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4章 诀别（3）
君卿若不是没想过别的办法，但，没有别的办法了。无论如何，这都是个死结，不是她死，就是他死的死结。
临渊宁死都不可能看着她被长老殿的人带走，绝不可能。他肯定拼死都会阻止，为了保护她，他可以连命都不要。所以，就不存在什么缓兵之计。
因为她也一样，她也无法看着临渊受制于人，无法看着临渊为她拼命，为了保护他，君卿若可以连命都不要。
于是她抢先了。
在牺牲这件事上，她抢先了。
恍惚中，君卿若仿若听到了临渊的声音。
恍如幻觉一般，但好像就是听见了。
或许是他真的再说话？又或者是，在这生死关头的当口，她听到了他的心声？
“你会后悔的……你会后悔，把我变成这个样子……你这样对我……我会恨你的。”
是幻觉吗？或许吧。
或许是吧。
君卿若已经给不出任何回应来了，她心里默默地回答了这话——那就恨吧。只要能支撑你继续活下去，恨我，也没有关系。
一切似乎都安静下来了。
时间仿佛都停滞了似的，君卿若身上的光芒已经熄灭。
临渊犹如也失去了神智一般，那宁死不折不弯的身姿，此刻直挺挺地跪着，跪在君卿若的面前。
头垂着，仿佛已经没有了意识。
但，很危险。
非常危险。
他身上所有的那些密密麻麻的咒纹已经全部消失，但……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却仿佛更加诡谲森然了。
就像是有一股浓郁的仿佛要凝成实质的东西从他身上散发出来，戾气？杀气？
就像是，一只恶魔正在从沉睡中逐渐苏醒，仿佛只要他那垂着的头一抬起来，他所在的地方就会变成炼狱。
先前还将他和君卿若隔绝在内的那无形的屏障已经消失了。
祈言已经怒不可遏，他哪里还能看不出来，这个该死的女人，把他的计划全毁了！她把什么都留给了这个白帝族的小子！
祈言一直很淡定的，但从君卿若的行动完全出乎他意料开始，他就没法继续淡定了。
就在濒临狂暴的边缘，此刻已经是暴怒不止，在那无形的屏障消失的一刹那，祈言就出手了。
隔空一道掌风朝着君卿若那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力道悬在空中的身体，朝那无声无息的身体袭了过去。
“居然敢坏我的事！”祈言怒道。
她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样，直接飞了出去。
就像是一个破布娃娃一样，被从剃刀崖上抛了下去。
承影想要扑过去，雷冥五将们都想要扑过去，但却有心无力，他们都目眦欲裂地看着。
看着那单薄的身体，从剃刀崖上坠落。
承影大吼了一声，几乎泣血一般的声音，刺得人的耳膜都疼。
“卿若——！”
卿若……卿若……
卿若是谁？卿若是谁？
临渊垂着头，他的意识一片混沌，还处于君印的控制状态下。
活下去……活下去……
活下去？谁……在让我活下去？
卿若是谁？卿若……卿若……
他头疼欲裂，像是随时要被这剧痛给折磨得疯狂，为什么会这么痛？
不，不止是头痛。还有另一个地方，好痛，痛得快要不能呼吸了，痛得快死了。
活下去。
但始终有一道声音盘踞，活下去。
为什么要活下去？卿若……是谁？
那么多的声音萦绕在他的脑中。
女人的声音，或是俏皮的，或是温柔的……那么多，那么多。
只有声音而已，这究竟是谁的声音？
谁在唱歌？
如果全世界都对你恶语相加，我就对你说上一世情话。
你来的那天，春天也来到，风景，刚好。
谁在唱歌？谁在说话……究竟是谁？
‘临渊，不要怪我。原谅我。’
‘以君印之名命令你，活下去，忘了我。’
一直垂着头的人，双眼终于倏然睁开。
若若。
他的双目里，没有光，没有神采，绝望和空洞是唯一的颜色。
祈言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危险，他猩红的瞳眸，瞳孔一缩！迅速朝旁边避开来。
但已经来不及了。
“啊——！”
临渊伸手抱住了头，像是在承受极大的痛苦。
但就只这一声痛苦无比的嘶吼，都有着极大的力量！
祈言离得很近，一时之间只觉得胸口气血翻腾！
这究竟……是什么力量？
祈言的目光透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来，他揣在胸口的夜鹰族圣物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那被夜鹰族供奉了多年的圣物，只在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就碎成了一滩齑粉！
就在圣物完全碎掉的瞬间，原本就极为可怕的来自于临渊身上的气息，更加可怕了！
就像是由圣物所能带来的那一点点的压制力，随着临渊意识的清醒，就已经完全不存在了。
他依旧跪在那里，姿态看上去甚至还透着痛苦。
但，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黑洞一样，骇人。
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完全黑暗的，黑暗得……连光都能够吸进去再无踪影。
沉睡的恶魔，彻底苏醒了。
祈言吐出一口血沫子来，不敢想象他的修为已经因为君卿若的献祭，暴涨到了怎样的程度！
闻人语离这边远一些，所以看到临渊这个状态，闻人语第一时间就摆出了攻击的姿态。
长琴横在面前。
祈言反应得更快，他转眸看向了闻人语，“别！”
他只来得及说出这一个字而已。
已经迟了。
就在闻人语摆出攻击姿态的瞬间，苏醒的恶魔站了起来，不再是跪地的姿势。
他的头还垂着，站起来的时候，身体甚至都还有些摇摇晃晃的。
但他只一站起来，垂在身侧的手，修长的手指很轻微的动了一下。
只一下。
闻人语的那把七弦寒铁琴就砰然一声完全炸开了，连一块完整的部分都找不到！
闻人语的脸上被崩断的琴弦划出了伤口，先是一道血线，然后殷红的血珠缓缓流了下来。
循着她的脸颊轮廓滑落，她的眼眸里终于有了恐慌的神色，而这也是她留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表情了。
她恐慌的神色定格在脸上，她看着那个摇摇晃晃站起身来的男人，缓缓抬起手，打了一个响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