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章 小狼狗
第二日，谷婆婆果然做了老鼠肉，还好，怕长乐嫌弃，没有一锅汤煮出来，只是用盐巴腌了，在灶堂口烤了。
长乐上一世天天听卫生普及教育，周妈妈、老师轮番讲老鼠是四害之一，身上带有多少多少病毒。长乐看见老鼠不仅仅是害怕，更多是恶心，过不去心中那一关，不敢下嘴，二妞惋惜着把她那一份吃光了。
……
吃完早饭，太阳公公似乎知道长乐的心事，在天边露出红红的脸，给漫长荒寂的冬日，增添了一丝色彩。
长乐裹紧身上棉衣，先来到了谷婆婆的鸡圈前，看着圈里的三只鸡，一公两母，鸡们只顾着抢潲水里的菜叶吃，谁也顾不上抬头看看她。
谷婆婆看着大姑娘看鸡，以为她想吃鸡肉，心中不舍，几只鸡还未长成，可惜了！
二妞看见长乐蹲在鸡圈前，也蹲了过来，
“鸡蛋可香嘞，你说是不是？你在城里时是不是天天吃？娘说，到了开春，鸡吃了小虫子才能下蛋。”二妞羡慕地看看长乐，又舔了舔嘴唇，好像鸡蛋的香味还能舔到。
“二妞！”在院子里劈柴的谷婆婆白了一眼闺女，这孩子，说了多少次，不要提起大姑娘在城里家中的事，免得她伤心，就是记不住。好在今天大姑娘没有想起家里，一直看那几只鸡。不知道是不是想吃鸡肉，她的鸡太瘦了，她想养大留着下蛋。
“鸡咋不看咱们？”长乐问。
二妞：“咕咕咕。咕咕咕。”
鸡们迅速往两人身边凑，原来咕咕咕的声音是喂鸡的，鸡们形成了条件反射。一只母鸡在地上没有找到食物，偏头看向二人，长乐抓住时机，等着母鸡，母鸡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长乐收回目光，看向四周。
余光轻扫，母鸡被同伴撞了一下，忽而又恢复了正常。
长乐往门外走，想再证实一下自己的“特异功能”。
谷婆婆喊二妞跟着大姑娘。
她看着身边的二妞，二妞看着她，不自觉地摸了摸脸，
“大姑娘，我脸上有啥？”
二妞没有反应。
出门即是田地，田地东边是淡黑色的起伏连山。往南边的远处还有一户庄子，一大片房屋，看起来比他们家大得多，应该是当地大户王家的。
冬日的荒野上一片枯黄，寂静无人。二妞弯腰捡起一根棍子，漫无目的地划拉着路沟，希望能找到点儿稀罕东西，最好是吃的。可惜，冬日里，路沟边除了枯草，还是枯草，她拿着树枝，边走边敲敲打打。
长乐则感慨，这时节，想练练手也不知道该到哪里去找。
两人漫无目的地朝着大山处走去。
“哒哒哒”，一阵疾驰的马蹄声猝不及防，从那边的山路上传来。
长乐回头拉起二妞，身子尽量贴近路边，不影响马车行驶。
赶车人看见前面有人，稍稍慢了些。
经过二人身旁时，枣红马却像喜欢上了二妞手里的树枝，张着大嘴，往二妞手里凑去。
“啊——”二妞惊恐地后退，一屁股跌坐到地上，屁股着地，还在往后退，眼看就要退进路沟里——沟里全是污泥。
长乐伸长胳膊，一下子拦在她面前，眼睛看向枣红马。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马儿呆呆地站在那里，长乐把眼珠闪开，马儿忽而低着头，如同温顺可爱的猫咪。
“王贵，什么声音？”一个老妇人的声音慢慢地从马车里传来。
“是，是马儿惊了，惊着了两个小娘子。”叫王贵赶车人结结巴巴地说。这是匹年轻的小马，是第二次拉车出来，惊了人，把他吓一跳，马儿好像傻了，呆在这里更让他惊掉下巴。
他不敢说，因为马是他挑的，下回出门，他可不敢套这匹马了。他抬头看着站在马车前的这个小娘子，竟然一脸欢喜，像是捡到了宝贝，莫不是吓傻了？
