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徐庆里出了门就注意到了摄像头,他挽住许元阳的胳膊故意整理了下衣服,脸上挂起笑容,随口问道,“许先生香港人?”
“是。”他又笑了笑,“其实我不姓许。”
徐庆里扬了扬眉,“理解。”
快走出连廊时,迎面走来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秃顶男,他毫不避讳地从头到脚看了徐庆里半天,不怀好意地和许元阳笑道,“许顾问艳福不浅。”
许元阳礼貌地回笑,“是许某幸运罢了。”
徐庆里斜睨了眼那中年男人,之后半点余光也没给他,两人走出老远她还能感到那老男人黏人的恶心目光还粘在自己后背上,徐庆里冷恻恻地在心里笑了声,有种你就来。
徐庆里心里惦记着姜玉,下楼的步伐不禁变快起来,一旁的许元阳察觉后也加紧了脚步,问道,“跟你一起来的,是个孩子?”
徐庆里怔了下,“是,才19。”
“你确定他没问题吗?”许元阳皱起眉,“刚才看他一直揣着心思。”
徐庆里差点笑出来,姜玉那小家伙打扮一下板个面孔还挺能糊弄人的,她抿住笑意,“他绝对没问题,还是个学生,身份够干净我才带过来的。”
徐庆里也理解许元阳,卧底当久了谁也不会轻易相信,警备心会更强。
“陈永回来了,我先走了。”许元阳突然低声说了句,随后便抽身离开了。
陈永是许元阳跟了九年的毒贩头子,此人是香港对东南亚毒品交易的第一经手人,不枉港警派许元阳拉长线跟了九年,如果顺利,今晚将是他的落网之日,而那群嚣张至极的泰国毒贩子也会元气大伤。
徐庆里眸光一暗,远远望过去,那个外表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大毒贩正低头与许元阳叮嘱什么。
徐庆里只瞥一眼便迅速把目光收回,她走回刚才的位置,姜玉周围已经有很多年轻的富小姐在和他搭讪了。
徐庆里先是站在远处看了他一会儿,姜玉秉持着沉默是金的原则,扮猪吃老虎的给那些小姑娘糊弄得一个劲儿地往他身上贴,站在他身后的徐庆里一眼就看穿姜玉脸上粉饰太平的故作镇定,其实他的耳朵已经红透了。
徐庆里忍住笑,倒是姜玉先看见了她,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巴巴地看向她,离姜玉近的两个小姑娘好奇地也望过来,徐庆里顺势端了杯酒走了过去,和最外边的一个短发的女孩碰了下杯,“借光。”
几个小女孩都一米六出头,她们给徐庆里挪出位置后抬起脸看着徐庆里,有些兴奋地,“你们一起的吗?是法国的那家模特公司?chris刚才说他是模特,姐姐你也是吧?”
姜玉顿时尴尬得无地自容,刚才是这姑娘自己问他是不是模特,他就随便应了,英文名还是小学的时候老师给随便取的,他觉得自己现在很像一个偷偷编故事写小说然后被发现的小学生。
徐庆里看着说话的那姑娘还紧紧搂着姜玉的胳膊,她微微探过身子向那女孩勾勾手,小姑娘很乖地侧过头露出耳朵,可胳膊仍扣在姜玉胳膊里。
徐庆里直接上前从两人胳膊连接处搂过女孩,动作轻柔又自然地抱过她的手臂,个头差距的原因,从姜玉角度看像是徐庆里从女孩后背把她搂住一样,徐庆里低声在女孩耳边道,“不要告诉别人,我其实是卧底特工。”
女孩和她旁边的女孩们一起笑起来,徐庆里也笑了,松开了怀里的女孩。
女孩眼里亮晶晶地看着徐庆里,姜玉突然记起黎恒说过徐庆里是同性恋,一股子酸意在他心尖悄悄蔓延。
徐庆里看了下大堂旁座钟的时间,中场舞会要开始了。主办方有心地把舞池设在了五楼,宴客们开始陆陆续续地移步五楼。
女孩高兴地邀请两人,“我们一起上去吧。”
徐庆里看了眼姜玉,笑道,“我们俩有点事情,一会儿就上去找你们。”
姜玉看了看女孩,对方嘟了嘟嘴巴答应了,他渐渐开心起来。
女孩们走后,姜玉问道,“什么事呀?”
