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上坟
菡萏院里，新衣裳料子，新首饰，流水般送来。
刘家虽不比王家，有钱，且朝中有人。
虽然刘慕远的姨母只是王府的侧妃，据说很得宠，他舅舅也在朝中为官。
宁思源不愿意得罪任何一个有能力有背景的人。
朝中有人，自己的仕途只会有帮助。
生女儿好啊！生个有用的女儿好上加好！
相比宁家其他人的喜气洋洋，菡萏院里的几个丫头却是满脸愁容，王家与刘家，但凡长了眼睛的人，谁不知道王公子是谦谦君子。刘公子是纨绔中的纨绔？
常嬷嬷更是拖着病体来了，拉着长乐的手，浑浊的眼睛流着泪，哀叹自己对不起夫人，没能护好大姑娘。
“嬷嬷不要挂心，刘家是望城最富有的人家，长乐是享福去了。”
看长乐笑意盈盈，不似作假，常嬷嬷才收起了些哀容，半信半疑地看着她。
长乐劝说了常嬷嬷半天，才让乌兰送她回家。
她想出去一趟，王瑾送信来，说王钰出了考场，听说她许给了刘家，谁也劝不住，非要见她一面。
长乐去找渣爹请假，成亲前，讲究的人家是不许姑娘出门的。
“女儿想着，以后就是别家人了，想趁着现在自由，去看看娘亲，还想替娘亲给外祖父扫次墓。”
“这……”宁思源一直担心长乐胡闹，弄得大家都下不来台，不想自家在同僚面前再添一项谈资。
“请爹爹成全女儿的孝心。”
看着面前逐渐长大的无比懂事的女儿，从这两年女儿回来，他逐渐明白自己的女儿像只猫，没有惹上时温柔可爱，一旦惹上，利爪就亮出来了。
英儿的事儿，他过后一桩桩一件件都细细想过，兰康是活该，没有人在背后怂恿，过去那么久了，沈家又突然拼了命地告状，很可疑。
后来，沈家人都去了长乐经常送粮的育婴堂，难道都是巧合？他不信！
他心底里想：这个女儿的性情是随了他，不像她娘亲那样蠢笨无脑，被自己几句话哄得死心蹋地……
亲事是有些对不住她，要是再不满足她的心意，怕是她会有其他法子，不如大大方方允许，还留几分父女情，日后，日后女儿用处大着呢。
他面露难色，道：
“我儿此去不合礼数，毕竟你出嫁在即。”看见长乐有些着急的面孔，心想到底还是嫩了点，哄一哄就好用，
“若是要去……定不能抛头露面，让外人看见了，误以为我宁家姑娘没有娘亲，缺少家教……”
宁思源轻轻擦拭了一下有些湿润的眼角儿，他竟然想起了愚蠢的夏氏的几分温柔来，
“罢了，清风，你送大姑娘去，务必保证大姑娘平安归来。”
一番话，拳拳爱女之心，可圈可点。
长乐也感动得落下几滴眼泪，向渣爹保证定不会辱了宁家门风。
一顿父女对话，可发一对奥斯卡小金人儿。
人才！长乐在心中给渣爹和自己双双点赞。
清风拱手答应。
渣爹派来的眼睛，长乐坦然同意。
“早去早回。”宁思源似乎真有几分当爹的不舍的模样了。
……
第二日一早，备好香烛纸钱。
马车行驶到望城郡外，一个三岔路口，王瑾的马车跟过来。
“长乐！好巧！你这是……”
“瑾儿姐姐，我去给外祖父和娘亲上坟。”长乐微微撩起窗帘。
“哦，我今日无事，同你一起吧。来，坐我马车上吧。”
长乐看向清风。
“见过王姑娘。如果有话，请和我家姑娘在此地叙说才好。”
“那好吧。”见长乐同意了，清风觉得这次的任务很轻松，至少，大姑娘十分听话。
“清风叔叔，这是令堂下个月的药。我只和瑾姐姐去那边亭子停上一刻钟。”
清风为难了，老爷不让大姑娘离开她的视线。
“我们在那里，你完全看得到，也不算违背爹爹的交待。”
王家车夫过来，和他称兄道弟，勾肩搭背。
长乐和王瑾走进亭子，王钰从另一面进来。王瑾借故离开了。
他很激动，嘴张了几次，嘶哑着嗓音，喊了一句：“长乐妹妹……”
双目盯着她，似乎把一切都看透。
“为什么？”半晌，他没头没脑问了一句。
“王公子，是长乐对不起。”长乐真诚对他行礼，“公子如皎皎明月，小女福薄，之前痴心了，终究还是配不上公子天人之资。”
“不！长乐妹妹，我想听真正的原因。不若……不若，我带你走！”执拗的少年忽然疯魔了一般，说出话来，他自己也吓了一跳。
私奔？上一世多少私奔的惨剧，再美好的爱情也抵不过柴米油盐。私奔过后，王钰认个错，仍是王家公子，自己呢？怕是只能沦为做妾的份儿！她很冷静，望着少年痛苦的眼睛，轻轻问：
“哥哥博览群书，请告诉长乐，何为爱？”
“何为爱？”王钰迷惑了，“长乐妹妹，爱就是……就是喜欢，想念，想时时刻刻看到她，自己的喜怒哀乐都想第一时间和她分享……”
这是少年内心深处真正地答案。
“但长乐认为这样的爱只能称之为小爱。”
“小爱？，爱还有大小之分？”
“真正的爱是无私的，不计回报的付出，是心甘情愿的付出；是尊重，是自由。不仅是表面的契合，更是心灵的感应，灵魂的共鸣。是成全，是因爱人的喜而喜，因爱人的悲而悲。”
长乐的话颠覆了王钰的认知，
“……”
“哥哥，长乐与君此生无缘夫妻，却能成为一世兄妹。同样可以携手并进，彼此信任。本来娘亲没有为长乐留下弟弟妹妹，这一世很孤单，但现在有了兄长，长乐觉得有了真正的亲人，有了依靠，有了底气。”
王钰仍似不舍，半晌终于点头，“长乐妹妹，钰始终在你背后，是你的娘家人。”
“有了哥哥这句话，长乐对未来不再彷徨害怕，来路再难，长乐总不是孤身一人。”
两人都热泪盈眶。
长乐知道，王钰是君子，只不过心里的坎儿难过，有一个理由，时间会慢慢淡化一切。
“宁姑娘，怎么在这里？害刘某好找。”
匆匆打马而来的竟然是刘慕远，长乐老脸一红，和前任告别，碰上现任，怎么点儿这么背？
“王公子，多谢照看刘某的新妇。以后就不麻烦老兄了，有事有刘某。”
“刘公子不要多心，长乐只是坐马车累了，下来歇息，这才偶遇了王姑娘和王公子。”
“我没有多心，只是怎么不见王家姑娘？”
王瑾匆匆赶来，“我刚刚和丫头一起贪看四周围景色……”
“是吗？”刘慕远戏谑看向四周围。
王瑾面如滴血，话一出口她才想起现在是深秋，万物萧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