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八章 说不出口
“不碍事。”白紫陌回答。虽然心口隐隐作痛，但同时也有一种暖意在心底滋生。
“对了，除了这个，还有一堆东西，不知道有没有用，都放在外面了，要是你想用的话，我可以拿过来给你。”非言说着，指了指院子里。
白紫陌出去一看，大为惊讶，“他这是把我的东西都搬过来了吗？”
她放在神川峰上的所有东西好像都被无名拿来了一样，他也不嫌累。其实这些东西多半都是没有什么用的，不过她没有说。既然无名想要做这些，就让他觉得自己的努力是有用的吧。
“我看这天气也不会下雨，就放在这里吧，反正这些东西在山洞里面都受潮了，拿出来晒晒也好。”白紫陌说完，听到了床上的动静。
她回头一看，发现床上的人睁开了眼睛。
“不要动！”她赶紧说了一声，害怕皇甫晟会不停她的劝告乱动。她走了过去，皇甫晟发现是她，张了张嘴，不过又被她喝止住了，“也不要说话。不要浪费一点力气。我手上已经没有能够为你续命的东西了，所以你最好按照我说的做。”
害怕皇甫晟不听她的话，她只好来了一句威胁。皇甫晟眨了眨眼睛，算是同意了。
“你身上的伤实在是太多了，而且，你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很多伤口对你来说还是致命的。”她思索了一下，还是决定不要在这个时候告诉他坏消息。“我会先用简单的方法给你治疗，如果能够收到效果最好。要是没有效果的话。我只能用比较危险的方法了。”
皇甫晟张了张嘴，不过很快就闭上，然后眨了眨眼睛，表示同意。
“你只要省着你的力气就好。你应该想着，你只有好起来，才可以再次见到慕梨潇。”白紫陌也不知道这个时候提起这个名字合不合适，不过她都已经说了。她看到皇甫晟的眼中划过了一丝悲伤。
“慕梨潇没事，战争胜利了，她和……”白紫陌还想了想那个名字，“御风，已经班师回朝了。”
皇甫晟的嘴角牵起了一丝笑容。慕梨潇没有事，对他来说应该是莫大的安慰了。她只希望皇甫晟自己不要失去信念，只要他有信念，就有活下去的希望。
似乎是累了，皇甫晟又闭上了眼睛。
“你手上没有那种药了？”非言问道。他还以为白紫陌手上会有很多那样的药呢，看来是他想当然了，那样厉害的东西肯定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租出来的。
“没有了。半年才能够做出一瓶的东西。我一直都是拿来送人的。”白紫陌回答，“不过你不用担心，既然他现在能够清醒了，用其他的药可是可以的。对了，展映呢？药熬好了吗？”
“我去帮你问问。”非言到了厨房，发现里面着正是烟熏火燎的。
“你是想要把这里烧了吗？”非言用手拨开烟雾进去，看到展映坐在炉灶前，一张脸已经被熏黑了。
“马上就熬好了，你再等等。”展映转过头来，非言很不给面子地大笑起来。
“我、我都和你、和你说了，我来熬药，你非要自己来！”非言笑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
展映也没有理会，他太了解非言的为人了。这些事情恐怕很久以后都还会被他拿出来嘲笑，所以心平气和地就好了。
按着白紫陌的吩咐，展映把整个药罐子都拿了过去。放到了房间里面。
白紫陌正在一边磨着什么东西，看到药罐子拿来了，让展映把盖子解开，然后把手中的粉末放了进去。罐子里涌出了许多白烟，白色的泡沫都漫到了罐子口。
“你放的……是毒药？”非言看到眼前的场景，惊讶道。
“我只会用毒，我放的自然是毒药了。”白紫陌回答。
“可是……”非言不由得想起了无名之前说的，白紫陌要杀了皇甫晟的话，“这东西吃下去不会有事吗？”
“我也没有说要让他吃下去。”白紫陌让两个人找来了一个大瓷盆，然后把里面的药水和药渣都倒了进去。
非言皱着眉头，捏着鼻子站在一边，“要是不喝的话，还有什么用？”
“后面自然会有用处，这个你先不要管。”白紫陌把瓷盆放到了一边，似乎是暂时用不着。
用不着还催得这么紧，撇了撇嘴。不过也知道白紫陌一定是有别的想法。
第二天，慕梨潇又看了五百幅画像。挑出来的人却没有第一天那么多。她知道自己是有些审美疲劳了。不过相对于第一天也谨慎了不少。
她从兴庆宫出来，准备回到将军府，脚步却不知不觉地想着后宫深处走去，直到停在一个熟悉的地方。
会宁宫。
这么多天，她都极力阻止自己来到这个地方，可是她就是没有办法控制住。
对她而言，会宁宫有太多的回忆，她想要舍弃，却又没有办法舍弃。她还记得这里面发生的点点滴滴，所有的一切早就已经扎根在了她的心上。她想要挣脱，却完全没有办法做到。
