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有你在
高二是要进行重新分班的，根据学生学习的科目分为文科班和理科班。
或许正如老话所说：人生就是一次次的重逢与分离，在重逢中感受分离的思念，又在分离中感受重逢的珍贵。
周玖音曾励志当一名优秀的电视台主持人，用她的话来讲，成为一名优秀的主持人需要有极深的文学修养。
周玖音选择在文科班提升自己的情操，再提升自我价值的同时，还可以培养逻辑思辨能力。
凌白祖上三代都是律师，他在父母的支持下选择继承老一辈人的衣钵。
至于风随，他更加关心谢心烟的选择。对于他来说是金子在哪都会发光的，更何况他是风云集团的唯一继承人，至少前途什么的是不用担心。
但是谢心烟不一样，她在这个以物质衡量一切的城市里无依无靠，就像一只漂泊的小舟不知何时靠岸。
风随自幼见识过资本和欲望的可怕，他不希望谢心烟以后的生活被原本不属于她的东西所染指。
“你学文还是学理？”风随托托眼镜，看似心不在焉的问。
谢心烟笔头依旧刷刷的在纸上写，“没想好。”
风随不死心，小心翼翼的问，“应该要考虑一下的，无论学文还是学理都要提前准备。”
谢心烟终于放下手头的笔，她目视前方，眼神却有些空洞。
“我想想哦……”
风随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着，他第一次感到了紧张。风随很清楚理科并不是谢心烟的强项，至少数学不是，对于她来说学文一定比学理更轻松。
但他也清楚，在一个大城市里面理科生相较于文科生有更多的选择。
风随内心很矛盾，他想出口说几句话，但又害怕谢心烟会被自己的言行左右判断。
“风随，如果我说我要学理，你会支持我吗？”良久过后，谢心烟打破沉默。
“文科是你的强项。”
“我知道。”谢心烟伸了个懒腰，“但我想要的是更多的选择。”
风随顿时沉默，张着嘴巴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的情况特殊，你不明白。”谢心烟重新拿起笔，一边写一边跟风随解释，“从小到大，我们每个人都会被父母灌输读书改变命运的理念，但读书一定就能改变命运吗？”
风随没有回答，只是呆呆的看着她。
“其实在我看来，读书的真正意义就是让自己有更多的选择。一个人若是连选择命运的权利都没有，那将是一件很可悲的事。”
阳光穿破窗户，撒在谢心烟身上，让他的头发看上去有些金黄，宛如天仙下凡。风随下意识的点点头，仿佛这一刻她说什么都是对的。
“网上很流行的孔乙己文学让我触动很深，他们说：本以为学历是敲门砖，毕业后才发现，学历是我下不来的高台，更是孔乙己脱不下的长衫。其实在我看来，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如果我因为今天选择成为理科生而没有考上理想的大学，我也不会后悔，我还可以通过学习其他的技能在这座城市有立足之地。”
“这是我的选择。”谢心烟留给风随一个很潇洒的身影，“况且就算我理科不好我也不怕，反正有你在。”
风随一时间有些受宠若惊，“那个……其实我不认为我是一个靠谱的人。”
谢心烟停下手中的笔，转头直勾勾的看着风随。
两人目光刚接触，风随瞬间败下阵，立刻转头看向别处。
“小样儿，还害羞上了？”谢心烟故意挑了挑眉。
“没有……但我是认真的，我不认为我是个靠谱的人。”
“那你就让自己成为靠谱的人啊，反正我把我前途全压你身上了，你以后每周都要给我补课。”谢心烟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她用手里的笔轻轻敲了敲风随的脑袋，“小风随，加油吧！将来顶峰相见。”
分班考结束后，风随和谢心烟以第一和第二的成绩被分进理科重点班，凌白和周玖音在文科班再续前缘。
但他们仍没有摆脱项飘的控制。
当项飘走进（一）班的时候，风随面目狰狞，一副见鬼的模样。
“哟，你有意见？”项飘死神般的目光落在风随身上。
“项老师咋又是您啊？”风随故作谄媚，“我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呢。”
“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项飘忽然邪魅一笑，用一种极为恭敬的语气说道，“从今日起我就是高二一班的班主任了，请风教授多多指教。”
“不敢当，不敢当。”风随很不要脸的接受“风教授”这个名号，“小项同志敢拼敢干，是吾辈楷模，大家向小项同志学习。”
“作业又不交？给我滚出去！”项飘语气一变，瞬间没有刚才软绵绵的样子，“学校领导给了我当重点班班主任的机会，是他们信任我。我绝不允许有任何学生做出不利于培养学习风气的事。”
风随撇撇嘴，满不在乎道，“死香飘飘，早晚要你好看。”
“下节课也在外面待着！”
……
午饭时间凌白和周玖音照例和风随二人一起就餐，与之前相比，两人手上都捧了一本厚厚的教科书。
凌白说文科要抓紧一切能利用的时间学习，不过相较于其他人，他有更充足的时间学习其他科目。因为从小在父母耳濡目染的影响下，凌白有非常深厚的法律功底。
而周玖音就惨了，她整天向谢心烟抱怨书中各种案例，用她的话来讲就是他们认得她周玖音，但周玖音自己却不认得那些生硬客套的法律理论。