长乐很开心，老天总算有偏爱自己的地方了，她借机会大胆地顺手捋了一下枣红马的毛。
“没事儿吧？别吓着小孩子了。”
“没，没事儿。”王贵话说的结结巴巴。
一会儿一个丫头模样的圆圆脸盘大眼睛大嘴巴的女孩撩起帘子，半蹲在车前，一股幽幽的檀香袭来，她递给了她们一盒点心：
“我家老夫人赏给你们的。”
长乐一看，九味斋的点心，拿出来随随便便打赏了，车里的人怕是得罪不起。这边二妞看着包装精美的点心盒子，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哈喇子顺道出来了。
长乐拉着欢喜傻掉的二妞，朝着马车行礼：
“问老夫人安，多谢老夫人赏赐。”
王贵轻抽马鞭，马儿迈开前蹄，继续前行，行了几步，竟然回头望望，长乐觉得她似乎看出了枣红马的依依不舍。
“大姑娘，要是大马把我踢到路沟里，你说，她们会不会给两盒？”
二妞傻乎乎地看着包装精致的点心盒子，这就能得到一盒点心？她后悔自己没有掉下去，后来又后悔，自己要是假装摔下去呢？会得到几盒？不能想，不能想，她后悔了！
“二妞，什么叫小便宜亏？就是占便宜占的少了，就觉得亏。”
“小便宜也是便宜啊，为什么那人还嫌弃亏呢？”
“我哪里知道？”长乐双手一摊。
二妞悟过来：“好啊，大姑娘，你笑话我……”
……
“银屏，这乡野人家的小娘子教的不错，很懂礼。”
车走远了，老夫人轻撩起车帘，看着长乐二人的背影。
银屏悄悄撇嘴，
“是老夫人的善心感染了她们。乡下人，哪里见过城中九味斋的点心，怕是听都没有听说过。”
“唉，都是些可怜孩子，大冷天还出来做什么？”
“老夫人，大的手里拿了根棍子，好像是来捡柴火的，那个小的好像比大的懂事，是她拉着她姐姐行礼感谢的。”
老夫人没有说话，捻起了手中的念珠。小小年纪，却在冬日里出门捡柴。上天已经给每个人写好了命数，所以不能强求。很多东西都是与生俱来的，不是教出来的，就如刚刚的两个小娘子。
二妞抱着点心盒子，不停地流着哈喇子：
“大姑娘，隔着盒子闻起来就很香。你在城里吃过吗？”
问完她又后悔了，
“阿爹和阿兄不知道啥时候归家，阿娘定要我们等他们回来再吃。”
二妞嘟嘟囔囔，抱得紧紧的，好似抱了个金娃娃。
“哼唧唧”，长乐听见哪里有细微的声响，扭头去找，没有看见。
“二妞，你听见声音了吗？”
“阿娘喊咱们了吗？没有听见。”二妞抬头侧耳细听，仍旧摇摇头。
“不是婆婆的声音。”算了，二妞除了吃，听不见别的，长乐低头寻了起来。
路沟旁，枯草下，一双湿漉漉大眼睛望着长乐。是只小奶狗，灰棕色的小狗！
小东西身子微微颤抖，不知道是饿的，还是冻的。
长乐扒开枯草，弯腰抱起它，它找到了温暖，往长乐怀里又钻了钻，不知道谁家的狗狗。左右空无一人，把它留在这里晚上定然冻死。
“大姑娘，没有人要，咱们……狗肉香不香？”二妞的哈喇子又快流出来了，“今天咱们的运气可真好！”
“小狗不能吃，我要把它养大。”长乐用手轻抚着狗狗柔软的毛，有些地方都打结了，回家要给它洗洗澡，梳梳毛。
“对对，养大了肉可以吃更多的肉。”
“不准吃它！”长乐的倔脾气上来了。
“可……阿爹不让养狗狗，以前阿兄就抱回来过一只，让阿爹给送走了，说是吃的太多……”
哪有小孩子不喜欢小狗狗的，只是家中的饭食人吃尚且艰难，哪里养得起狗狗？不过这次……也许阿爹会同意的吧？二妞欢快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