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攀云摘月8
陆起锋像是被突然惊醒一样，看了眼寇声，嘴唇，动了动，似乎有些犹豫后悔。
但在何奕看疯狗一样的眼神和白月光温和的注视下，到底还是什么也没说，捏紧拳头，咬着牙关，脸颊硬邦邦地进去了。
简禅却没有跟着他，反而从容悠然地走到寇声身边，一瞬间就变成了干净无害的样子，扶着轮椅把手，说道：“我想和寇总谈一谈，可以吗？”
何奕内心是拒绝的。
虽然不怎么熟，但那一夜这个青年看似急促慌乱实则从容有序、每一步都精打细算的行为举止让他印象深刻。
当时情况紧急不觉得，但之后静下来仔细揣摩，就会发现这个青年绝不只是表面上那样柔顺无害。
更何况他还跟陆起锋混在一起。
让何奕对简禅的感官直接暴跌了三个层次！
寇声却神色恍惚抬起头，声音又僵又冷：“你想谈什么？”
简禅修长的指尖蹭了蹭轮椅背，露出温良的笑容：“这里谈话不太合适，我跟寇总去个安静点的地方说吧。”
何奕想阻止，却被简禅抬眉遥遥看了一眼。触及他那张脸，瞬间就僵在了原地。
众所周知，作为一个太监总管，最忌讳的就是宠妃的枕边风。
阻拦宠妃的上位之路，无疑是得罪宠妃本人。
虽然何奕并不怕，但为了寇总着想，他宁愿寇声选一个虽然虚伪做作但会哄人还会照顾人的红颜祸水，也好过陆起锋那种三观扭曲的人渣。
最起码舒服开心不是？
简禅“善意地”提醒他：“何助理，你不去处理一下刚才偷拍的那些照片吗？”
何奕：“……”
那些人不敢往上传。
就算传了也没什么，跟互联网公司打个招呼，一分钟内就能把所有东西删干净。
不过何奕与简禅僵持了三秒后，缓缓放开了手，低声警告道，
“简先生，请务必保证寇总的安全。如果寇总出了事，相信您也落不到好。”
简禅微笑回应：“我明白。”
简禅推着寇声的轮椅，来到医院角落一处偏僻无人的角落，然后单膝跪在他身前，仰望着他。
简禅习惯于以这种角度去看人，既可以显出自己弱势柔顺的一面，又可以将对方脸上的表情一览无余，任何一个微小的动作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但很明显，寇声并没有注意到这。他疲惫地望着简禅，问道，“你想谈什么？”
简禅微笑着问：“寇总不考虑考虑收下我吗？”
他扳着手指头给寇声数，一条一条，利益码得清清楚楚，“您看，我可以陪您、让您开心、煮粥、照顾您、睡觉、演戏……您可以随时触碰我，而我一定不会躲开。和陆学弟比，我不是好多了吗？”
寇声却没听进他说的话。愣愣看着那白皙手腕上的黑色手链，并不很合适，空了半圈，略微有些大了。
编织的手法并不算好，边角非常凌乱，一看就知道是新手。
他本以为这条手链会出现在另一个人的手腕上，再不济也是垃圾桶里。可现实比他想象的要恶意多了。
无边无际的恶意压过来，终于成了累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寇声沙哑笑了一声，那笑容比哭难看，眼睛却是干涸的，
“你想跟着我，为什么？要钱吗？之前我让何奕给你，你又拒绝。”
简禅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天真诚挚地说：“因为我喜欢您。”
寇声有些呆滞，更多的是茫然荒谬。他看了眼简禅，然后认真地审视自己，从上到下。
“你喜欢什么？喜欢我老？喜欢我瘸？还是喜欢我麻烦病弱需要人照顾？”
寇声承认自己确实有点过度自卑了，但就算抛开一切来看，他也不是个能让人喜欢的人。
更何况是简禅这种，圈里圈外都无数人盯着他的、风华正茂的年轻人。
寇声比他整整大了一轮。
如果蒋帆在这里，他一定会默默地想：当然是看中了你的钱和权势！简禅这白切黑的狐狸精压根没有心！他不见得喜欢你，但也绝对不会喜欢上其他人！
感情什么的在简禅这里根本行不通好吗！他只会根据自身筹码，去算计和利用，以求得最大利益。
简禅将手肘搭在寇声腿上，离他更近了些，右手握住寇声的手，清美的面容柔软温顺，一字一句极其认真说道，
“有很多的。寇总很好的。”
寇声此时极其疲累，不管是身体还是心里，懒得挣开他的手，连问他“比如”都懒得问。
简禅轻声问：“所以，寇总愿意留下我吗？”
