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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26章 提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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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026章 提点 ===

    === 第026章提点 ===

    楚洛不知这一路怎么回得稻香苑。

    心猿意马, 想得全是方才最后一幕,文帝抬头, 两人额间正好轻触, 似是都愣住。

    她并未同旁的男子如此亲近过,当时怔忪,不知所措。

    这么近的距离, 她心跳是加快, 也不知要怎么办,也忘了收回目光。而他眼中的深邃幽蓝, 亦让她恍然魔怔, 以为……他要凑上亲她……

    她忘了动弹。

    四目相视里, 他最后温和开口, 委婉让她离开。

    他顾及了她的颜面, 亦保全了她体面……

    耳房中, 水汽袅袅。

    楚洛仰首靠在浴桶边沿,眼中懊恼,便阖眸用手臂遮挡住眼睛, 心中嗟叹道, 她怎么会在那种最不该出神的时候出神?

    陛下本就不喜欢祖母将她送到他跟前, 自然, 也不会喜欢她亲近他的举动。

    但她不是刻意亲近, 更不是攀附……

    楚洛觉得懊恼,有种跳进黄河也解释不清的苦恼。

    她应是惹了天子不快。

    但她也应当幸运得熬过了这一关。

    文帝应当不会再多见她了……

    楚洛眸间微沉, 修长的羽睫轻轻颤了颤。

    不由想起在马场时, 他蹲在离她不近不远处, 手中拎着一盏灯笼,温和同她道, “它若是知晓你这么念着它,它一定很高兴”,“眼周用冰敷小半个时辰”,“回去吧,地上凉”……

    会这么待她的,从来只有一个二哥……

    这一路到东昌侯府生了这么多事,她想早些回家中见二哥……

    临末,她思绪还是想起兰华苑中最后那一抹怦然心动。

    楚洛微微睁眼,应是她从未同旁人如此亲近过……

    兰花苑中,李彻在暖亭中坐了许久。

    手中握着先前那枚茶杯,反复看着,脑海中都是先前两人亲近的一幕。

    她早前也这般亲近过轻尘,在他还是轻尘的时候,他当时只想亲近蹭她,但这方才那一刻,他动了想亲她的念头……

    但他若是真亲了她,这里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便等同于他要了她。

    他是要她。

    但他同样尊重她。

    如同早前他还是轻尘的时,她会将马鞭放在一处,上前同他说话;在旁人都视他为特立独行的灾星,将他单独关在马厩中时,只有她会尊重他,尽最大所能包容他。

    他心中有多期盼今日在东昌侯府见到她!

    那种期盼无法言喻。

    但他尚未来得及欢喜同她的‘初见’,夜里,便有人将她当作暖床的玩物送来他面前……

    想起那双哭肿的眼睛,身上瑟瑟颤抖着,不敢看他,又不敢全然不看他的模样,她心中当有多怕……

    李彻眸间黯沉。

    若今日在兰华苑的人不是他,而是旁的权贵……

    思及此处,李彻握住茶杯的指尖攥紧。

    老夫人和东昌侯府这里,是该让大监去提点提点了……

    翌日清晨,楚洛早起去东平苑中定省。

    外阁间中,侯府的姑娘叽叽喳喳议论的都是圣驾之事,还有在憧憬不知今日有没有机会见到天子真容的。

    楚瑶也在其中,说她昨日偷偷瞄了瞄陛下的靴子。

    众人顿时睁大了眼睛,好奇得见她比划着,有模有样分析道,如果靴子这么长,那天子应当有这么高……

    旁人一面认真听着,一面被逗笑。

    楚嫣是见过文帝的,托腮笑着,“早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聪明?”

    那便是猜对了。

    楚洛原本心不在焉,但听到楚瑶开始猜测文帝的身高,相貌,声音时,她都能在脑海中逐一生出对应的浮光掠影,他不仅有这么高,而且,眼中若深邃幽兰……

    楚洛脑中的印象莫名得越来越具体,最后定格在他朝她凑近时候……

    楚洛微怔,继而低眸,慢慢得刻意不再听旁人说起文帝。

    ……

    祖母昨夜让她去兰华苑的事应当隐晦,府中姐妹都不知晓,她亦没有难堪。只是在郭妈妈扶祖母到屋中时,她无可避免得想起她昨夜跪在祖母面前,给祖母磕头,说她不想去时候的场景……

    也记得祖母那句冰冷的,你是自己去,还是我想别的法子‘让’你自己去?

    她不想失去最后的尊严,才会哭红了眼睛,端着茶盏到兰华苑。

    她跪在兰华苑中,心是怕的,也是死的,直至那道温和的声音让她去换一盏白茶。

    楚洛微微敛眸。

    昨日之前,她一直幻想着只要她在府中中规中矩,诸事不争不抢,祖母总是会心软,做主安排一门好亲事给她。

    但昨日之后,无论是早前的谭源也好,后来的谭孝也好,甚至昨日的文帝也好,都让她清楚得知晓,在祖母眼中,只有侯府的嫡女才是侯府的掌上明珠,而她,是一个为了家族利益可以随时送出去的姿色出众的庶女……

    她心中反倒澄澈,也轻松。

    老夫人的目光瞥了她一眼,旁的并未显露,楚洛装作不察。

    临末了,老夫人叮嘱她留下。

    旁人都意外,祖母似是很少单独留楚洛,不知道什么缘故?

    楚洛却心知肚明,昨晚的事,祖母总是要问起来的……

    既然要问,索性说得通透。

    屏退旁人,老夫人连世子夫人和小世子都打发了走,只单独留了楚洛跪在屋中说话。

    屋内,只有郭妈妈一人伺候着。

    老夫人也不拐弯抹角,“昨晚是在兰华苑待了多久?”

