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艾琳，你有什么打算？”
王可然将手中的书放在沙发的一角，目光落在站在她身边沉默不语的艾琳身上。
艾琳闻言一怔，可以看出她没想好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坐吧。”
王可然向旁边挪了挪，示意艾琳坐下。
艾琳见状有些意外的眨眨眼，毕竟王可然对她的态度一直都是爱搭不理的，这还是她第一次被王可然如此认真的对待。
“暂时还没有想好，反正对我来说在哪里都一样。”
艾琳乖巧的坐下，感受着从沙发上传来的柔软触感，她紧绷的精神不由得松懈了许多。
正如艾琳所说的那样，她无论在哪其实都一样，没有人愿意收留她，因为身为暗夜精灵的她只会带来不幸。
对她来说，生活的全部只有两个方面，一是吃饭睡觉，二是斩杀魔族。
第一点她勉强做到了，但第二点她却始终没能做到，因为正如前面所说的那样，艾琳的性格非常的胆小懦弱，别说与魔族战斗了，就算让她杀只鸡她都不敢。
艾琳现在已经二十多岁了，身为精灵，尤其她还是暗夜精灵，按常理说肯定是习惯战斗流血这种情况了，但是事实却是她一见到血就想逃跑。
“暂时还没有想好嘛……”
王可然听到这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倒没有太多惊讶，别说是艾琳了，就算是她自己也暂时没想好将来要做些什么。
“暗夜精灵的天赋都不错，你妈妈是如此，同样，你的天赋也不差。”
王可然想起了几万年前与她交手的贝尔，那所到之处赤地千里的天赋着实恐怖，而且她的实力也是特级咒术师，综合实力极为强劲。
“你的母亲还真是疯狂，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是为了你才会选择去赴死吧……”
“……”
艾琳闻言一怔，苍翠色的大眼睛呆呆的看着王可然。
“暗夜精灵自古以来都与死亡挂钩，暗夜精灵一旦降世，伴随他成长的一定是无穷无尽的杀戮和被追杀，他们每天都处于高度警戒的状态，完全没有身为高等智慧生物的尊严，像极了一只野兽。”
“但是……”
王可然话锋一转，看向艾琳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审视，“但是，我在你身上完全没有看到属于暗夜精灵的那股狠劲，也没有看到暗夜精灵的勇敢与无畏，你像是长期生活在温室里的花朵突然失去了庇护你的温室，在狂风暴雨中难以找到属于你的未来。”
“贝尔那家伙虽然战斗起来像是个疯婆子，但平时的她却是非常温柔的一位女性，她痛恨自己是灾厄的化身，她痛恨自己那招人厌恶的天赋，她更痛恨自己没有赴死的勇气。”
王可然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艾琳，若有所指的说道，“你的妈妈其实和你一样怕死，但她有一点和你不一样，你知道是什么吗？”
“什么……？”
艾琳想了想，但她却悲哀的发现，她对自己妈妈的了解似乎还没有王可然多。
“你妈妈之所以能成为一方强者，那是因为她有活着的勇气和理由，你有吗！”
王可然的语气一沉，“你妈妈毕生的追求只有一个，那就是拼尽全力改变暗夜精灵悲惨的命运，换句话说，她是为了你啊！”
“为了……我？”
艾琳闻言彻底呆住了，因为在她的记忆中，她的妈妈自她出生起就对她一直不管不顾，甚至连她加冕成为公主如此重要的仪式都没有参加，还找各种理由推托。
艾琳从来没有感受到母爱，在她心里，她的母亲贝尔就是一个不负责任的母亲，说实话，艾琳对她几乎一点感情都没有。
“看来那个天然呆也学聪明了呢。”
王可然见艾琳如此反应瞬间就大致明白发生了什么，“你的母亲一直在寻找克服暗夜精灵那个恐怖天赋的方法，在几万年前，她找到了我。”
“我确实刚好有相关作用的魔法，不过那个魔法过于恶毒，所以我一直没答应你母亲的请求。”
“后来，在一次与魔族的大战过后，你母亲因身负重伤而导致失控暴走，虽然被我的两位徒弟成功封印，但还是造成了大量伤亡。”
“在被封印的期间，她的神志虽然渐渐恢复，但她却变的郁郁寡欢，整日以泪洗面。”
说到这，就连王可然那乐子人的心态都有些不忍了。
“最后，我还是答应了你母亲的请求把那个魔法教给了他，当然，作为回报，你的母亲自愿留下作为我的实验观察对象，一起帮助我研究新的魔法。”
其实王可然在这里撒谎了。一是贝尔在被封印期间其实一直没有恢复神志，始终处于暴走状态。二是轩辕云最初把贝尔放出来其实是出于研究贝尔诡异天赋的私心，并不是因为他多么好心。
其它的话倒是真的，贝尔在清醒过后愧疚不已，于是自愿帮助轩辕云研究她自己那诡异的天赋，作为回报，轩辕云把那个魔法教给了她。
后来，考虑到贝尔始终是个不稳定的因素，所以轩辕云在征求贝尔的意见后把她传送到了别的星球，一个被魔族统治的星球。
魔族：听我说谢谢你……