谁知徐庆里不在乎地笑了笑,“没什么事。”
姜玉犯疑地想,徐庆里是不喜欢那个女孩的意思吗?
“但是有个好消息。”徐庆里道,“昨晚的爆炸案,以及杀害小冯的罪犯刚才被抓获了,是那个毒贩团伙里的几个小啰啰,也算给小冯父母一个交代,但操控他们的背后黑手我们绝不姑息。”
姜玉一想到小冯警官心情就忍不住低落下来,那个年轻开朗的青年人的音容笑貌仿佛还在眼前,可他的身体此刻却已变得冰冷,暂时保管在了警察局。
“我去下洗手间。”姜玉眼睛有点红,徐庆里点了点头,“好,我在外面等你。”
徐庆里靠着卫生间外面的墙,看着随后便在转角处出现的肥胖中年男冷笑了一声。
那堆因为脸上恶心的笑而堆挤起来的脸颊肉在走廊的暖光下泛着油腻腻的光,那男人边走近徐庆里边道貌岸然地掏出自己的名片道:“小姐您好,鄙人郭志辉,不知是否有幸与您认识一下?”
那只因肥胖而滂胀的水肿老手借着递名片的力朝徐庆里的胸口伸过去,徐庆里心里轻蔑地笑了一下,一手抓住男人伸来的手,男人因她的力竟一时锢在原地,他眼中闪过几分不可置信。
“好啊,我看看,郭志辉,能耐呀,董事长,你这公司有多大?”
男人的诧异在看见徐庆里接过名片后脸上浮现的笑之后灰飞烟灭,他顺势从容地收回手,整理了下自己的衣领,“不大不大,今年有望入选全球五百强而已。”
姜玉走进洗手间本想只洗洗脸,他看了看冷光下镜子里的自己,精致的眉眼笼着一层淡淡的阴霾,他低头拧开水龙头后恍然间在流水声中仿佛听见细碎的女人呻吟声。
他悚然一惊,身上倏然寒毛倒竖。姜玉赶紧把水龙头拧回去,水流声消失后女人模糊的声音变得清晰了,在周围一片寂静下那难忍而痛苦的声音听得姜玉心头不断颤,他悄悄探过身子,向外面看了一眼。
大理石的墙壁十分隔音,外面仍寂静一片。
姜玉想了想,咬着牙自己慢慢向隔间里走,慢慢地,他确定了声音是从倒数第二个隔间传出来的。
姜玉还来不及想为什么会有女人出现在男卫生间,光担心着里面的人会不会是有什么突发的疾病,就鼓起勇气地敲了敲门,“您,您好…请问您需要帮助吗?”
“救…救救我…”一道虚弱的女声从里面传出来。
姜玉心道不好,他用力地摇了摇门板,额际霎时浮上一层薄汗,他着急地喊道,“您自己有力气把门打开吗?我扶您出来!”
一声沉闷的扑通声砸在地面,里面的人似乎从马桶滑跪到地上,随后门板一沉,一记开锁的脆响从里面传出来,姜玉立马把门打开,年轻女孩白净的脖颈像只濒死的天鹅般弯曲着,她身形不稳,两手撑在地面上才不至于让她的身体趴在地上。
姜玉连忙把手臂伸到她的腋下把她撑扶起来,女孩垂下的几缕黑发已经被汗湿透了,她无力地靠在姜玉身上,低喃着“谢谢…谢谢…”
“没关系,”姜玉努力地向外挪着脚步,跟她说话让她保持理智,“你怎么进了男卫生间?”
本来虚虚垂在姜玉腰侧的手突然死死抠住他的衣服,那突加的力道似乎要把手指钉到姜玉的皮肉里,姜玉痛得不得不停了脚步,他安抚着女孩让她别怕。
女孩置若罔闻地越抓越紧,她太阳穴处逐渐现出跳动的青筋,全身开始小幅度地痉挛,更加痛苦的高吟声从她的齿缝淌出来,听得姜玉毛骨悚然。他死挺着没松开女孩,刚要硬着头皮继续往外拖拽女孩,一声尖叫突然从女孩嘴里劈到姜玉耳膜里,惊得姜玉手里一松,女孩直接像软体动物一样贴着墙滑到地面。
姜玉心怀歉意地刚要上去就被女孩猛然抬起的脸吓到了,他禁不住向后退了两步。
那张刚才还虚弱不堪,毫无血色的脸突然变得狰狞起来,那双半掩的眼霎然冒出精光,她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爬到姜玉脚下死死搂住他的腿,语调怪异地喊着,“给我吧,给我呀!我什么都听你的!好不好…好不好啊!”