    楚洛应道,“个半时辰。”

    老夫人怔了怔,故作镇定问道,“陛下对你还好?”

    楚洛低声,“陛下在苑中看书,让我在苑中替他标记书册。”

    “只是看书?”老夫人脸色变了。

    楚洛颔首,没有抬头。

    老夫人拢眉,似是不信,“那为何中途会回去换衣服?”

    老夫人先前想得是,许是天子沉溺欢好,食髓知味,放她回去了之后,又让人将她召来,又重新幸了一回。但洛姐儿却说她同天子在苑中看书?

    楚洛淡声应道,“陛下嫌衣裳颜色艳俗,让我回去换身衣裳。”

    老夫人脸色都变了。

    陛下口中的‘艳俗’二字用在这里,就绝非简单的“艳俗”的意思,应是,指桑骂槐……

    老夫人心中紧了紧,颜面上有些挂不住,遂继续问道,“看了什么书?”

    楚洛特意顿了顿,缓缓抬眸,谨慎道,“陛下不让说起,还特意嘱咐我小心说话,仔细了脑袋。”

    听到此处,老夫人和郭妈妈都倒吸一口凉气!

    这分明是天子不想让旁人窥得其中之事。

    陛下是知晓会有人问起,才特意交待楚洛这般说的。

    陛下哪里会不知道楚洛是自己送去的?老夫人脸都绿了,陛下是特意说来告诫她的。

    这已是极重的话,老夫人有些坐不住,但楚洛面前,又不想失了仪态,定了定神,又问道,“陛下要你了吗?”

    问得如此轻巧,似是问用过了一张白纸,一件衣裳……

    楚洛喉间轻咽,“没有。”

    老夫人恼火,“那他为何留你?”

    楚洛似是忽然‘怔住’,继而道,“陛下说,我回去会被祖母责骂,祖母许是还会送旁的人来,他嫌闹腾……”

    当即,老夫人的脸色便彻底挂不住,惊得直接从椅子上了起来,脸色慌乱着……

    楚洛微微楞了愣,到现在,才意识到文帝这两句话在旁人听来说得极重,极威严有力……

    老夫人不好说什么,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恼意道,“出去吧,定是你这长相让陛下觉得我们侯府送了轻浮之人去,有失稳妥……”

    楚洛隐在袖间的手死死攥紧,鼻尖微红,眼中却已经没有眼泪会再打转。

    不分青红皂白的人不是自己。

    只是老夫人话音刚落,外阁间外便有脚步声响起,继而是建安侯同东昌侯、大监一道推门入内。

    楚洛跪在外阁间中,尚还来不及退出去,大监眼尖,却还是朝主位上的老夫人行礼道,“老夫人安康。”

    老夫人脸色有些尴尬,遂唤了楚洛起身。

    大监才似见到她一般,上前问候,“六小姐也在?”

    老夫人愣住。

    “那正好了,也无需奴家再走一趟。”大监朝她拱手行了行礼,“六小姐昨日帮陛下标注的书册,太傅看过了,夸六小姐的字迹清秀好看,注释也清晰,太傅很喜欢。陛下让奴家来同六小姐说一声,陛下让六小姐这几日好好呆在侯府苑中,哪儿都别去,专心替陛下将这几本册子的批注都弄了,弄好了,陛下要过目。”

    大监的话一出,老夫人和建安侯脸色顿时一红。

    洛姐儿怎么会有机会帮陛下标注书册?

    陛下昨日黄昏前后才来,那就是……

    东昌侯亦心知肚明。

    但老夫人和建安侯脸色尚未缓和,大监又道,“哦,对了,陛下还说,折页的几处是他早前记错了,已经改过了,让六小姐务必先看看,然后再批注后面的册子,不然教的人不好好教,学的人就被带歪了。”

    老夫人脸上顿时青一阵,紫一阵。

    楚洛未及反应,大监身后的内侍官便上前,将厚厚一大摞书册放在她怀中。

    楚洛倏然会意,她这几日是出不了苑中了,祖母不敢寻她,她也不必再见祖母脸色行事。

    只是,侯府中从不曾有人这般怼过祖母,却一个字都没有明说。

    楚洛心底莫名微暖。

    大监言罢,似是同她这处才算交待完,才又转向老夫人处,老夫人脸色当即煞白。

    大监果真朝她拱手,老夫人心底忽觉有些梗塞。

    大监和颜悦色,“陛下说,还未好好谢谢老夫人的好意呢,老夫人送的东西太过‘重’,陛下不好夺人所好。”

    这回,老夫人是整张脸都彻底紫了。

    “老……老身……”当着东昌侯的面,老夫人险些脸色全然挂不住,一张老脸无处安放。

    大监却又打断,“陛下说了,这檀香木还请老夫人留下。老夫人对檀香木有研究,等陛下风寒好了,再来寻老夫人请教。”

    老夫人脸色已比猪肝色还要再难看上一些。

    说的是檀香木,但实则是告诉她,不要有下次,让他亲自问她……

    老夫人平日里最要颜面,当下,一张老脸却似是当着东昌侯,建安侯和楚洛的面被反复掌了好几次,但一句重话都没说,却句句又都是重话。

    最后,东昌侯解围,“陛下风寒早前不是好了吗?”

    大监叹道,“谁知道呢,陛下从今晨起就咳嗽不止,太医也来看过,说怎么风寒突然加重了,一问起,才猜测是陛下昨夜在苑中吹了许久的风所致,太傅还问陛下为何在苑中吹风……”

    老夫人只觉整个人又有些不好了。

    好在大监低转了话题,“陛下才将好,这风寒渐重,太医也头疼。”

    楚洛心中忽得一沉,眸间微微滞了滞,风寒渐重,是不是……昨晚那杯茶水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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