对小孩子说的故事当然要美好一点了，残酷的现实是大人需要面对的，孩子需要的是美好的童话。
“那个魔法有什么功效？”
就在王可然因为自己说谎话有些脸红的时候，艾琳敏锐的抓住了王可然话里的重点，出声问道。
“一个将自己收集来的气运传给下一代的魔法。”
“收集来的气运？”
“没错，气运听起来很玄乎却是真实存在的，一个人变强的因素有不少，气运和天赋就是其中最重要的两点。”
“暗夜精灵天赋生效的根本原因是暗夜精灵不被这个世界承认，他们大自然的弃儿这个称呼不是随便说说的，是有理有据的。”
王可然看了一眼艾琳，在离开蓝星后，你的母亲疯狂杀戮魔族和它们的附属种族，不断的夺取它们的气运以中和自己的天赋，最终成功压制住了暗夜精灵恐怖的天赋。”
“但你的母亲知道这样做还不够，于是便动了一个大胆的想法，那就是伪装成普通精灵嫁入精灵王族，依靠精灵王族强大的血脉再加上魔法的配合，暗夜精灵的天赋绝对会被彻底压制。”
“你的母亲成功了，她成功嫁给了精灵王子，但她知道，这个魔法收集来的气运是会传递给下一代的，所以，一旦生下孩子，她的身份绝对会暴露，而那时，就是她走向死亡的时刻。”
“但她的目的已经达成了，因为你体内有精灵王族的血脉，而精灵王族的血脉是极为珍贵的，甚至有精灵王族血脉的延续与精灵族的气运挂钩这种广为流传的说法，所以精灵王族不敢杀死你只能流放你，但你的母亲绝对会死。”
“嘀嗒！”
清脆的水滴破碎声打断了王可然的话，她抬眼望去，却发现艾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哭成了泪人。
“什么嘛……你明明为了我做了这么多，为什么不早点说出来啊！我还……我还一直恨着你……你走了……我该怎么……”
“她远离你只是为了保护你，傻孩子，只有减少你与她之间的联系，精灵王族才找不到理由杀死你呀……”
“所以……我出生后一直没见过她的原因，是因为……”
说到这，艾琳睁大了眼睛，泪水不断涌出，哀求的目光似乎在乞求王可然不要说出那个她最不想听到的真相。
但很可惜，这次王可然不会再给她编造童话了，因为这是对一位伟大母亲的羞辱。
“贝尔约瑟蒂娜，在你出生后的第一天，就被秘密处死了……”
轰！
一道惊雷在艾琳脑海中轰然炸响，她颤抖的站起身，但因为腿麻而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不……这不是真的？！”
艾琳拼了命的摇着头，泪水打湿了她胸前的衣服，但却缓解不了她的伤痛。
呆滞了一会儿后，在王可然的目光下，艾琳突然转身冲出了客厅，啜泣着推开门向着外面的世界跑去，连鞋子都没换。
艾琳刚跑出去门口，王可欣就从楼梯间的阴影处走了出来，毫不犹豫的就想要追出去。
但这时，王可然却叫住了她。
“把伞带上。”
王可然看了一眼窗外，三月底确实是一个多雨的月份，霖霖细雨从天空坠落，将世间万物染上一层朦胧的水雾。
“嗯。”
王可欣接过伞，随即在玄关处换上自己的小皮鞋就撑着伞追了出去。
刹那间，客厅里就只剩下王可然一个人了，陪伴她的只有轻微的落雨声。
王可然静静的坐在沙发上，听着逐渐密集的雨滴声，她的思绪却始终平淡如水。
其实王可然当初是有能力救下贝尔的，因为当初贝尔被秘密处死的时候，她其实是在现场的。
贝尔这个天然呆这么怕死，一定希望有人能救下她吧！
这是当初轩辕云的想法。
但事实却出乎轩辕云的预料，当贝尔被押送到邢台的时候，面对着闪烁着寒光的刀刃以及那狰狞的断头台，她却连一点恐惧都没有，在她的脸上只有一抹释怀的笑容。
她对着想要出手救下她的轩辕云摇了摇头，在留给他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后，她娇弱的身子被强硬的压在了断头台上。
“我很好奇，身为暗夜精灵的你，是否也有害怕的东西？”
“当然有啊，比如我，我最怕死了！”
“啧，这是什么答案啊，智慧生物都会怕死吧。”
“嘻嘻，我怕死可是怕出天际的，一点点痛我都受不了，更别说死掉了，我都不敢想那会有多么恐怖！如果有一天我要死掉了，我肯定会被吓得哭成小花猫的吧！”
“啧，还小花猫，是母老虎吧！”
“哇，轩辕云你这家伙竟然敢取笑我，我咬死你！”
你不光欺骗了我，也欺骗了你自己呢……
看着女孩临死前天真无邪的笑容，轩辕云转过身，不再去看她，他怕他会忍不住出手。
她知道，这个天真无邪永远长不大的朋友是为了她的孩子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的。
“噗嗤！”
轩辕云冷着脸，没有回头，而是径直走向当时在任的精灵王，约翰塞兰迪尔。
“如果你敢动她的孩子，我发誓，我会杀光你们所有的精灵，一个不留。”
无视掉脸色铁青的精灵王，轩辕云永远的离开了精灵族的领地，自此之后，他再也没有踏入过精灵族的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