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救你是我的本能
“江老师,你什么时候手术?”张雨泽躺在病床上,一条腿被吊着,脸圆润了一点,大概是几天以来一直规律三餐,又没有高强度的训练消耗体能,长了点膘。
“明天就手术了,你的腿还疼吗?”江沛凡坐在张雨泽的病床旁,双手被张雨泽抓着。
“江老师,当时你完全可以逃自己出去的,为什么要救我?结果,把自己搞成这样。你因为我受伤,我,心里很难受”张雨泽言语间带着感恩、愧疚,却又似乎带着一些期许。
江沛凡笑了笑,手从张雨泽的手中抽出来,在对方手背上拍了两下:“下意识的反应,我想很多人在那个关头,都会那样做吧?你不用放在心上的”
“可是教练他们都跑在你前面!”张雨泽愤愤地说。
江沛凡脸上很平静,调侃道:“他们都是搞体育的,我怎么跑得过他们呢?”
“江老师,你还有心情开玩笑?那些胆小鬼就不配做教练,都是没种的东西!”张雨泽越说越愤慨,如果那几个抛下他们的教练站在他面前,他都能拆下石膏腿去砸人。
江沛凡淡淡地笑了笑,拍了拍张雨泽的手。
“江老师,你怎么能这么淡定啊?”张雨泽仍然愤愤不平。
“危急关头下选择自保是人的本能,他们只是把利弊放在了前面。好了,不要在无谓的事情上浪费精力,好好养伤,你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江沛凡用力握了一下张雨泽的手,然后想要松开,结果又被张雨泽的大手给包裹住。
“江老师,我,想问您一个问题”刚才还义愤填膺的张雨泽,语气一下子软了下来。
“嗯,你问吧!”
张雨泽犹犹豫豫,半天没有开口,江沛凡也没有催促,就一直安静地等着他。
做好了心理建设的张雨泽终于支支吾吾地开了口:“江老师,如果啊,我是说如果,当时被压在下面的不是我,是其他人,你也会奋不顾身地去救他吗?”
张雨泽问完后,心里便是一阵忐忑。他看起来既想听到又害怕听到,纠结的时候手上的力道又加大了几分。
江沛凡感觉到来自手上的压力,但是他没有想明白张雨泽的这个问题和他现在的反应,于是他实话实说:“我当时没有时间考虑太多,大脑给我的指令就是马上救人。”
“所以不论是谁,你都会选择不顾自己性命而去救人?”张雨泽慢慢松开了江沛凡的手,言语间满是失落。
江沛凡不禁愣了一下,他无法捕捉此时张雨泽的表情。但是,却能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他此刻的情绪就像温度计插到冰水中,红线正在一点点回落。江沛凡反思,难道是因为自己的哪句话说错了吗?好像没有,他知道自己没那么伟大,救人这事儿在他这里没差别,就是下意识的身体反应罢了。
“我觉得你也会!”江沛凡终于抽出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有点正襟危坐的姿态。
张雨泽不明其意,疑惑地问道:“什么?”
“如果是你遇到这种情况,我想你也一定会跟我一样马上去救人。而不会先去判断对方是谁,再决定救不救!对不对?”
在江沛凡看来,张雨泽就是想知道他在自己心中是不是要比其他人重要。这很正常,张雨泽从小没有父母疼爱,本身就比其他孩子更敏感和需要被关注。在与他相处的这一年,自己对他处处照顾,长期被周遭冷落的张雨泽,从一开始对自己的抵触、戒备,到后来的信任、依赖,江沛凡心知肚明。
但是江沛凡不想把他当成小孩子一样对待,所以,他明知这样会让张雨泽不开心,但还是直言不讳地告诉了他当时的真实想法。
他在张雨泽身上仿佛看到当年那个遭受校园暴力的自己,只不过,自己遭受的是拳打脚踢、扒衣凌辱。而张雨泽遭受的却是冷暴力,除了几个嘴欠的平时嘲笑嘲笑他的衣服脏,绝大部分同学对他几乎都是采取视而不见的态度。
成绩一般般,家庭条件比一般般还差点的他,自然也得不到老师的重视。也只有在打球时,他才能找到自己的价值,因为他在篮球方面确实天赋异禀。
不过,他们那个小县城里的学校根本不重视体育发展。在他们的刻板印象里,打篮球都是学习不好的学生才有时间做的事,直到他认识了陈楚晋。
张雨泽缺乏安全感,在跟别人的交往中时常保持距离,唯独江沛凡走进了他的心。他这艘漂泊无依的小破船犹如找到了避风港,得以暂时休憩。不过,他也知道是暂时,江沛凡支教一年就会回原来的学校。所以他每天都患得患失,唯恐避风港像海市蜃楼一样,在不经意间就消失了。
“我”张雨泽自惭形秽,一时语塞,他知道自己在江沛凡面前小家子气了。
“小泽,别人的屋檐再大,都不如自己有一把伞不过,在你拥有那把伞之前,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支持你的,因为我想看到你能为自己撑伞的那一天。”江沛凡的语气格外认真。
“那你的眼睛要快点好起来看着我!我一定要造一把很大的伞,到时也为你遮风挡雨。”张雨泽的心情一下子明朗了起来,也许听懂了,也许曲解了,但好在自己没有被抛弃。属于他这个年纪的特有的青春志气重新焕发,笃定地跟江沛凡做着保证。
江沛凡欣慰地笑了:“你的头呢?”