“啊——-”女孩又发出的尖叫简直算得上凄厉,她像是有几万只蚂蚁爬过她的骨髓般痛苦地在抽搐扭动着,她抱着姜玉的腿好似即将溺毙之人抱住救生圈般拼尽全力。姜玉只觉眼前闪过一道道白光,晃得他无法思考无法动弹。
“你,你…”姜玉不知道该说什么,腿上更有女孩突然迸发出的怪力桎梏着,他又急又怕,一边胡乱踹着女孩的手一边绝望地喊着,“徐庆里!徐庆里!”
“没兴趣。”徐庆里的背抵着墙壁,下巴微微扬着,她的眼尾上挑,眼珠则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男人,像只高贵傲慢的猫。
“别自讨没趣,这可由不得你。”男人脸上不怕死地浮现出一抹邪笑,随后一下朝徐庆里扑了过去,徐庆里皱起眉,脚步一旋飞身躲到一边,男人没料这么狭小的地方她尚有回旋之地,直直地扑到了硬硬的大理石面,磕得他鼻尖一酸。
“妈的,”男人有些被激怒了,他揉了揉鼻子后指着徐庆里骂道,“别他妈自讨没趣!”
色令智昏,徐庆里冷眼瞧着再次扑来的男人,一脚踩下身旁停着的清洁车上露着半截拖杆的拖把,杠杆作用下一大团淋着水的拖布垂直精准地扣到男人的头上,他霎时愣在了原地不敢动弹,拖布上淌下的水帘瀑布一样浇湿了他的脸和上衣,整个人狼狈而滑稽。
“别他妈自讨没趣。”徐庆里冷声道。
男人看徐庆里的眼神变了,他一把甩开拖布,一走三回头地看着徐庆里,末了直接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姜玉拼命喊了好几声徐庆里也不得回应,他几乎绝望地使尽全力踹了女孩一脚,也许直接蹬到了她的脸上,但姜玉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女孩吃了痛后泄了力,姜玉这才得了空儿跌撞着跑出卫生间。
他跑出卫生间的冷光后在走廊暖暖的光下看见了远处的徐庆里,姜玉直接奔过去扑到徐庆里身上死死搂住了她的腰。
徐庆里看着直直跑来的姜玉,她本可以躲开,看上去他状态很不好,但她选择顺势抱过姜玉,手自然地攀上他的后颈后轻轻拍了拍,“怎么了?”
姜玉脚有些发软,再抬起脸时眼里已蓄起一层薄薄的水光,“里面,里面有人。”
徐庆里听了便要往里进,被他搂着的姜玉却死死抠住卫生间外面的墙沿。
“不想进?”徐庆里问。
姜玉把着墙沿,靠在墙上摇了摇头。
“那好,我进去看看。”徐庆里顺着姜玉的发型向后捋了捋安抚他,这次姜玉没有一根头发被弄乱。
徐庆里走进去后一眼便知面前这个满地打滚,嘶喊着自残的女孩犯了什么病,她看着那张本该清丽可爱的脸此刻变得扭曲可怖,便心疼起被吓着的姜玉。
徐庆里扣住女孩的双臂后便把她从地上捞了起来,女孩虽死命地挣着但仍不敌徐庆里的力。
徐庆里把她从里面拖出来后和姜玉道,“惹了金主,只能自己捱毒瘾了。”
姜玉看到女孩后本来后怕地一抖,听了徐庆里的话后又在光下看见女孩苍白的皮肤下蜿蜒着的静脉上密密麻麻的针孔,后知后觉的惊悚蔓延全身。
“我们事先商量过了,舞会有一个小时,这期间足够警方搜证了,二楼以上都不是取证地。”徐庆里边拿毛巾捆住女孩边道,“一会儿直接把她交出去就行了。”
姜玉麻木地点了点头。
“抱歉,”徐庆里抬手轻抚上姜玉泛红的眼尾,“本来跟你保证没有危险的,还给你吓坏了。”
姜玉轻轻牵住徐庆里的指尖,摇了摇头,“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