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章 痛苦是他的
临渊被扶进了屋里，到了榻上，他并未躺下，而是努力坐直了身子。
仿佛整个人都镇定了下来，如若不是面色依旧苍白着，额头上脖颈上青筋依旧迸现着。就像先前还疼成那样的人不是他一样。
他动作一丝不乱，划破了手指，鲜血在掌心写下咒纹。
影灵在一旁看着，有些震惊，“尊上！不妥吧！您……会受伤的！”
“要什么紧。”临渊淡淡说了句，手中动作片刻不停，将咒纹画得完整，“我永远不可能不管她。”
临哥，你得管我呀！
心爱的女人曾经笑眯眯的娇俏地搂着他的胳膊，说这话时的模样历历在目。
仿若连当时她每一个表情，此刻在临渊的脑中都是纤毫毕现的。
我永远都不可能不管你。
临渊当时就是这样回答她的。
“他要……做什么？”江雅儒不解临渊手中那复杂的北冥咒纹，侧目问了影灵一句。
影灵声音低沉，语气凝重，“引魂。将曾经分出给夫人的那片魂力凝聚的魂剑，引回来。”
“为了……保护她？”江雅儒不解，事实上他很清楚，阿九准备得很妥当，君卿若是绝对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保护一词，说来似乎有些牵强。
影灵摇摇头，“尊上的那片魂力本来就一直在保护夫人，否则此刻尊上就不会为夫人分担到这么多的疼痛。眼下他做的，只不过是更完善。但凡引回来了，丹火淬体的所有痛苦，就由尊上一人来承受了。丹火是夫人的，痛苦是尊上的。”
江雅儒心中一惊，“不会有什么不好吧？这边毕竟没有阿九前辈保驾护航，她的青莲火，是天火！”
“危险，多半不会。但……”影灵的声音愈发凝重了，“痛苦落在尊上身上只会成倍增长，因为不管怎么看，那边有阿九前辈为夫人保驾护航，是已经尽量将丹火淬体带来的痛苦减到最小了，但尊上身边，没有人能为他做什么。”
言下之意就很简单了，丹火淬体的狂暴痛苦，不会有任何消减，也没人来将痛苦减到最小，应该是怎样的痛，就会原原本本的落在临渊的身上。
但是临渊却一秒钟的犹豫都没有，手中动作甚至都一丝一毫没有乱过。
甚至，动作还很快。
他在急切。
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这些疼痛来折磨自己，放过自己的女人。
咒纹已经画好，临渊抬手在自己的额头上用指尖鲜血抹开一道血线。
那血线闪出猩红的光，与他掌心里咒纹闪烁的光呼应着。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很远很远的地方，被牵动了。
通灵塔里，君卿若觉得自己好像要被溺死在这痛苦的海里了。
混沌又清晰，两种模糊的感官交织在一起。清晰的是痛，模糊的，是其他的一切。
她觉得甚至都有走马灯的情况出现了……过往的画面，一幕幕的闪现。
然后……
临哥，你得管我呀！
君卿若看到自己笑眯眯地搂着男人的胳膊，对他说这话时的场面。
我永远都不可能不管你。
男人的目光深沉又温柔，看着她，就像看着自己的全世界，那么温暖，那么柔软。
“若若，宝贝。我永远都不可能不管你。”
混沌中，君卿若听到了这一句。
清晰无比仿佛直接在意识里出现，在灵魂里混响。
她精神陡然一震，混沌仿佛消失了，只剩清晰。
但，疼痛却在消减。
恍惚中，君卿若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那个男人，英俊无俦的面容上，温柔的笑容。
好像有什么被抽离了。
疼痛被抽离了，但……却仿佛不仅限于此，君卿若能够感觉到，仿佛还有什么很重要的，也一并被抽离了。
疼痛的逐渐消减平息，带给她的不是全然的放松，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慌乱。
不对，这不对劲！
原本哪怕在阿九的极力控制下，丹火煅烧也依旧带来了无比狂暴的疼痛，这些疼痛，从先前的逐渐消减，到后来的无迹可寻。
只能感觉到温度，却感觉不到痛意。
这不对劲……
母亲都做不到将这些疼痛完全消减，否则她进入九鼎之前，母亲的目光也不会那么心疼那么不忍。
怎么可能忽然就全部消失了？
君卿若心里有个慌乱的念头，这不是消失了，这只不过是……有另一个人，帮她承受了。
她慌乱的想到了先前那种抽离的感觉，她骤然惊痛地明白了，那是临渊裂魂给她的……那一部分魂力所凝的魂剑。
阿九原本一直不敢去看鼎中受折磨的女儿，偶有抬眸一眼，看到的都是女儿痛得浑身抽搐的惨状。
但此刻，阿九目光震惊。
鼎中的人儿，忽然就消停了，不在抽搐不再因为疼痛而缩成一团，她的身体放松的舒展着。
而原本应该狂暴的青莲火，此刻放佛被抹去了狂暴的部分，看上去温润柔和的将她包裹。
“怎么会……”阿九原本还没反应过来。
但很快，她就目光一惊！
“难道是？”阿九猛然想到了女儿受赠的，那个白帝族王子的魂剑……
“引魂么？他竟是能做到这般……”阿九赶紧抹了抹脸上的泪水。
想到临渊的近四成修为都给了君卿若。原本毁人修为等同于杀人父母的，但他却不仅于此，更是连君印和魂剑都给了卿儿。
阿九也就觉得并不难理解了。这个男人，怕是连为她女儿死，都是愿意的。
只是，那是天火的煅烧，将是怎样的疼啊。
阿九心中都不敢去想。
抬眸就看到那悬浮在鼎中温润丹火光芒中的女儿，紧闭的双眼，眼角有晶莹滑落。
她想必，是感觉到了的吧？先前分明那么疼，都没掉过眼泪。
临渊额头画上的血线，和掌心里咒纹闪烁出的光，逐渐在消匿。他的脸色也随之越来越苍白。
直到咒纹和血线的光全部消失的时候，他浑身一震！
“唔……”喉咙里逸出一声低低的痛吟，似是动物濒死之际喉咙里破碎的痛吼一般。
他手指曲成爪状，浑身都僵硬着震颤着，肌肉筋骨仿佛都变成了凝固的，皮肤下的血管经络仿佛有什么在里头游走着。
只这一瞬间，影灵的身形就猝然剧烈摇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