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事态恶化
三堂姐不但嘴碎,而且还是一个急性子,还没到中午十一点,她就开始准备午饭,它用电饭锅焖了米饭后,接着就开始开火炒菜。
赵老二他家用的加热厨具在当时来说比较先进,是煤气罐,这东西在地房真不常见,绝大多数住地房的人家都是用炉子生火,只有住楼房的人家没有选择,才不得不用这种东西。
三堂姐一边嘴上“巴巴巴”地继续输出,一边炒了一个简单的家常菜——黄瓜炒鸡蛋,她手艺不错,虽说她没有东爸的炒菜水平高,但比东妈强得多的多,马东在边上闻到了菜爆出来的香味,还真有点饿了。
他盯着三堂姐凸凹有致的侧影,心里不由得泛起了嘀咕:挺好一个美女,上得厅堂,下得了厨房,干嘛非点长个碎嘴子,成天叨叨叨个不停,烦死个人,也不道我三姐夫怎么受得了她的,他可真能忍。
菜先炒好了,过了一会,饭也焖熟了,三堂姐拔下电饭锅插销又晾了一会饭后,姐弟俩这才开始吃饭,马东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时间正好是十一点半。
“东东,我搁了四个鸡蛋呢,别抹不开,使劲造,够吃,三姐做的好吃吧?”三堂姐跟东妈一样,喜欢讨要夸奖。
“好吃好吃,比我妈做的好吃!”
“嘿嘿!还是我老弟会说话。”
正在姐弟俩吃饭的时候,大伯领着堂哥匆匆赶来,他面色焦急地对马东说:“先别吃了,你爸让田二带人打了,还不道啥情况呢!快跟我去医院看看你爸去。”
听到最担心的事发生了,马东顿时感到脑袋里面“嗡”地一下,眼前一黑差点没昏过去,好在他年轻力盛,只是迷糊了几秒钟就又恢复了过来,他赶紧跟着大伯往出走。
三堂姐也想要去,却被大伯给拦了下来,大伯说:“你挺个大肚子去了也没啥用,让小新在家陪你,别乱跑!”
随后大伯领着马东,一路小跑来到了镇医院的急诊室外面。
此时,东爸还在手术室里面抢救着,东爷和东妈站在手术室门外面色焦急地等待着消息,旁边还有一个人,是东爸摊床对面的商户杜老三,他正在劝慰着两人。
后来马东知道了事情的经过:
田家兄弟被东爸用铁锤锤走之后,又找来了两个精神小伙,这次他们选择用了长兵器四方棍子,他们几个气势汹汹地重新杀回了大厅,而东爸所在隔间里的商户怕被伤及无辜,全都吓得纷纷跑了出去,没有一个人留下来看热闹。
东爸是一个绝对的死硬派,他并没有选择逃跑,而是挥舞着铁锤又迎了上去,尽管他足够勇猛,打架也有章法,还利用了摊床的地形,但终究还是吃了武器长度和人数上的亏,随后他被乱棍打翻在地,左手小臂被打骨折,头骨还被打碎了一块,然后就昏死了过去。
对方见东爸倒地后流了满地的鲜血,顿时慌了手脚,扔下棍子转身就跑,紧接着几个凶手就逃往外地不知所踪,最后派出所一个人都没抓到。
东爸摊床对面的商户杜老三是个热心肠的人,他回隔间后,立马把东爸给背了出去,又拦了一辆倒骑驴把东爸送往了镇医院。
当时急诊科的医生说,幸亏杜老三送来的及时,要不然东爸肯定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亡,还真是从死神手里硬抢回了一条命。
这场打斗东妈没赶上,她在半路上碰见了送东爸的那个倒骑驴,然后就跟着一起来了医院。而东爷和大伯全都是被上该的街坊邻居告知的消息,东爷先来了一步,大伯随后领着马东也赶来了。
大伯刚进候诊室大厅,东爷就冲了上来,照着大伯的脸狠狠呼了一个大嘴巴子,把大伯顿时打了一个趔趄。
杜老三见状赶紧拉住了东爷,旁边的记录护士呵斥道:“别在医院里打架,要打出去打!”
东爷没再动手,他黑着脸对大伯骂道:“你个混蛋玩扔,你不道你老弟啥性格?你有事扯着他干什么?这次小玉山要是有啥事,我非把你双腿打折了不可!”
大伯没敢分辩,低着头站到了一边。
接下来众人无声地等待了半个多小时后,手术室的门这才打开,东爸的手术床被推了出来,他左胳膊上打着石膏板,头上缠着纱布,满脸都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由于他的麻药劲还没过,因此他只能老老实实地躺在手术床上,唯一能动的只有眼珠,此时他正在用十分涣散的目光扫视着众人。
杜老三见东爸没事,又与众人寒暄几句后便告退了,剩下了老马家一家人。
随后众人跟着护士把东爸推到了后院住院部的病房里,护士交代一番走了以后,东爸终于解除闭口禅,他小声嘀咕道:“tmd失手了,没打过,草!”
