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只有恨不能
她这话一出,姬凉夜的笑容落下,面上的表情似是有些紧张,“竹中剑……怎么了?”
君卿若这才意识到,他看不见。他恐怕根本不知道竹中剑变样了。而老头儿和谢昭天考虑到他的心情,就没告诉他?
“变红了,暗红色,我还以为……”君卿若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姬凉夜的手指在竹中剑上抚摸了一下,“以为……我用血染的么?”
他淡淡问了句,唇角的弧度非常浅,听着他这句,君卿若心里不免又是一咯噔,这家伙这话,她又开始忍不住想,是不是真的是这个可能了。
“你该不会真的……”君卿若定定看着他。
姬凉夜摇了摇头,“不是。我还没疯到那个程度,只不过我听……说过。”他艰难地忍下了将要呼之欲出的那个人的名字。
抿了抿唇继续说道,“竹中剑的颜色,本就会因为使用者的灵力和心性而逐渐变化。他的灵力素来干净清朗,心性又淡然孤高。而现在这剑在我手里,我的灵力和心性……恐怕也就剩这暴虐的红了吧。”
君卿若看到他这副模样,还有这语气和内容,这哪里还是她记忆里那个性格好脾气软的少年?
已经被摧磨得不成样子了!
她心头不忍,眉头就皱得死紧。
咬着唇沉默了好一会儿,姬凉夜也不催促,好一会儿都没等到她的声音,但感官能够察觉到,她并没离开。
姬凉夜轻轻叹了一口,“我……是让你失望了吧?抱歉,连我自己都对自己感到失望。”
君卿若深吸了一口气,径自走向他的房间,“你跟我进来!”
姬凉夜缓缓转身,依旧是那样,不急不缓的步子,但也并未磕磕绊绊,跟着走进了房里。
似是已经熟门熟路,所以他缓缓走到了椅子旁坐下。
君卿若看到他坐下了,才再另一张椅子上坐下。
拂袖带动了灵力的气劲,关上了门。
“你现在这个样子,我是看不了了!”君卿若沉声说道,声音里并无什么责备之意,但是压低了的声音,又颇为认真的语气,听起来难免多了几分凌厉的感觉。
姬凉夜不语,一双漂亮的眸子垂着,长长的睫毛覆下来,遮住了那略显茫然空泛的眸子。
“别说我,无论是你义父和亚父!还是你师父修离,甚至……”君卿若停了一下,情绪里有着挣扎。
姬凉夜似是也猜到她要说的那个名字,一张绮丽的面容上,似乎所有的肌肉都紧绷了,表情也显得格外僵硬。
君卿若深吸了一口气,还是说了,“甚至雅儒!看到你这样,都没法看得了,没法看下去!”
君卿若知道,眼下江雅儒的名字就是他心里动不得的逆鳞。
果不其然,姬凉夜攥紧的手指,此刻用力往一旁的小几上一锤!
木头小几顿时四分五裂,散落地时就成了一滩齑粉。
“看不了?看不下去?那多好啊,他倒是来看啊!他只要能再来看我一眼!就一眼!”他声音里淬着声嘶力竭的绝望,语尾甚至有些破音了,像是嗓子被谁戳破了似的。
他说不下去了,轻轻摇了摇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目光更加空洞了。
片刻后,他才声音沙哑地说道,“他没来,没来不是么……他哪里又会看不了呢,他分明知道的,我看他看得比命还重,他这一走,我会是什么样子,他肯定是想过的。但,他还是走了。”
君卿若猛地站起身来,双手按住了他的肩膀,声音很低,很沉,也很认真。
“姬凉夜,我接下来的话,你给我一字一句,认真听好了。”
姬凉夜鲜少见到她这般认真凝重的样子,起码她在他面前的时候,从来没有这个样子过。
所以,姬凉夜也认真了些,轻轻点了点头。
“首先,江雅儒是为了保护你,才心甘情愿跟易水寒走的。”
“你可以埋怨他,责怪他的离开。但你不能恨他,决不能。他既然给我磕了头,就是我君卿若的徒弟了。我的徒弟可以不顾自己的安危也要保住你,可以不顾你可能会怨他会怪他,甚至可能会恨他,也要保住你。所以你不能恨他,将来你想埋怨还是责备哪怕你打他一顿我都无话可说。只有恨不能。”
“江雅儒被易水寒带回去,有两个可能,一,是他一被带回去之后就被处决了。”
君卿若说到这里的时候,她很清楚地感觉到被自己按住肩膀的姬凉夜,浑身都紧绷了一下。像是从身到心,他全身每个细胞都在抗拒这个假设。
“但这个可能的几率是很小的,毕竟,易水寒还是看重他的,否则也不会亲自来带他回去了。如果带回去是为了处决,不如当时就杀了干脆,何必费这个事儿呢。”
“所以第二种可能性最大,易水寒不会让你再见到他了,这一点我想你也有所预料了。”
姬凉夜点了点头,没做声,等着她继续说。
君卿若这才继续说道,“但你是烛龙宫少主,你身份是有的,甚至不低。你去青霜殿也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你能去青霜殿,如果易水寒将雅儒留在青霜殿,你们就可能再见到,易水寒不会允许这个可能发生的。所以他肯定会把雅儒转移到其他地方去……”
姬凉夜一怔,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说……元老会?”
君卿若:“是,而且绝不可能是修离那边,修离可是你师父。肯定会是平博聪那边,要知道,青霜殿可一直都是平博聪的狗。而且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平博聪一直就很欣赏雅儒,觉得他是个好苗子。”
所以她当时收雅儒为徒,她还乐得不行,毕竟能把平博聪的好苗子挖了,实在是太值得高兴了。
“所以你现在知道你要面对的困难是什么了么?”
君卿若一边说就一边在姬凉夜的额头上弹了一下,“你要面对的,可不止青霜殿,还有元老会的一个平博聪!你不好好想着该怎么对策,反倒在这里摧磨自己?”
虽然他依旧是看不见,但君卿若能看到,在听了她的话之后,凉夜的眸子里,似乎终于有了些光彩。
君卿若轻叹一口,拍了拍他的肩膀,“破而后立的意思,你还没明白。已经破了,立不立就要看你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