“你,可会画画?”
小丫鬟一脸莫名其妙:“我家穷,字都不认识,哪里会画画。”
侍从把心放下一半来,又问道:“我家主子爷长相如何?真就那么俊逸吗?你仔细说说,他得了眼疾之后,就喜欢听人夸奖。”
因着两家间来往频繁,小丫鬟与侍从也是相熟的,闻言不疑有他,不过面色有些为难:“大哥,我这没读过书的,怎么夸孟公子啊,我只能夸出个俊逸,还是前些日子里,小姐教我的。”
侍从把另一半提着的心也放回了肚子里,安抚道:“这已是足够了,你快去服侍萧小姐吧。”
丫鬟这才急急忙忙扶着孟岚进了内室,过了些时候又出来同侍从道了谢,将霄鸾也抱进去了。
孟岚醒来时,觉得脑袋有些酸胀,像是有人将她的头来回摇晃,晕晕乎乎的。
许是喝了酒有些神志不清,她昨晚做了很奇怪的梦,竟然梦见孟公子变成了栾昇,抱着女儿朝着她微笑。
完了,她这点酒量,两杯黄汤下去,跟霄鸾差不多傻了,霄鸾认错爹爹,她认错夫君。
孟岚觉得好笑,用胳膊肘支起身子,去看躺在摇摇床里呼呼大睡的霄鸾,伸出手给她捻了下被角。
看见女儿那张无忧无虑的睡颜,孟岚有些无奈,嘟囔道:“你睡得倒香,昨日却害我丢了那么大的人。”
一想到女儿昨日对隔壁邻居的所作所为,孟岚都想钻进地缝里去,真想在哪里将女儿的所作所为誊抄下来,等霄鸾长大后让她自己看。
天色已经大亮,孟岚准备起身梳洗,小丫鬟进来伺候,一边为孟岚挽着发髻,一边小声道:“小姐,您觉得那孟公子如何?”
孟岚不疑有他,随口敷衍道:“很好啊。”
小丫鬟瘪了瘪嘴,无语凝噎:“小姐,您别这么敷衍,我是真心实意的问您的。”
孟岚奇怪:“怎么了?为何这么问我?”
小丫鬟和孟岚相处了这些时间,知道她是个好相与的,而且霄鸾那么可爱,小丫鬟是真的希望她们母女二人能有个好归宿。
“也没什么,就是……”小丫鬟抿唇一笑,笑得别有深意:“嘿嘿,您不觉得隔壁那孟公子与您非常般配吗?”
般配?孟岚失笑:“我一个带着孩子的妇人,还未曾同夫君和离,哪里般配了?不要乱说,毁了孟公子清誉。”
“哪里不般配?”小丫鬟着急,忙争辩道:“您带着孩子,他还又瞎又哑呢,在我看来,还是他高攀了您呢。未曾和离又怎么样?您夫君连个影儿都不见,依我看来,孟公子比他强上百倍。”
小丫鬟从镜子里看见小姐的樱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思虑重重的模样,继续大着胆子说了:“您现在啊,就应该好好看看下家了。为您好,也为鸾儿好,毕竟孩子大了,您总有看顾不过来的时候,给孩子找个对她好的后爹,不比别的强?都不用我说,您自己也能看得出来,孟公子对鸾儿多好啊,亲生的爹也比不过人家。”
她这小丫鬟也真是随性洒脱,连没和离时找下家这样的话都能说得义正言辞。
孟岚心知小丫鬟是实实在在为她考虑的,也不忍心责怪,只随意笑了一笑:“确实对鸾儿太好了些,许是因为没有孩儿稀罕,等孟公子成了亲有了孩子,也就不稀罕了。”
小丫鬟恨铁不成钢:“那您为何不能加把劲,同他成亲呢?”言罢,她凑近了些,神神秘秘地对孟岚道:“您都不知道,孟公子扯了那面巾后,可俊了,我这辈子都没见过比他更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