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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你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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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晨三点半的病房内,两个人就谁应该给江沛凡洗澡一事陷入了僵局。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连呼吸都变得极为谨慎。时间似是有意放慢了脚步,短短的十几秒钟,两个人都如坐针毡。

    其实,这个话题本身并没什么,只是二人心中怀的那只小鬼儿,在各自主人的身体里搞事情。

    江沛凡自然是知道,自己对陈楚晋的感情绝对不“清白”。即便这个陈楚晋相较于自己心里的那个陈楚晋有比较大的出入。但曾经向自己施以援手的伟岸形象,以及单方面视为自己初恋的这十一年,都是无法轻易撼动的存在。

    当暗恋多年的对象天神下凡一样出现在自己面前时,谁又能真正做到心如止水,无动于衷?

    可是江沛凡偏偏就是这样一个矛盾的人,越是想要,越是远离。当他对某些人事物产生强烈渴望时,总是会先产生焦虑和不安,他害怕被人拒绝,害怕对事情失去控制,更害怕面对未知的风险。为了减轻这种不安,他惯用的方式就是远离,以避免受到伤害或失望。

    而陈楚晋的不自在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行为由动机驱使,意志通过行为展现。换言之,人的一切行为皆始于动机,那自己的动机又是什么呢?

    很久没有这样去思考过某个问题了,陈楚晋感觉自己都快把自己绕蒙了。当他正准备缴械投降,决定不再去浪费脑细胞时,牛大力的话突然在脑海里响起,“这个美术老师出现得正是时候,咱们得好好利用起来”

    对!一定是这样!他怎么会把事情的起因给忘了呢?他做的这些不就是为了配合牛大力的营销计划,扭转当前自己糟糕的口碑吗!没错,这就是动机!想到这里,他就释然了,紧绷的情绪也渐渐松弛下来。

    陈楚晋还没有意识到,他正在用自己曾经最不屑的事,为自己愈渐失控的行为意志开脱。

    “没、没什么不一样,呵呵那个,你不介意的话,我去沙发上睡一会儿。”

    陈楚晋看到沙发就在病床一侧,刚刚进来时怎么就没发现。

    沙发对于一般身高体型的人来说还算宽大,对于二米有余的陈楚晋就有点短。他躺在上面,小腿几乎都搭在外面。

    “我什么时候可以手术?”江沛凡倚靠在床头,摆弄着手指。

    “周日,也就是后天就可以安排手术。”陈楚晋双手枕在脑后,眼睛盯着天花板,此时他睡意全无。

    “哦”

    陈楚晋从这一声“哦”中听出了些许失落,他把头转向江沛凡的方向:“怎么了?”

    江沛凡先是叹了口气,有些怅然:“其实也没什么了,反正也看不见”

    陈楚晋翻了个身,趴在沙发上,他第一次以仰视的角度观察江沛凡。他很好奇,人若是看不见,眼睛还会不会传达情绪。别人他不敢说,但是,他肯定他眼前的人一定会。

    江沛凡浓密而下垂的睫毛遮住了水汪汪的眼睛,他正没有焦距的垂目看着手的方向,好一幅忧郁美人图!不,美男子图!

    “你本来要去看什么?画展吗?”

    “你怎么知道?”江沛凡倏地坐了起来,略微朝陈楚晋的方向倾斜了身体。

    “我那天在你病房的地上捡到了一张画展邀请卡,是那个吗?”

    “嗯”江沛凡那天因为陈楚晋的意外造访,把卡片弄到了地上,后来他拜托护士帮忙找也没有找到,原来是被陈楚晋捡了去。不过,他也没有失而复得的惊喜,因为自己看不见,邀请卡也就失去了它的价值。

    “你,很想去吗?”陈楚晋问。

    “本来很想去现在,算了”

    “画展是哪一天?”

    “周六”

    “明天”陈楚晋若有所思了一会儿,随即做出一个决定,“明天我陪你去!”

    江沛凡以为是自己的耳朵也出了问题:“你说什么?”

    陈楚晋认真地重复:“我陪你去”

    江沛凡愣了一下,心想这家伙是不是又要整人:“可是,我现在看不见,去了也欣赏不了什么?”

    “你能走、能听就行!我可以给你做讲解员啊!想当年,我最擅长的就是看图说话了!”陈楚晋说话时还顺带着扬起了下巴。

    江沛凡看不见他的脸,却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他的骄傲。江沛凡的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出

    人高马大的陈楚晋双手叉着腰,用鼻孔看着自己,嘴角咧到了耳朵,一副老子是不是很牛逼的得瑟样。那滑稽的姿态让人忍俊不禁,江沛凡保持了两天的高冷人设,终于在这一刻出现了崩塌的迹象,他捂着嘴巴低头轻笑了一下。

    “江老师,你对我笑了?”