东爷劝说道:“你以后可别虎叉叉的了,你有家有业的,跟那帮光腚眼子二流子没法比,老话还说瓷器不跟瓦片斗呢!咱走正常流程,看派出所和法院怎么判,你要相信国家相信党。”
东爷作为一个党员,思想觉悟跟红卫兵就是不一样,他遇事的第一想法是寻求组织帮助,而不是直接武斗。
东爸看了看旁边的马东母子俩,沉默了片刻,最后“嗯”了一声答应了下来。
东爷听从了护士的吩咐,没再留下来继续打扰东爸,他说:“那淑娟先在这看着,我回去补个觉,晚上我再过来接你班,明天摊床只能淑娟去了,不管咋地,买卖还得继续干,人没钱不行。”
说完他就拉着大伯匆匆离去,病房里只剩下了马东一家人。
正常来说,东爸这时候应该需要安慰,即便是没有安慰,也应该让他好好休息,然而东妈并没有这样做,她埋怨道:“那会我就劝你,让你别跟着大哥去,结果你看看,还是出事了吧!”
东爸有气无力地回应道:“都是亲兄弟,有事叫我还能不去?”
听东爸说“亲兄弟”,马东心里顿时生起一股无名怒火,他亲眼所见了事情的起末,感觉东爸所念的兄弟亲情实在是太不值得,要不是大伯东拉西扯祸水东引,根本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可东爸却始终还被蒙在鼓里。
尽管此时马东不想打扰东爸休息,但他还是憋不住心里话了,随后他便把上午在大伯家所看到的情况跟东爸讲述了一遍。
听马东讲完后,东爸一时之间陷入了沉默,他清楚自己大哥的性格,确实能做出这样的事来,马东也不可能拿这种事情来瞎说,他还真就是被亲大哥抛出去做了挡将牌。
东妈又开始埋怨了起来,她冲东爸说:“我就说嘛,怎么老田家兄弟俩偏偏找你去了,整半天是大哥忽悠去的呀!哼!还亲兄弟呢,关键时候还不是拿你挡枪。”
她又转头数落马东说:“就怪你个死孩崽子不听话,要不是因为找你,我能耽误那么多时间?我要是当时也在那,你爸也不至于被打这么惨。”
东爸白了她一眼说:“你可得了吧你,一个娘们家家的,总觉得自个多能哏,要我说小东就是你的救星,要不你照样得躺那,你以为别人都像李二恁么孬啊?”
关于李二与东妈之间的故事,马东听东爸讲过,是这样的:
李二和东妈小时候是同班同学,他当时对东妈有点意思,于是便出言调戏了东妈,结果他却被东妈当场拍了一顿板砖,事后东妈觉得不解气,又拎着板砖堵了他一次,吓得李二从此再也不敢出言不逊。
这件事是有一次东爸和东妈吵架后,他去大伯家谈论东妈时,被同在大伯家的李二自己爆料出来的,这时东爸才知道,原来自己媳妇曾经也是一位彪悍之辈。
他回家后还跟马东讲了这件事,讲完后感叹道:“你妈这辈子就是争强好胜,不过算她点背,碰到了我,她要是碰到别的老实男人,说不定怎么欺负人家呢!一物降一物,让她赶上啦,哈哈哈哈!”
东爸的感叹顿时把正在看电视的东妈气得瞪了他好几眼,还说了句:“咱走着瞧!”
马东从短暂的回忆中醒过神来,他怕东妈习惯性地火上浇油,赶紧打岔说:“护士说让我爸多休息,咱别唠嗑了,让他睡觉吧!”
东妈看东爸确实没有了往日的精气神,这才停止了唠叨,病房里顿时安静了下来,不一会东爸便响起了轻微的鼾声。
随后在东爸住院的一个多月时间里,大伯和大娘仅仅来探望过一次,反而是三堂姐挺着大肚子来过好几次,这种情况使得东爸对大伯的兄弟感情开始心灰意冷,两个亲兄弟之间的关系从这时起开始变得逐渐陌生起来。
东爸刚一出院,脑袋上还缠着纱布,就迫不及待地一纸诉讼把田家兄弟告上了本地法院。
田家兄弟那边,他俩在得知东爸活过来的消息以后,就立马回来自首了,此时正在家取保候审,田母则求爷爷告奶奶地请求私了,说只要不让她儿子坐牢,赔多少钱都行。
东爷心软被说动了,他劝东爸说:虽说这次自己这边确实吃了大亏,但还是不要把事情做得太绝,田家兄弟显然不是什么好人,若是让他们坐牢,出来后指定还要报复,为了以后的安全着想,还是让他们私了赔钱比较好。
只是东爷还是低估了田家母子的道德下限,东爸答应私了后,法院判田家人赔给东爸的钱,田家人竟然耍无赖一分都不给,最后东爸只能捏着鼻子答应拿出三分之一的赔偿金作为酬劳,法院这才出动了工作人员进行了强制执行。
在这场风波里,东爸不但挨了一顿乱棍险些丧命,还搭进去好几千块钱;田家人因为动手伤人,被强制执行赔偿了一笔钱和卖了一些家产;而始作俑者的大伯家,只损失了堂哥的一点包扎费用;唯一无伤得到好处的,只有法院一家。
因此过后一段时间,东爷总这件事拿来举例跟马东念叨:“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马东信了,他把东爷的这条告诫执行了很多年,直到他后来活够了开始厌世,谁惹他,他就把谁当成垫背之人直接开弄,这才把这条告诫给抛之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