“………”
寂静。
长久的寂静。
好半晌，才听见寇声恍惚地低声道，
“随便你吧。”
寇声懒得想很多，懒得去想简禅的目的是什么。
他在思索青年之前说的话。他确实很想有一个人来陪着他，能和他说话，能冲他天真地笑，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年轻的活力——让他觉得自己也是活着的。
以前寇声不喜欢用金钱维持的关系，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弄得双方都不舒服。也不好意思去祸害那些水灵灵的男孩儿们。
现在看来，也只有这种关系了。
简禅想要什么，给他就是了。堂堂恒辉老板，不至于给不起。
简禅垂眸，遮住眼底的情绪，无声地笑了笑：“谢谢寇总……”
一桩买卖，大家都合心意。
陆起锋得到了迫在眉睫的三十万，救回了母亲；简禅找到了符合自己心意的金主，从此前途坦荡；而寇声也得到了一个能陪伴他的精致漂亮的青年。
真是再美满不过了……
好像没有任何错误……
无人知道，在这一刻，剧情彻底脱轨，向着另一个方向，如疾驰的火车一般一头扎下去。
……
既然陆母已经脱离危险，简禅没有继续留在医院，而是找了个借口就离开了。
不过看陆起锋满脸恍惚失落，似乎并未注意。
简禅也不想关心他此刻复杂的内心活动。
换句话说，陆起锋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他最珍贵的东西已经被抢走了。
此刻简禅正忙着……搬家。
作为一个合格的情人，当然要搬去金主家里才能更好地为他服务。
寇声想的很简单，房间多，简禅搬来也无所谓。
但他没想到的是……简禅直接雀占鸠巢了……
其实简禅的东西没多少，都是一些生活用品，大摇大摆占了一半的主卧。
没错……寇声的房间。
如果说在医院是遭受重大打击造成的心理坍塌和情绪崩溃，以至于自暴自弃，现在寇声显然已经冷静了下来。
说不后悔是不可能的……
但寇声并未制止简禅的举动。
他坐在轮椅上，沉默地看着简禅将他的东西一件件摆进卧室。
本以为会很排斥，事实上，却很轻松。好像心脏某个疼痛腐烂的地方，终于被切下扔掉了一样。
这让他鲜明地意识到，自己在放弃陆起锋，在放弃那段无望的爱恋。
“寇总。”
简禅不知道什么时候蹲在他身前，笑意盈盈望着他，“我收拾好了。”
寇声沉默地点点头，有些窘迫，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实在不擅长跟自己刚收的年轻貌美的小情人打交道。
毕竟，顶着禽兽变态的身份，偏又忍不住端着长辈和总裁的架子，过不了心里那一关，怎么都是有些别扭的。
简禅圈住他的腰身，仰头在唇角轻轻贴了一下——很轻的一下，柔软温热的触感一闪而过。
掌心下的触感猛然僵硬了。
寇声绷着脸，没躲。
然后青年亲了两下、三下……
寇声：“……可以了。”
年轻孩子真的很腻歪。就算是装的，也很像了。
别墅有大厨固定地来做一日三餐。
无论是食物种类还是口感，都算得上是五星级餐厅级别。
然而寇声还是吃得很少。
好歹一个成年男人，半个巴掌大的碗，他连一半都吃不完。
寇声放下筷子，看着还没吃完的简禅。抿了抿唇，犹豫地说：“我嘱咐过何奕了，你想要房子、车，直接从我名下划。资源的话，但凡你选中的，会有团队替你安排。”
寇总确实财大气粗，到他这个身份，最注重的已经不是钱了。
但奈何遇上陆起锋这个奇葩，无论送什么都觉得是侮辱他，弄得寇总现在这个金主当的非常局促，害怕自己又说错话。
简禅冲他笑地很甜蜜柔软，鼓起来的雪白的腮部一动一动：“谢谢寇总。”
寇声暗暗松了口气。
一天下来，简禅真就整整缠了他八个小时。
寇声本来还有点低落难过，现在就只剩下无奈了。
转眼到了晚上。
睡觉又成了一件令人困扰的问题。
寇声的床很大，但他第一次把床分出一半让给另一个人。
他坐在床边，手指紧紧攥着床单的边角。
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磨砂玻璃内水汽庞大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