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自从陆子凛搬过来和周晓然一起住后，周晓然的起床闹铃基本是没用了。陆子凛的生物钟会在七点之前叫醒他，然后不管有没有完全清醒，他都会跑去闹周晓然。
周晓然以前的起床气严重，家里多了个人形小喇叭之后，她的毛病也慢慢被改变，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低气压了。
但这天周晓然迷迷糊糊中醒来，拿起手机一看，嚯，都八点了，也没见小喇叭过来她耳边叭叭叭。不过天气越来越冷，人会赖床也是正常的，如果不是要上班，她也不想从又暖又软的被窝里爬出来。
她过去一看，陆子凛果然没醒，但是脸色看起来不太正常，眉头紧皱，眼睫毛不停颤动，睡得并不安稳。她伸手抚上他的额头，再摸摸自己的额头，担忧的事情发生了。
“子凛，醒醒。”陆子凛还没完全睁开眼，脑门上就被周晓然贴了张凉凉的退热贴。
“都叫你好好盖被子了吧，半夜老是踢被子，你看现在就吹到风感冒发烧了吧。”周晓然说完后之后突然反应过来，这话她妈妈好像以前就经常用来说她。
她来不及去上班，干脆请了上午的假，此刻正在厨房给病人熬明火白粥，边熬边像老妈子一样叨叨：“这下知道教训了吗，白天要穿多两件衣服，晚上要盖紧被子，你一生病了不仅自己辛苦难受还得折磨我。不过发一次烧可能也是件好事，我看那些小说电视剧，失忆的人发过烧后就会恢复记忆了……”
没听见应答，周晓然回过头，看见那一米八的大男人坐在沙发上，揪着被子无声地流眼泪，眼圈红红鼻头红红，小嘴向下撇，别提有多委屈了。
周晓然叹了口气，抽了两张纸巾帮他擦眼泪，无奈道：“怎么了，我又不是在骂你，也没凶你，说你两句都不行了吗？”
生病的时候连心态都变得脆弱，很容易就会破防。陆子凛任由周晓然擦眼泪，泪腺却依然不断地分泌出液体，怎么擦都擦不完。他抽抽噎噎地控诉：“我、我都好难受好难受了，你还要说我这不好那不好，还想着要我恢复记忆。”
“是是是，是我不对，那要怎样你才没那么难受了不哭了呢？”周晓然早就习惯了他的作天作地，张开手臂哄道，“给你抱会儿？”
陆子凛坐着没动，抽了抽鼻子，怎么想都觉得自己好委屈，可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默默挪了过去，脑袋无力地埋进她的颈窝里。因着发烧的缘故，呼到她肌肤上的气息都比以往的要热，细软的头发也挠得她脖子痒痒。
周晓然无声笑了一下，忍不住打趣他：“别把眼泪鼻涕抹我身上了。”手上没忘给他顺毛，轻轻捏了捏他柔软的后颈，他缩了缩脖子，她又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后背安抚他。
“才不会。”陆子凛瓮声瓮气答道，想想还是气不过，张口就往她脖子咬去，稍稍用力咬出了个浅浅的牙印，“坏姐姐。”
安抚好脆弱的“小朋友”，看他吃完粥吃了药之后，再量了一次体温，比早上刚起来的时候好了一点。周晓然和他商量：“下午你一个人在家能行吗？感觉不舒服一定记得给我打电话。要不，还是让杨助理过来照顾你？”
陆子凛又露出泫然欲泣的眼神。
“别看我，我只请了上午的假，下午得去上班，不可能还在家里陪你。”
“那……”他像青蛙一样鼓起两个腮帮子，“我要我妈妈。”
周晓然没想到陆子凛会找妈妈，不过人在脆弱的时候想要寻求至亲的安慰似乎是一种本能。这样也好，陈敏真肯定很乐意和儿子待在一起，也能更好地照顾他。
“好，那我待会儿送你过去。”
“那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嗯？”
“下班之后要记得过来接我，一定一定一定要记得过来接我回家。”
周晓然下班打车来到陆家别墅时，陆子凛眼巴巴地等在门口望她。
“还怕我不来啊？”她觉得好笑，明明这里才是他的家，回她那小窝算什么回家呢。
陆子凛没作声，毫不避讳地拉起她的手臂带她进屋。周晓然连抵抗都懒得抵抗，反正陈敏真看见了也不会介意，毕竟在旅游的时候没少见这场面，要有什么想法那早就有了。
陆子凛刚带周晓然找地方坐下，陈敏真就找他借人，把周晓然借去了厨房。
“因为子凛的病情是保密的，我就没让煮饭的阿姨过来。想着自己尝试着亲自为儿子下厨，就没点外卖。”陈敏真对着灶台上的食材蹙眉，“但目前呢，情况稍微有点棘手……”
她这几十年来，除了有几次陆源说想喝她亲自做的汤，她便将煮饭阿姨准备好的食材放进炖汤盅里然后按下定时键外，就没真真正正下过厨，没想到做饭这么复杂麻烦。