“在这里”张雨泽乖乖地把头伸到江沛凡面前,江沛凡像往常一样,在他头上轻轻地揉了几下。
江沛凡又在护士的陪同下往自己的病房走,来到连廊处,一阵暖风拂过,一缕清新淡雅,带有一丝类似木质调的花香在鼻腔内散开。
“这是什么花的香味?”江沛凡驻下了脚步。
“这么淡的味道你也能闻到?”护士好奇地打量着江沛凡。
“或许是因为看不见,嗅觉就格外灵敏吧!”
江沛凡本来一句玩笑话,却让护士有点尴尬了,她没有接话,直接科普:“是蓝花楹,它的花香很淡,一般不易被人察觉,需要在离得很近的位置仔细嗅,才能感受到它的存在。没想到,你居然”
护士发现又绕到了上一个话题,自觉闭了嘴。
江沛凡并不在意,他本身也没有往其他方面想,继续问:“听这名字,花的颜色应该是蓝色的吧?”
“不是哦,是紫色的,花朵形状有点像喇叭,花朵之间紧密排列,一簇一簇的垂下来,好像垂下来的小铃铛。”护士尽可能的去细致描述,“其实,你觉得花的味道是香的,但是有些对气味儿比较敏感的人,会觉得它的味道很臭,我们护士长就很受不了这个味道”
江沛凡微微一笑,说道:“嗯,这花是香是臭,也要看是不是有缘人,呵呵,挺有意思”
护士见江沛凡似在自言自语,也就没再搭腔儿。
陈楚晋心不甘情不愿的回到皇铭体育办公大楼,也没有敲门,直接推门,大大剌剌就进去了,不耐烦的抱怨:“牛大力,不就是谈个节目吗?你这么急干嘛?”待看到办公室里还有其他人,他愣了一下,“妈?”
“嗯!”刘胜男女士坐在真皮大沙发上,品着茶,缓缓抬头应了一声。在她旁边还坐了一位架着细金边眼镜,穿着一身小香套装的中年女人,一副成功女性的气场,随着刘女士的目光也看向陈楚晋。
陈楚晋对这不明来由的审视感觉浑身不自在,他眼神问候牛大力,为什么不提前说,牛大力眼神回应,他也是被迫的,是你妈不让说。
“阿晋,这是你郑阿姨。”刘女士领导当久了,一句普普通通的介绍,也能飘出点命令的味道。
陈楚晋规规矩矩地立正站好,浅浅鞠了一躬:“郑阿姨好!”
“嗯,你好,坐吧!”郑淑薇面露和蔼的微笑,跟她身边一直板着脸的刘胜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陈楚晋点了一下头,然后坐到了母亲身边。
“你最近在忙什么?”没有任何情感铺垫,刘女士对待陈楚晋的态度一如既往的严肃。
“训练,下个月有两个广告要拍。”陈楚晋面无表情,这是他与刘女士自从做母子以来,一贯的对话模式。你问我答,即便很久不见,也不会有任何寒暄。
“你郑阿姨筹备了一个篮球竞技类的节目,拍摄周期大约是半个月,下个月初开始进组拍摄,你那个广告往后延延!”刘女士还是老样子,不由陈楚晋分说,直接替他做了决定。
“妈!您知道我不接综艺的!”陈楚晋一向反感国内的综艺类节目,虽然来钱快,但是拍摄周期长,要按剧本走,内幕多,嘉宾一个个都假惺惺的戴着一副面具,他这脾气根本就懒得应付,更不可能会接受别人的摆布。
所以,他从来不让牛大力帮他安排此类节目,最多也就是一两天就能搞定的访谈类节目。
“我知道你不接,所以我亲自来跟你谈了!”刘女士挂着早已知晓的神情,但仍然一脸的冷漠,就好像在他面前的不是她儿子,倒像是与她签了卖身契的十八线小明星,任她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