    两天了,陈楚晋还是第一次见江沛凡对自己笑,他受宠若惊地直接从沙发上弹坐起来,仿佛在欣赏一个什么稀奇物件儿似的直勾勾地盯着江沛凡。

    江沛凡的眼睛就像清冷的月光,不笑的时候会有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既视感。笑起来时,那微弯下垂的眼角,又立马让他像邻家男孩儿般容易亲近。

    这种反差的转换好神奇,陈楚晋竟看得入了迷。他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在想,趁着江沛凡现在看不见,赶紧多看他几眼。等他眼睛恢复了,可能就没有这样的好机会了。

    江沛凡似是没有听到陈楚晋的话,他还在回想刚刚脑海里,自己想象出来的那个一身孩子气的陈楚晋,笑着问:“相当年哪个当年啊?”

    “啊?哦!幼儿园的时候,我们班只有我会看图说话。我记得那时老师经常夸奖我,所以我绝对能胜任你的讲解工作!”陈楚晋完全没有意识到,这番降智言论被一本正经地说出来时有多好笑,竟然还眼巴巴地期待江沛凡能答应下来。

    “哈哈”江沛凡彻底被陈楚晋式的幽默风格给折服了。

    如果把刚刚的轻笑比喻为花骨朵,那江沛凡现在的笑就是完全绽放了,灿烂而耀眼,让人无法挪开眼球。

    陈楚晋觉得眼前的这个江沛凡,犹如一位吸食了多年人间烟火的下凡神仙,好像更接地气了。

    “你,笑起来,很好看”陈楚晋此时就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在木讷地对自己喜欢的女生表白一样,呆呆傻傻的。

    江沛凡怔住了,陈楚晋也宕了机,两个人的对话朝着一个怪异的趋势发展,最后还是更擅长控制情绪的江沛凡率先打破了尴尬。

    “谢谢!”冷冷的一句回答。

    江沛凡的反应显得十分坦然,似乎并不对刚刚那句十分暧昧的赞美所动。而陈楚晋的心头却莫名爬上一丢丢失落,不过还好,至少不冷场了。

    “不、不用谢,那说好了,明天去看展,几点来着?”

    江沛凡刚刚确实有点动摇,但还是犹豫了:“可是”

    陈楚晋抢过了江沛凡的话,没再给他辩驳的机会:“别可是了,贝多芬没有听力,依然能创作出传世作品。我用语言给你描绘,你也一定能在脑海中勾勒出画的内容!你们艺术家不都是非常具有创造力和想象力吗?”

    江沛凡一时无言,他毕业后就被母亲托关系安排进一所重点艺术高中担任美术老师。他以为美术老师平时的课不多,可以在工作的同时继续创作,可是现实却不遂他愿。

    随着艺术高考的兴盛,一批艺术高中,在各级重点高中的夹缝中繁茂生长。江沛凡教的又是学校中的重点班,承载了学校和家长的无限期望。而要将这些入校时,大部分没有多少美术基础的孩子教出来,对于老师来讲压力山大。

    备课、教学,占据了他的绝大部分时间,也就慢慢消耗了对创作的热情。江沛凡循规蹈矩工作的这几年,除了在空闲时临摹了一些陈楚晋网络上的照片,就再没画过属于自己的作品。

    在这次意外遇到陈楚晋之前,他甚至认命地以为,自己大概会和所有带编制的人民教师一样,安安稳稳地沿着这条设定好的轨道,安全地走下去。

    他不怨谁,更不恨谁,虽然这是一条与自己的意愿相悖的道路,但是没人逼他,是他自己的懦弱和没有主见造就了当前的现状,他接受。他时常安慰自己,这份工作让他丰衣足食,他应该感恩。

    也许是时常抱有这样的想法,他与初心渐行渐远,所以当陈楚晋说出这样的话令他羞愧难当。

    江沛凡的语气没有了刚刚的轻快:“我只是一个普通的美术老师,不是什么艺术家”

    “我说你是你就是”陈楚晋盯着江沛凡的眼睛,发现他的瞳孔微微颤动了一下,他接着说,“我很喜欢你画的我”

    “只是一张素描而已,但凡学过一些的都会画。”江沛凡见陈楚晋又把关注点转移到了那张画像上,便想着快点转移话题。

    “可是,他们都没画,只有你画了,还塑封好,放在钱包里随身携带!还有”陈楚晋一点点靠近江沛凡,盯着那双流光暗藏的明眸。他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江沛凡,试图从那张总是习惯性戴上面具的脸上,找到些破绽。两人挨得很近,陈楚晋从江沛凡身上隐隐闻到淡淡的沐浴露香,他下意识地深深吸了一下。

    江沛凡被陈楚晋质问得哑口无言,僵坐在原处,看似镇定自若,实则内心却早已波涛汹涌。

    陈楚晋此刻就想解开心中的疑惑,他几乎用逼问的语气:“还有,你为什么要把我画成那样,我什么时候有过那样的眼神?”

    江沛凡的心随着陈楚晋的话颤抖起来,极度紧张之下,他竟感觉头顶发麻,紧接着扩散到全身。他下滑了一下喉结,小尾巴被对方结结实实地攥在手里,他无言以对,只能继续保持沉默。

    陈楚晋咄咄逼人,他几乎快贴到江沛凡的耳朵上,语气轻佻:“你,不会是喜欢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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