哼，要是陆源他当初说想吃她亲自做的饭，她绝对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唉，可他怎么这么快就走了呢，她还想和他再吵吵闹闹几十年都没机会了。
周晓然看到陈敏真面带愁容，又看见厨房的一片狼藉之后，便心下了然，找了围裙穿上。
“没问题的陈女士，我来给您打下手。”
“我给你打下手才是，你就不用照顾我的心情了，都那么大岁数了，这点挫折我还是接受得了的。”陈敏真绕到周晓然身后，帮她绑围裙的绳子，“还有，加上旅游那次，都相处了那么久，你还一口一个陈女士的，是不是太生分了点儿？”
“呃……阿姨？”
“你要是不习惯，喊妈也是可以的。”
这称呼周晓然可不敢乱喊，她赶紧岔开话题：“其实我做饭也一般般，就是很普通的家常味道。”
“能吃就行，就现在情形也不能严格要求对不对，我尝试过之后也知道下厨的难呀，反正今天大家能有顿晚饭吃就行了。”她拍拍周晓然肩膀，“辛苦你了。”
见陈敏真没什么要求，周晓然放下心来。她是真没谦虚，她平时很少做饭，就算陆子凛住进她家，两人也多是点外卖，她做的饭真就是普普通通水平，谈不上有多好吃。
根据厨房有的食材，她做了豆豉蒸排骨、炒土豆丝和蒜蓉娃娃菜，至于汤，则用了那条被陈敏真砍得面目全非的鱼做了道豆腐鱼汤。三菜一汤，虽不说多美味，但还是摆得上台面的。周晓然点点头，给自己鼓励。
“看起来都是些清淡的菜呢。”陈敏真评价。
“因为子凛早上感冒发烧，最近忌辛辣生冷比较好，所以我就……”说到一半，周晓然突然想起陈敏真似乎口味比较重，自己做的这些菜肯定不符合她胃口。
再做道大菜估计又太晚开饭了，她只好说道：“要不我再去做一道拍黄瓜？”
“行啊，那你先歇会儿，我去洗黄瓜，洗洗菜的程度我还是没问题的。”
其实陈敏真对此并不介意，她原本只是想夸夸周晓然对陆子凛体贴入微而已。但这孩子就是容易多想，总担心会让她不高兴，便处处考虑处处将就，说到底还是不够亲近不够熟稔，一直都把她看作雇主、上级、生疏的长辈，客客气气来对待。
“你知道子凛为什么强调要你一定得来接他吗？”陈敏真将洗好的瓜给她，“在他以前还在上幼儿园的时候，有一次我外出拍摄回来，提出要接他放学。虽然他那时候就已经不算多亲近我了，可我还是清楚地记得，他为此欣喜，嘴角都是上扬的，我难得见他对我笑。”
不知陆子凛从自己房间的哪个角落翻出了psp掌机，边拿着玩边满屋子乱跑。陈敏真看着他的身影，似是怀念。
“可是我忘了，我竟然忘了去接他。幼儿园老师说，他一直站在门口眼巴巴地等着，看着别的小朋友一个个地被家长接走，我最后赶去接他的时候天都黑了，他一声不吭地上车、回家、吃饭，自此以后再没让我接他放学。”
“子凛他现在很依赖你，把你当做伴侣也好，爱的疗愈者也罢，你都是对他来说最亲的人了。作为一名不合格的母亲，我很感谢你对他的认真态度。”
＊
十二月中旬游心科技旗下那款乙女游戏中的主角们换上了限定联名首饰，十二月底联名首饰正式上架真源珠宝官网。
以往其他游戏公司推出的类似周边首饰多采用锆石和镀银等材料，虽然价格压下去了但品质有所欠缺。而这次真源用了更好一些的材料把品质提上去，价格也控制在适中的范围，没有溢价太高，加之首饰本身设计感十足，造型精美，吸引了不少氪金玩家的购买，甚至小范围地出圈，一些不玩游戏的人也来下单。
作为项目的主要设计师之一，周晓然也小小地火了一把，接受了两本珠宝时尚杂志的采访，事业可谓蒸蒸日上。
过两天就跨年了，不知道陆子凛要不要回陆家，如果不回的话，她可以阔气地请他吃一顿大餐，庆祝她拿了奖金，也庆祝他们度过了几个月还算相安无事的同居生活。
不过当下她要做的，是排队买栗子。陆子凛早上说好想吃家附近老爷爷卖的糖炒栗子，她下班回来就顺便过来排队了，老远就闻到栗子的甜香，冬天卖烤板栗烤红薯的摊子生意总是特别旺。
陆子凛每次饭前吃完零食，就不愿吃饭了。周晓然一进家门便大声说道：“栗子买回来啦，但要先吃了饭才能动它哦。”
今天竟反常地没人理会她，莫非陆子凛又打游戏打入迷了？
“子凛，你听到没有？”她换好鞋朝客厅望去，陆子凛和他的助理杨舜乐坐在沙发上齐齐看向她。
他的目光深邃沉静，哪怕穿着毛绒绒的卫衣，脚上还踩着卡通熊棉拖，也掩不住自内而外散发出的矜贵优雅，以从容不迫的姿态与她对视。
只一眼，周晓然便马上反应过来，攥紧手中提着的一袋栗子，僵硬地点头问好：“陆总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