她闭上了眼睛，想起自己在这里醒来的第一天，睁开眼睛满眼的红，她并没有觉得不知所措，只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她本来只是想要离开的，才会答应同时和两个人做交易。
好在，她并不觉得自己亏待了任何一个人。反倒是有些亏待了自己。
她终于鼓起勇气，走上去推开了门。她的掌心都是汗水，掌印清晰地出现在已经落了灰的门上。
会宁宫的宫门被她推开，里面的一切渐渐映入她的眼帘。这里的陈设还和她离开的时候一样，几乎没有改变。她走到了后院里，埋下石葵的地方周围仍旧是光秃秃的一片，什么都没有生长。
她走进了自己的房间，静静地看着，桃薇和熹春的声音依稀还在耳边。仿佛她闭上眼睛，就可以回到从前。
她还记得桃薇知道她真实身份之后惊讶的样子，记得自己最初见到小影时她那可怜的模样。她也记得自己第一次面对皇甫晟时他眼中的惊讶。
所有的一切，都历历在目。
却是，再也没有办法回去了。
她身边的人，只有熹春一个人活了下来。她觉得愧疚，觉得难过。眼泪从她的眼角滑下，无声地落到地上。
“朕听人说，你在这里。”身后突然传来了御风的声音，慕梨潇赶紧伸手擦干了自己的眼泪。
“当初朕可是没有少来这个地方，朕都还记得，你会在窗口放上一个茶杯，好让自己知道有人想进来。可惜这一招对朕没有什么用处。”御风说着，看向了窗口。
其实他来这里的次数，要比慕梨潇知道的多太多，有的时候，深夜他无法入眠，都忍不住到会宁宫来看看。
他知道慕梨潇是个极易被惊醒的人，所以向来都是十分小心，哪怕她只是翻身，都有可能把他吓得离开这里。
“朕还记得你说过，你醒来的时候，就是在会宁宫，大婚当夜。原本以为你那么喜欢皇甫晟，一定会把这里闹个翻天覆地的，不过你却没有那么做，那个时候朕就想，或许可以试探一下，看看你能不能成为我的人。朕才让月如来找你的。”
说到月如，御风突然有一时的怔忪，不过当初他和沈月如不过是各取所需的合作关系，他并没有真的放太多心思在她身上。她离开皇宫之后，御风反而是轻松了不少。
“有的时候我都后悔把自己表现得那么聪明，要是我一开始就装成是傻子的话……或许就不会有这么多麻烦了。没有人会和傻子过不去。”慕梨潇笑道。
“可是你觉得装傻能够撑多久呢？你要是傻子还能够躲过妍妃和媚妃的设计，那就太可笑了。她们迟早会知道你是个难对付的角色，而她们知道了，朕也就会知道了。”御风笑道，“所以你终究是没有办法躲过的。”
“那我的确而是要庆幸我能够活到今天了。”慕梨潇走出了房间。要是继续在这里待下去，她觉得自己会受不了的。
就连慕家都没有搬回曾经的相府。免得会想起之前的一切，让好不容易才从阴影里走出来的人又回到阴影里去。
“这会宁宫，你一定要给一个值得的人住，要不然我可能会觉得不开心。”和御风一起走出会宁宫大门的时候，慕梨潇突然说道。
要是放在以前，御风说不定会说一句，最适合的人就是你，不过他却是一笑，“你放心吧，这个地方的下场会和凤欢殿一样的。毕竟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地方曾经属于谁，朕不管是让谁住进来，都会引发猜忌的。”
“能够消失也好。”慕梨潇的心里难免还会觉得有些遗憾，“反正也没有办法再回去了。你倒是可以把海棠园翻修一下，让这宫里的传言彻底地消失，后宫也好沉静下来。”
“后宫要是真的有沉静下来的那一天就好了。”御风摇头，“你现在不正是想让这里变得热闹起来吗？”
“西燕国的使臣似乎已经在路上，应该后天就会到了，到时候我把你打听一下，那西燕国的公主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慕梨潇笑道，“要是你实在拿不准也没有关系，我可以潜入西燕国的皇宫亲自帮你看看，到时候你再做决定也不迟。”
“你都已经想到要去那么远的地方了？”御风皱眉，“我还以为你永远都不会回到梓锦国的。”
“不过是经过而已。”想要去西燕国，就必须要穿过大半个梓锦国，“反正风云轩现在自顾不暇，根本就不会有多余的人来盯着我。而且我只要随意给自己化个妆，就不会有人认识我了，就算是风云轩自己来都不一定能够看出来。更不用说梓锦国的画师有多抽象了。”
慕梨潇这么一说，御风也想起了他和非言的画像，那画像可是让非言骂了一路，说什么要是他知道那个画师究竟是谁，一定要把他家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偷走。
御风发现，他是真的不想再把慕梨潇留在身边了。
但是那个秘密，他却始终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