“最有意思的就是我们历史老师，是一个四五十岁的小老头，每次讲话的时候一喘一喘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肾虚。”周玖音笑盈盈地向二人介绍，“还有就是那个香飘飘又分到我们班了，没有风随在好像都没人治得了她一样。”
周玖音的声音很好听，谢心烟一直都认为她会成为一个合格的电视台主持人，说不定等毕业以后再次相见就是隔着电视机屏幕了。
或许正如歌词中描述的那样：等待着下课，等待着放学，等待游戏的童年……今天楠城高中的校领导像是良心发现，一副体会学生疾苦的模样，破天荒的让学生周五中午放学。但风随知道一定是上面来人检查，毕竟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这就是为人处事的本质。
放学后，谢心烟照例和风随一路同行，风随还有几个星期就年满18岁，因此风随提出自己也要加入后厨提前熟悉一下工作环境。王晴在风随的软磨硬泡下，终于同意让风随和谢心烟拥有一样的工作权利，前提是在自己工作忙的时候要去幼儿园接小钰放学。
风随欣然接受这份额外的工作。谢心烟知道风随喜欢女孩子，因为风随曾经无意间和她说过富养女儿穷养儿子的理论。当时风随唾沫横飞，容光焕发，好像真的即将成为一个女孩儿的爸爸一样。
大排档的不远处，两个人正默默地注视里面的一切。
“那个女孩儿叫什么名字？”
“谢心烟，心愿的心，烟火的烟。”覃谭搀扶着李凝云，缓缓的说，“两年前父母因车祸去世，她白天上学，晚上在这里兼职。”
李凝云叹了口气，“是个苦命的孩子。对了，小随呢？”
“店主有个女儿叫小钰，算算时间应该快放学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小随应该去接她了。”
“走吧，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孩儿把小随迷成那个样子。”李凝云缓缓挪动脚步，每一步都格外的吃力，“我不要求他以后娶富家千金，只希望他能找一个贤惠踏实的女孩好好过日子。”
“您好，欢迎光临。”谢心烟放下作业，热情地迎接二人。
“大伯伯我认得你，你上次来我们店吃过饭。”谢心烟一眼认出覃谭，有些喜出望外，“给，这是菜单。”
覃谭笑呵呵地回答，“小丫头，你那对象呢？”
“老伯伯你说的是不是那个长得很帅的男孩子？”
“对呀，我记得当时他还抱着个孩子呢。”覃谭故作疑惑地问。
“她是我的同学，不是我对象。他去接店老板女儿放学了。”谢心烟如实回答，“他再过一段时间应该要回来了。”
“哦，我就好奇问问。”覃谭有些尴尬，随后看向李凝云。
李凝云简单点了几个家常菜，重新将菜单划给谢心烟，让她吩咐后厨打包。
谢心烟给二人斟满茶水后就跑去后厨忙碌了。
“勤劳踏实，不虚荣，对生活积极乐观，是个好女孩儿。”李凝云抿了一口茶水，“我的身体撑不了多久了，等我走后你替小随把把关，别叫他亏待这女孩儿。”
随后李凝云一阵急促咳嗽，“小随年龄尚浅，他镇不住公司里那帮老狐狸的，到时候你要帮帮他。”
“就现在而言，公司里很多老伙计都支持小随接手风云集团，小随以后的日子应该不会特别艰难。”
“难说啊，毕竟树倒猢狲散。”李凝云还是有些不放心，“你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我把你带到今天的高度就是想等有朝一日你能成为小随的左膀右臂，你能明白我说的话吧？”
覃谭点点头，“当初要没有你的话，我恐怕早就饿死街头了，我会听小随的话的。”
“还有小随招进集团的那个前台女孩，你也帮我把把关。”李凝云又是一阵咳嗽，覃谭连忙拍她的后背，“救命之恩她应当不会忘记，必要的时候可以让她和小随抱团取暖。”
“你不打算让小随知道吗？”
“我的身体状况比我想象的要差很多，我原本是打算等她高考结束之后再和他说的，不过现在看来我应该是撑不到一天了……先不要告诉他，毕竟这段时光是他在进入勾心斗角的社会前最美好的一段经历”
“打包好了。”谢心烟拎着两个包装袋从后厨走到两人面前，将袋子递给覃谭。
“走吧。”李凝云低声对覃谭说。
“小丫头，我挺喜欢你的，我身体不太好，但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会再来的。”李凝云轻轻抚摸谢心烟的脑袋。
“阿姨……身体不好不要吃辛辣……”谢心烟关切的说，“谨遵医嘱。”
“哈哈，小丫头别老是皱着眉头呀。”李凝云挤出一个苍白的笑脸，“来，笑一个。”
“阿姨，我妈妈走后，你是第一个摸我脑袋的陌生人，你让我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温暖。”谢心烟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谢谢你。”
“走了，有缘再见吧。”
不知为何，眼前这个女人对谢心烟有一种不可抗拒的亲切感，这一切似梦境，令人琢磨不透。
谢心烟一直目视两人离去，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大街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