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鸿门宴（上）
正在陈楚晋膈应时，陈远天巧妙地接过了拍马屁的机会：“要说帅气，您年轻时在球场上的意气风发，哪里是现在这些孩子们能比的！我当时能走上球员这条路，也是因为您的精神引导。只可惜，我进入联赛时，您已经退役了，没能和您在球场上切磋切磋，是我职业生涯的遗憾啊！”
“哈哈哈，那时候哪里知道什么叫帅啊，一门心思都扑在了怎么提高水平和成绩上。天天蓬头垢面，一身臭汗。哪像现在的孩子们精致，比赛前还要做个发型，擦点护肤品！你说，一活动起来汗流浃背的，脸上涂那个有啥用？”唐为民笑着吐槽，然后摇了摇头。
陈远天这一巴掌看来是精准地拍在了马屁股上，唐为民很受用，还为此打开了话匣子。
陈楚晋心里犯嘀咕，他想起前几天翻微博时刷到的，一个俱乐部的正式球员每次在上场比赛前都要做发型，偶尔还会直播分享护肤心得。这本不是什么不可饶恕的原则性问题，但是在休赛期，没什么新闻可以写的媒体就无限放大场外球员的私生活。没球可看的球迷，也很乐意看看球员八卦，在评论区发泄发泄。
不过这样看来，唐为民应该也有浏览社交软件的习惯，那自己经常霸占热搜的瓜他应该也是吃过的吧？陈楚晋感觉从脚底窜上来一阵寒气。
“您可别谦虚了，您打球那会儿就算是不顾及形象也是帅哥一枚，有种松弛随意的洒脱感！用现在小年轻的话说，您当时也是迷妹众多啊！”陈远天趁热打铁，再接再厉又使劲儿拍了几巴掌。
“哈哈哈！你啊平时在单位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没想到竟是个那个网络新词儿怎么说的来着哦，对，闷骚！哈哈”唐为民被陈远天恭维得轻飘飘的，乐得合不拢嘴。
陈楚晋只觉得二人的对话假惺惺得令人作呕，他现在时完全没了食欲，拿起水杯假装喝水。唐皓然大约是习惯了这样的场合，附和着笑的同时，眼神还一直往陈楚晋那瞟。
“皓然，你最近不是参加了一个篮球综艺的节目吗？怎么样，晋级了吗？”唐为民突兀地转移了话题。
陈楚晋心里咯噔一下，刚进嘴里的饭差点喷出来，他努力闭紧了牙关，继续若无其事地吃饭
原来是场鸿门宴！
果然，唐皓然委屈巴巴地说：“被淘汰了”
“没关系，一个节目而已，都是为了娱乐大众，不参加也好，这学期好好精进一下你的专业课！”唐为民似乎并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有一带而过之意。
唐皓然坐正了身体，把碗筷推到了一边，很郑重其事地说：“爷爷，专业课我不会落下。我是真的很喜欢这个节目，有很多有趣的朋友，我想跟他们打篮球”
“好了，这件事先不说了，吃饭！”唐为民虽然面色平和，但是语气里有明显的不悦。
唐皓然见此识趣地闭了嘴，耷拉着脑袋埋头干饭。
“小孩子不懂事，别介意！来，楚晋，试试这块大腹。”唐局长亲自为陈楚晋布菜，用公筷夹了一块金枪鱼刺身放在陈楚晋的餐盘里，“金枪鱼最肥美、肉质最鲜滑的部位，试试！”
“谢谢陈伯伯”陈楚晋在唐为民的注视下，把肉放进了嘴里，细细咀嚼，然后认真地给出反馈，“口感醇厚，油脂丰富，确实是极品！”陈楚晋恰到好处的评价。
“这都什么辈分啊？”唐皓然在一旁赌气似的嘟嘟囔囔。
“有什么话大点声说，别像嚼舌头根子似的！”唐为民大概是突发职业病，严肃地教育起他的好大孙儿。
唐皓然双手放在膝盖上像个小学生，正正经经地回答：“我叫您爷爷，晋哥叫您伯伯您自己捋捋，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辈分啊？”
唐为民眨了眨眼，愣了会儿神，许久不作声的陈远天先反应过来：“还是皓然的小脑瓜转得快，要是这样论，皓然就得管小晋叫叔叔了！哈哈”
“啊？啊！哈哈你这个臭小子啊！”唐为民宠溺着揉了揉孙子的头发。
“我才不要！我也没小他几岁！”唐皓然气鼓鼓地说。
“我们阿晋今年二十六，你贵庚啊？”陈远天饶有兴致地盯着耍孩子脾气的小朋友。
“二十！”唐皓然斩钉截铁地说。
唐为民瞪了他孙子一眼：“你什么时候又长了两岁啊？我怎么不知道啊？”
“爷爷”唐皓然眼神示意唐局长别揭他老底。
“哈哈哈”
因为这个小插曲，餐厅里的氛围一下子活跃了起来，唐皓然也没当着两位家长的面打自己的小报告，唐为民也没再提起，陈楚晋暗暗长舒了一口气。
但是抬眸的瞬间撞上了唐皓然有些挑衅的坏笑，陈楚晋是打心眼里看不上这个缺少点阳刚气的男生，一脸的生无可恋看向一边。旁边地面上的一幅画吸引了他的注意，布满了裂痕的沙漏
那个卷毛的画？
唐皓然见陈楚晋看自己身后看得出神，便也转过身向后看去。
“怎么？晋哥对那幅画感兴趣？”唐皓然瞪大了眼睛问，因为在他印象中，陈楚晋实在是不像会对艺术一类的事物产生兴趣的人。
“这幅画是买的？”陈楚晋问唐皓然，但是没看他的脸。
“这是我外孙的画，他是搞艺术的，前段时间弄了个画展，结束后就把这幅画送我了。”唐为民听到二人的对话，插了一嘴。
“林廷谦是您外孙？”陈楚晋惊讶得脱口而出。
唐为民则是更吃惊的表情看向陈楚晋：“你认识廷谦？”
陈楚晋简直不可思议，感慨自己遭遇的都是些什么奇奇怪怪的缘分。那个林廷谦就莫名的不喜欢，这个唐皓然更是不喜欢，唐为民也不用说了，陈楚晋对他的第一印象就是老狐狸一只。
唐皓然以及陈远天也同时好奇地盯着陈楚晋，陈楚晋扫了一圈，发现自己现在成了视线焦点。最后，他还是将目光定在唐为民的身上，回答道：“上个月和杨喆还有另外一个朋友一起去的，觉得这幅画有点意思，印象比较深刻。”
陈楚晋庆幸那天在画展偶遇了杨喆，不然回头还要单独跟陈远天交代。
“哦？没想到楚晋在球场上大杀四方，生活中对艺术也感兴趣？那说说看，你对这幅画有什么看法呢？”唐为民似乎是习惯性的眯起眼睛，不知这一次是真笑还是假笑。如果他知道自己的在网络上的那些斑斑劣迹，那这个问题就是为了让自己难堪的。
几个人的注意力都落在自己的身上，陈楚晋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陈远天在替他捏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